这一次,花雨径直一拿惊堂木,砰然落下,直震得在场众人身心一颤,冷声道:
“来犯跪下!”
声冷如刀,漫散在公堂之上。
有几人禁不住威吓,双膝一软,就已跪倒在地。
但却有两人怡然不惧,都是二十来岁,身着锦衣美袍,面目白俊,傲然站立,斜觑着堂上花雨,丝毫没有阶下之囚的表现。
其中一人,白袍,粗眉,瓜子脸,看上去极是俊采风流,虽被缚了双手,但就那么站着,也透漏着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更是不屑地看着花雨道:
“我父亲乃是这江华州府的长史,论品级还要高你一级,我姐夫更是海沙帮帮主,你看着办吧!”
听着这嚣张霸气的话,堂上拿着惊堂木的花雨笑得有几分莫测,转头看向另一位也趾高气昂的公子,问道:
“你呢?有什么来头?”
这公子,也是白袍,头插玉簪,脸略方,面色苍白,一看便是酒色过度的样子。
看着笑意然然的花雨,本想破口大骂的话咽了回去,但依然傲然地说道:
“哼!我乃周家五公子周易行!”
此言一出,便一脸淡定地看着花雨,他相信这江华州中,他这周家公子的身份足以横行。
闻言的花雨依然淡笑,只是笑意略微加深,身子微微前倾,感兴趣地问道:
“哦?莫非是人称‘江南文君,书剑传家’的周氏家族?族长周秉然?”
这公子闻言,脸上傲色更增三分。
“正是家父!”
花雨脸上的笑容消失,眼色冰冷,喝道:
“书剑传家的周家竟然出了你这样的货色,你居然还在那里自鸣得意?而且,连你父亲都不敢这么嚣张地跟我说话,你又是哪来的胆子?跪下!”
威严凶狠的气息直冲这周家五公子周易行而去,周易行生于富贵乡中,兼且又是周秉然正室妻子的幺儿,得受宠爱非常,哪里经过这等阵仗,立时被吓得面色更白了几分,但到底还是忍着没有跪下。
他虽整日不务正业,干些在青楼争风吃醋,欺男霸女的事儿,但在他那位严厉的父亲管束下还是略微修炼了一身不差的武功,不然他的身子也支撑不了他整日无度地挥霍。
看见花雨丝毫面子不给,周易行不是无脑之人,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身份人家好像根本不在乎?
这样一想,原本优越傲然的心思立时被一盆冰水浇灭。
怎会如此?他一个刚上任的小小朝廷官员敢如此?
对于花雨这位皇帝亲封的江华州总巡检,他自然也早早听说过,不过是讨好皇帝被赐封的官职而已,还是个从来没有的衙门,而且连一应府衙属官都没给配备,这样的官在他心中丝毫没什么分量。
至于花雨山外山庄庄主的身份,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跟他周家数千年的传承相比,一个才崛起不过十年的小小山庄,完全不值一提。
千年世家的底蕴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新秀山庄所能比拟?!
他堂堂千年世家周家的嫡传公子,又岂会将之放在眼里?
在他想来,知晓了他的身份之后,这小小的总巡检必然慑于世家威严不敢对自己怎样,说不得还会阿谀讨好一下自己。
只是,现在看来,现实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周易行惧而生怒,你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官员也敢瞧不起我周家?挺直身体,愤怒道:
“你。。。。。。。。。啊!”
话刚出口,便冷不防被身后押送着他的巡检卫一脚踢在腿弯,噗通跪倒在地。
这巡检卫本就是一江湖散修,对他这样的世家浪荡子弟更是没什么好感,在花雨的命令下,抬脚便给了个重击。
这一脚不轻,疼得周易行直吸凉气,脑袋还撞在地板上,怒骂花雨的心思立马消失。
这个王八蛋总巡检是真敢动手啊!
一旁的长史之子见此也是一愣,骇然地看向案首冷漠坐着的花雨,原本傲然无惧的心思瞬时消失。
他,他真敢这么做?!
这是要出大事了啊!
这长史之子明显要比那周家五公子周易行有脑子的多,看见这总巡检在知晓两人身份后还敢直接这么粗暴地动手的情况,便立马反应过来这其后的意义。
他是长史之子不假,但他同时也是这江华州中少有的千年世家之一,要论传承和势力,他所在的高家并不弱与周家。
尽管他父亲非是高家嫡系,但由于自身才能非凡,走上仕途之后更是成为高家在朝廷的代表人物,所以在高家中也是颇有地位,甚至比一些普通的嫡系子弟还要受重视的多。
而他高玉翰是子凭父贵,在这扬州城中的公子圈中也是一号人物,也是因此他才有着底气跟周易行争风吃醋,斗得不亦乐乎。
就算犯下不法之事,但只要不是恶了这个世家圈子当中之人,在高家威严之下也都被妥善处理,基本也没什么人胆敢公然惩治于他。
偶有热血正义的江湖之人或是地方官员要为民请命除了他这样的地方之害,最后也都是难保自身,不了了之。
这几乎是整个天下的潜规则,世家宗派之力笼罩着整个大隋,这些方面,连一朝之帝杨广也不得不沉默以作妥协。
但这总巡检的做法,却是摆明了要打破这个潜规则。
他怎么敢?!
如果他能把这句话问出口的话,花雨说不定会告诉他:本府可不是你所想象那些绣花枕头,又有什么不敢?!
在这江华州,能让他花雨稍稍有憷的除了五大巨头外便只有那些不知根底的隐秘势力。
而恰好,他高家和周家都不在这之内。
高玉翰一番思索之后便果断收起了那一副嚣张傲然的神态,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两人也不过是争风吃醋、打架斗殴,按那什么巡检卫的说法只不过是扰乱治安而已,不算什么大罪,他一个朝廷官员要守朝廷法度,也不会做的太过。
虽然这样想了,但他心底的忐忑却是没有减少丝毫。
看到花雨那冰冷如刀的眼神看向了自己,高玉翰心里一个咯噔,又迅速扫了一眼身侧看样子即将抬脚的巡检卫,略一权衡,便主动屈膝跪下。
他一跪下,那些坚持挺立的也都跟随跪下。
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但到底心里清明,有几分脑子,不至于将愤恨表露在脸上,不然周易行那蠢货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忍!
必须忍下!
跪在地上的他低着头,眼中冷色如冰,但却没人能看见。
等自己出了这总巡检府,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算账,现在自己就当给死人下跪了!
花雨转眼看向刚才进来禀报的那年轻巡检卫,道:
“你来说说,这些人所犯何罪?”
这年轻巡检卫上前一步,恭敬道:
“是,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