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勇舞者在欧洲的表现,我们不是没有获胜的机会...”
赢浟强忍着别扭说道,让CRA的领导眼前一亮。
或许是凯旋门赏魏白的优胜,让不少无法通过本国选拔参加世界年轻马大赛的凯旋门赏的参赛马,将目光投向了同样是在十一月末举办的华夏两千四百米锦标。
这场在华夏积分最高的赛事之一,同样让各国的赛驹们看到了一个好的去处。
而勇舞者,便是其中之一。
CRA的领导在十一月一日的早晨看到了对方的申请,随后便愁眉苦脸地赶往骑骏牧场,想从赢浟这里寻得一点心理安慰。
从赢浟的角度,这场比赛如果不是马主愿意且涉及到国家G1积分制的国家荣誉问题,他都不想让奉祀参加了,毕竟勇舞者虽然目前只有着G1一胜的成绩,但是场均表现都可以用非常出色形容,只能感叹于生错了时代,同期有着太多顶尖强驹。
“那就好那就好,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今年的最后两个月,我们距离登顶真的很有机会,保三争一,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领导慌张的神情逐渐消去,拍着赢浟的肩膀,丝毫没有注意到赢浟嘴角的苦笑。
抚弄了一下半白的头发,赢浟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身后的马厩之内,奉祀正打着瞌睡,近段时间的训练强度,让它有些疲惫不堪。
看着领导渐行渐远的背影,赢浟这才转过头来,脸上显露出几分沉重。
CRA上下的紧迫,让他很难不如自己年轻时一样高强度地训练赛驹,但是眼前的马儿赢浟心里也清楚,天赋不错,但是不是顶尖,在有顶尖强驹的赛场之上,很难取得优势。
‘只能赌了么...’叹了口气,暴食最近的状态不佳,有着要退赛的传闻,想来是驰誉牧场也有着同他赢浟一样的烦恼。而还没有出现问题的奉祀,显然成了CRA最后的救命稻草,毕竟向来重视草地的华夏,在华夏两千四百米锦标之后就已然没有了退路。
‘要是它还在就好了...’眼角带了些释怀,名驹难求,有过便已经是一生之幸。于是望向了骑骏牧场的天空,身后却传来了邢名蔼不满的声音。
“下次如果还把你这个训练记录忘在洗马区,我就给拿水给你浇了。”
“下次一定...”
方才还有些踌躇不定的心一下子安宁了下来,即便最终的结果不那么如意,至少,还有这个他已经相信了大半个辈子的老搭档可以为他兜底。
看向奉祀,赢浟缓缓吐出一口气。
“加油吧!”
“奉祀...”
......
“要出发了?”
卧倒在偌大的放牧场地之中,斗士看着突然站起身的魏白,甩了甩尾巴,平静地问道。
“嗯。”
深吸了口气,魏白看着躺在地上斜睨着他的老马,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记得赢下这场比赛,别给我带来什么糟心的消息。”
如往常一般带着一点“讽刺”地说道,斗士又闭上了眼,也不再看魏白:“如果输了的话,就别回来了,回来了也别让我看到,看着闹心。”
“行...”原本有的一点紧张,在斗士的督促之中,也渐渐没了踪迹,于是放松地玩笑着回道,“既然赢下了斗士,那自然是不能再输给其它马了!”
“嘿,你小子!”斗士故作恼怒地斥道,“帮你进步还让你装起来了是吧?”
不过话锋一转,斗士的声音又带了点欣慰,补充道:“但也算你小子识相,知道不能输给其它马——还有,咱们那场比赛是为了帮你,等你回来的,咱们再好好地比一场,我就不让你了。”
“记住哈,再下次输给我之前,别输给别的马了,要不然我都懒得接受你的挑战。”
“好好好!一言为定...”
魏白笑着应道,随后看向放牧场外的李阙。
李阙手中拿着魏白的笼头,没有丝毫的着急之意,静静地等待着两匹马完成告别。
“谢谢了,斗士——老师...”
“哈?”蓦然睁开了眼,斗士一脸疑惑地看着魏白,一副“你在搞什么飞机”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奔跑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遇到一匹能被真心称为老师的马...”
魏白的语气中蕴藏着几分感激,认真地看着斗士。
脸上露出几分了然,斗士又缓缓合上了眼,一边点着头一边回道:“你啊,路还长着呢,勉勉强强两个月的时间,我顶多是传授一些技巧罢了。咱们这类马啊,是不用老师的,直觉,就已经让我们足够强大了...”
“即便没有我,你也能够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不理会斗士的“嘴硬”,魏白笑着看向那边已经驶进牧场的运马车,突然问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环境挺好的,其它的马虽然呆了点,但也没那么多事,让我一匹马活得还算自在。”
“要不要去我那里转一圈,住上一段时间?咱们可以想想办...”
“可别了,你好好比你的赛,就别折腾我了。”斗士打断了魏白的话,“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不太想奔波来奔波去了。况且你的跑法也成熟了,将来也是以比赛为主,让我去个陌生的环境,还不如这里来的自在。”
有些不甘心,魏白是真的想要邀请斗士前往京都牧场——这匹在短短两个月时间与自己建立了很深感情的老马,其特殊性和所占据的心理位置,在魏白四世的竞赛生涯中也是独一。
但是看着老神在在的斗士,魏白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轻声地说道:“好吧,那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比一场。”
潜台词的意思就是一定会赢下这场育马者杯经典大赛的。
这一次,斗士连回应都懒得给了,只是自顾自地小憩着,让魏白无奈地朝着放牧场地外面走去。
马蹄声渐渐远去,伴随着车辆不小心发出的鸣笛声,消失在了牧场之中。
放牧区域因为那声刺耳鸣笛发生了不小的躁动,许久待在安逸环境里的退役马们,显然是有些被惊到了,显得敏感和警惕。
只有斗士,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四下望了望这片它已经生活了十余年的牧场。
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就能构想出来的场景,却被这匹老马看的津津有味。
“老师么...”嘴里念念有词,斗士显然不是像它方才表现得那般不在意,甚至是露出了一点抑制不住的笑容。
抬了抬腿,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早已不如年轻时那般强劲有力,或许较之寻常赛驹略胜一筹,但是跟魏白这个级别的马比起来,就相去甚远了。
那场两匹马自发的比赛,无论在进行多少场,想来也是同一个结果。
“还惦记着和我的比赛呢...一匹马啊,哪有那么多比赛要比,竞赛生涯就那么两三年的,多又能多到哪里去呢?”喃喃自语着,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这一次斗士的目光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不爽或是不甘,反而是那般的自若和自信。
山川再高,也无法高过天穹,这是常识。
但常识,就是用来打破的。
这本就是曾经的斗士所做的,只是现如今交到了后世代的年轻的赛驹身上。
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灰尘抖去,随后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
向来豪放的斗士,鲜少这般轻手轻脚,躺下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多少灰尘溅起,从而落到斗士的毛发之上。
保养的极其良好的亮丽的毛发,在少了那些尘后,于天空洒下的余晖中熠熠生辉,就如同斗士熠熠生辉的一生一般。
合上了眼,呼吸也轻了一些,胸口的起伏,平稳而绵长。
‘这傻小子走前还紧张呢...’
‘也不想想,有了我的帮忙,又哪里能输啊?’
残阳伴随着清冷之辉的交替而没入了地平一侧的山峦,熠熠生辉的毛发也逐渐沉寂,在这虽明澈却是清幽的月光中。
就如同斗士熠熠生辉的一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