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井南不太懂rap。
她所在的jyp娱乐是“三大”里最不重视rap的公司,即将推出的女团压根也不打算涉猎hip-hop音乐。
作为外国人,要理解那些冗长的歌词实在有些吃力。
不过即使是小白,她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平日见识到的练习生说唱表演,与今天《smtm4》的公演舞台,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以rap为主角的hip-hop表演,原来也能拥有如此极致的感染力吗?
台上的选手陆续登场,见识完一轮轮精彩的表演,名井南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她忍不住扯了扯旁边女孩的衣袖,“彩瑛,这些rapper都好……好厉害。”
孙彩瑛顾不上回应她,专心致志地看完台上的basick和vasco谢幕,这才扭过头来。
“那是当然!”
虽然同样只是观众,但小老虎莫名与有荣焉,“怎么样,没有白来吧欧尼?这种表演,除了《smtm》哪里能看到啊!”
“是……”
名井南抿着嘴点点头,在紧张的气氛下,也很投入地替陆景桓担心起来。
“这个ba……basickxi这么厉害,路涣oppa岂不是很危险?”
孙彩瑛笑了笑,正要开口,身后却传来另一道女声。
“放心吧欧尼,对手越强,反而越是好事。”
两人回头,看向身后出声的人,正是和她们一起来到现场的刘知珉。
刘知珉并没有站在舞台侧面高台的第一排,而是和俞定延和文雅秀站在稍后面。
因为前面站的是孙彩瑛,她的视线倒是畅通无阻。
“知珉为什么这么说?”
作为练习生,名井南见过太多漂亮的女孩子,但面前的女孩还是让她忍不住心生感叹……真是好美。
果然,好看的人都是扎堆的吗?
“对手越强,路涣oppa只会越来劲,回应更出色的表演。”
刘知珉比当事人还虚势,满脸自信地抱起胳臂。
俞定延咧嘴露出个坏笑,开起她的玩笑,“和路涣oppa待久了,rap水平没见涨,虚势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呀!”
刘知珉挥挥小拳头,“欧尼又嘲笑我!”
“哈哈哈哈……”
文雅秀捂嘴乐呵半天,毫不怜悯地补刀,“我看呐,wuli知珉不是在追星,是把自己真情实感代入成小涣了,天天做大明星的美梦。”
“欧尼!”
“哈哈哈……”
名井南和孙彩瑛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笑着挠挠头,“她们的感情真是好呢……”
名井南想了想,“不过……路涣oppa原来有这么厉害啊。”
平日里虽然没少被孙彩瑛按头安利,但她其实一直兴致缺缺,今天经历了现场,才终于对《smtm4》的竞争激烈程度有了实感。
孙彩瑛耸耸肩膀,一点也不替陆景桓担心,“眼见为实,欧尼看就知道了。”
名井南、孙彩瑛、俞定延、刘知珉、文雅秀;
l型舞台区星船的周宪、exy等人;
另一侧高台观众席的郑秀晶、崔雪莉;
挤在主舞台前面的yg练习生四人组;
aomg待机室里的noze……
在mc金振彪的带动下,每一位到场的朋友,都齐声高呼着陆景桓的rapname。
“nomad!nomad!nomad!”
伴随着弥漫的烟雾,陆景桓在一片蒸腾的红光中登场。
当他的面目在灯光照射下逐渐变得清晰,全场的尖叫几乎盖过了音乐的前奏。
陆景桓的现场舞台也采用了live伴奏。
beat里的每一种声音都是现场演奏,除了贯穿始终的旋律loop。
这首歌的loop是采样而来,陆景桓采样了着名原声吉他手earlklugh的吉他solo曲《atimeforlove》。
虽然是采样,但陆景桓对原声吉他旋律进行了很夸张的失真处理,让这段loop可以说是面目全非,充满了金属质感,粗犷到很难能听出是原声吉他。
对音乐素材进行天马行空的再处理,本就是采样的魅力之一。
作为顶级的hip-hop音乐制作人,陆景桓对采样技术的运用出神入化,远远不是那些只会对经典作品进行简单的切片,就堂而皇之放到歌曲里的平庸制作人可比的。
当失真处理的原声吉他一绽放开来,顿时就和血红的舞台灯光相得益彰。
清脆的吉他此刻完全听不出平和与温柔,仿佛来自于地狱,又仿佛带着点神圣色彩——这并不离奇,天堂与地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陆景桓对舞台灯效亲自设计过,就是为了在此刻呈现出最浓郁的宗教色彩。
整首歌的前奏并不长,只有20秒,可在感官上却如同钝刀子,让人迫不及待想要马上听到人声。
因为整个现场的氛围已经空旷至极,让人情不自禁地紧盯着台上的陆景桓,迫切希望听到他开口。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直克制着身体律动的陆景桓终于动了,整个人像一根蓄势已久的弹黄。
他在主舞台上奋力奔跑,高高跃起,然后狠狠地踩在l型延伸舞台上。
一片喧闹中,踩上地板的声音当然传不出来,轰然作响的鼓点代为发声,像是要和陆景桓一起把整个舞台撼动。
“没人不幻想一夜之间暴富。
“这说的就是我,要成家立业,买个有栅栏的大house去住。
“最好院子能大到,还能种上几棵大树。”
才开口两句,台下的众人就面露诧异。
没少听陆景桓歌的金智妮等人面面相觑,“oppa的声音……怎么不太一样?”
别说他们,只要是熟悉陆景桓的人都能发现,这家伙今天的腔调很不对劲。
不是出了什么失误或者差错,他就是一整个的发音方式都变了。
音调比平常稍高,听着有些尖锐,语气听着仓促而怯懦,充满了书卷气。
不光声音,台上的陆景桓肢体语言也发生了改变,带着点努力想手舞足蹈,却又不太擅长的笨拙感。
在大家的疑惑中,陆景桓继续稳定输出verse。
“那时的我特别想买辆小pathfinder,再来点小改装。
“在脱衣舞俱乐部撒点钱,喝贵的酒就算豪放。
“我没什么出息,却发现外面还很精彩要精彩得多
“一夜之间格局变了,生活才不仅仅是破日产车。”
唱到最后一句时,他语气中的无力感愈发地深,整个人像是陷入了猩红色的舞台中。
“我看到报纸,说我的哥们儿变成刽子手。
“我一直相信,只要被逼上绝境,所有人都会是凶手。
“我不想在破车里浪费生命,面对的只有和药贩子和皮条客。
“算我懦弱,也无所谓,我只是想做点正经事来过活。”
陆景桓扫视了台下的所有人,然后轻轻闭上了双眼。
“昨天我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这里抢劫是家常便饭,可一切都是不得已。
“没有希望的城市,我们永远躺在泥泞里。
“昨晚,有人在路灯下抢了我的兄弟。”
一片血色中,一道顶灯打在陆景桓身上,让他整个人终于清晰一些。
陆景桓睁眼,发出的声音却又变了个样,充满了穷凶极恶。
一瞬间,所有人清楚的感觉到,好像他就是那个抢劫犯。
“哈,你有条不错的表,我们动手吧,开枪。”
“卡——”
当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清晰地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然后陆景桓的整张脸就变得疯狂,动作也愈发地激烈,引导着现场所有人上下挥舞手臂。
“handsintheairnow!开枪!”
“hadnsintheair,把手给我举高!”
“handsintheairnow!开枪!”
“handsintheair,把手给我举高!”
这个歌词在verse中,是抢劫犯让人举起双手的话。
可用在公演现场却很应景,它变了个意思,成了陆景桓指挥所有人的口令。
他每说一句“handsintheair”,大家就像信徒一样卖力地摇动身体,摆动手臂。
verse和鼓点,就像是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咒。
没有任何人能料想到,陆景桓的副歌居然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具有……统治力。
词穷的名井南抓耳挠腮,只想得出这个不太贴切的词。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歌词,在他前面verse的剧情铺垫,和舞台效果的铺垫下,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要照着做。
而且陆景桓的歌词内容并不晦涩,不涉及什么难度词汇,连她都能听懂一大半,内容的传播有效性可见一斑。
唱完副歌,陆景桓手一挥,全场的音乐骤然停滞住。
所有人还来不及疑惑,就听到一道孤零零地女声吟唱声传了出来。
然后是一道,两道,一整个小型合唱团的声音响彻全场,婉转又幽怨,余韵久久没有消失。
随着灯光效果看向主舞台的第二层,观众们赫然看到那里站着好几人。
他们服装统一,穿着白色的长袍,脸全被兜帽给挡住,显然是刚才出声的合唱团。
吟唱声转瞬即逝,很快又只剩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女高音,众人没有发现的是,本就沉浸在昏暗血红色的舞台,又消减了不少亮度。
如果不是偶尔游离的面光灯,大家几乎看不到陆景桓的脸。
他再度开口,赫然与唱第一段时截然不同,用上了更低沉又晦涩的沙哑声线。
有心人很快就发现,这个音色和他唱副歌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镇的小人物有大梦想,我从来不信自己会中大奖。
“世上大把的人金玉其外,我相信的只有自己手里的枪。
“不是只有金子才能发光,光鲜亮丽的也许更肮脏。
“道理谁都懂,就是做不好,没有亲身体会就只是虚妄。”
略带惆怅的唱完前四句,陆景桓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嚣张至极,充满了倨傲,甚至略带油腻。
“赚大钱的日子,就在今天,我们从此以后会不一样。
“跟着哥们混吧,不缺前途,我们晃悠着随便干一票。
“呼点叶子,一些粉粉,包装之后就能卖钱。
“从小袋子变成大麻袋,我们手里的货在一直升级。
“是闻到血腥味的大鲨鱼,我迫不及待浮出水面。
“握住成功的秘诀,别再犹豫我的兄弟。
“那些金子可从来不会在原地等你!”
陆景桓单手插袋,一脚把舞台上的麦克风架踹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家觉得他的站姿都变得痞里痞气。
“揣着moch,不够带劲的我还要挑剔。
“那帮坐在皇冠里面的臭条子,想把我关起来可没戏!”
明明唱的是快意人生,可陆景桓的声音却越来越阴沉。
“就算你金盆洗手,你做过的操蛋事也会在夜里来找你”
陆景桓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昨天我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这里抢劫是家常便饭,可一切都是不得已。”
即使是hip-hop歌曲,他也在这首歌里加入了bridge段落,来作为verse和副歌之间的衔接。
可第二遍唱起这部分的时候,他的歌词却变得有些不一样。
不光歌词,还有语气,全都变得无比凶横起来。
“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反正躺在泥泞里。
“认清现实,我不愿做个一无所有的人。
“昨天我才干了一票,用手上的枪破开命运的门!”
一片血色中,一道顶灯打在陆景桓身上,让他整个人终于清晰一些。
一片血色中,陆景桓再度睁眼,脸上的狠厉愈演愈烈,已经趋近于疯狂。
他继续用嘶哑而干涩的声线撕咬着所有人的耳朵,浑然就是个坠入地狱的凶手。
“哈,你有条不错的表,我们动手吧,开枪。”
“卡——”
子弹再度上膛,陆景桓又一次拼命上下挥舞手臂。
“handsintheairnow!开枪!”
“hadnsintheair,把手给我举高!”
“handsintheairnow!开枪!”
“handsintheair,把手给我举高!”
“handsintheairnow!handsintheair!
“handsintheairnow!handsintheair!
“把手给我举高!把手给我举高!
“把手给我举高,把手——给我举高!”
血色的雾弥漫全场,让陆景桓的身影都有些模湖。
在肆意闪动的灯光中,他面目狰狞,几欲疯狂。
他是沐浴血河的地狱使者。
而全场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拥趸,是他的……信徒。
循环往复的失真吉他还在依旧,狠厉的鼓点每一次敲击都让人觉得太阳穴发鼓,而血雾中的使者还在用咒语控制他们。
让他们再也顾不上任何思绪,毫无顾忌地挥舞起双手,整个人只剩下控制身体上和下两个念头。
“handsintheairnow!handsintheair!
“handsintheairnow!handsintheair!”
当鼓点最后一次跳动后,陆景桓咧咧嘴角。
平日里和煦的笑容,此刻看来带着些莫名的邪性。
鼓点停了,旋律停了,圣洁的唱诗班重新发声,却丝毫没有驱散此刻的阴暗。
陆景桓轻轻左右晃动双手,这回不用他再念什么“咒语”,所有人已经听话地模彷起他的动作。
他们,她们,都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主啊请原谅我。
“我望向窗外,乌云压阵。
“我想要远离痛苦。
“请求您,给我帮助……”
一道童声,一道男中音一一同合唱着此段,像是在忏悔。
唱诗班的所有人在轻声和声,声音却都并不圣洁,反而带着幽怨的凄厉意味。
陆景桓把麦克风递到嘴边,声音恢复了温柔。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但是你一定要知道,这世界上必然有起伏。
“我会让你如愿以偿,但你内心永远不会安宁。
“你可以如愿以偿,但你永远不会安宁。
“永远不会,安宁。”
他的声音充满慈悲,回应着所有祈祷,像在抚慰自己的孩子。
“与我同行吧,我会实现你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