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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许久未曾有的教育

“感觉怎么样?”一边在记录册上写下今日的数据,做着晚上详细分析前的简单备注,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就是有什么变化没有?”
“有了...一些进步?”语气带着一点不确定,陈莫奢其实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变化,但是又不想这段时间魏明诃苦思冥想出来的一些小点子被自己完全否认,所以只好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感觉凯旋门赏真的让天驷有了很大的突破,那些可怕的年轻马啊,实力确实惊人,差一点点就输了...”
大幅度增长的属性自然逃不过陈莫奢与魏明诃的眼睛,尤其是在训练开始的第一天,魏明诃一度以为凯旋门赏将会成为在育马者杯经典大赛上战胜秘书处的重要转折点,却没有想到在此之后的一周里,魏白的实力就没有了什么增长,似乎这突如其来的进步只是因为凯旋门赏末段的爆发,与马本身的潜力没有什么关联。
“唉,总是感觉心里不太踏实来着...”叹了口气,秘书处的强大在魏明诃的脑海中属于是扎下了根,无论是直面秘书处的失利,还是秘书处比赛的视频,无不反应着这匹今年还未尝败绩的赛驹,此时无论是实力还是状态都火热的让人难以想象它输比赛的可能,“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当得上美国当世代最伟大的赛驹的名号啊...”
自言自语中夹杂着一点怅然,魏明诃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放牧场,放牧场地和训练场地相隔的不算远,凝结目力,还是能够看清其中场景。
悠闲的马儿们让魏明诃也不禁回想起了在京都牧场的日子——那满是惬意的日子。
哪像现在,即便坐拥被誉为世界最强驹之一的月在天驷,每天也是战战兢兢、思前想后。
或许,顶尖驯马师们的苦恼也源自于此,越是背负着莫大的荣誉,越是承担着举世而来的压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接骑回去吧,一会儿去放放牧的,调整一下心情。天驷这段时间也是拼命,想来是知道下一场比赛只会更难啊...”看着陈莫奢,魏明诃轻声说道,随后率先朝着休息室走去。
作为一点新点子的创造者,他更能看清这些方法的无用,所以,他还得继续绞尽脑汁地去思考如何再提升一些赛驹的适应以及能力。
载着陈莫奢缓缓地朝着马房走去,汗水沿着脖子滴落,魏白调整着呼吸,不让自己看上去狼狈。
泥地之上,即便已经是极高强度的训练,对于想要在泥地上战胜秘书处的目标来讲,收效依旧甚微——在顶尖的对决之中,A适应性与S适应性的差距足以让两匹实力相差没有那么大的赛驹间有了难以填补的天赋差距。
‘速度与耐力一定要在比赛之前全部突破1000,到时候高速之下,用长距离的末段冲刺赢过秘书处...’感受着腿部间的清凉,魏白如此想道,这是他根据凯旋门赏后自己的属性变化做出的下一阶段的提升计划,也是魏白认为最为合适的进阶路线。
李阙的手在腿部轻抚,带动着水流轻柔地滑过,让精神紧绷着的魏白也在这舒适之中渐渐放松。
半干的毛巾一点一点地拭去褶皱起来的毛发间的灰尘,将因为汗水而皱在一起的毛发捋顺,魏白的狼狈样逐渐没有了踪影,又成了那匹镇定自若、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月在天驷。
薄马衣被李阙套在了魏白的身体外面,也是担心刚被毛巾擦过两三遍的马体会因为外面清爽的微风而受凉,李阙牵着魏白朝着外面的放牧场地走去。
偌大的放牧场地之中,已经有不少被占用,魏白在这里也一直没有一间固定的放牧区域,只是在每次抵达的时候看看哪里还空着,便就近选一处作为当天的放牧区域。
只是今天的运气或许是不太好,当魏白走近放牧场地时,赫然发现,离马房近的放牧场地已满,只有更远端的区域还有所空缺。
不得不穿过大半个放牧场地朝着另一端行进,魏白半阖着眼帘,任由疲惫在身体的各处发酵,带动着困意闯入脑海。
将已经因为困意侵袭而稍稍摇晃起来的魏白牵入一处已经是离马房最近的放牧场地,李阙轻轻地摘下笼头,笑着拍了拍魏白的脖子。
“赶紧睡吧,看你困得样子...”
“嗯...”眼皮已经要合上,魏白迷迷糊糊地随口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场地的中央走去。
平坦但草不很多导致不是很松软的场地中央,魏白直接卧倒了下去,随后合上了眼。
睡梦中,魏白莫名地站在赛道之上,环顾四周,身旁站着的,是一匹似乎有点印象,但是又不多到足以让魏白想起它是谁的赛驹。
赛驹脸上的笑带着一点挑衅,也有着莫名的兴奋,已经做好了冲刺的准备,并在闸门打开的一瞬间大步地奔行出去。
闸门的打开没有丝毫的征兆可言,更没有给魏白丝毫的反应时间。从入梦到开闸,仿佛仅一瞬的功夫而已。
顺遂着已经近乎本能的参赛经验,魏白还是没有丝毫延迟地脱闸而出,用尽全力地朝着前方奔跑。
不过,两马自出闸也不过短暂的持平,随后身旁的赛驹便逐渐地取得了领先,无论魏白如何地尝试调整自己的姿势或是利用以往比赛积累的经验,两匹马之间的差距还是在一点点的变大,从一个马身,到两个马身、三个马身...
没有任何技能的回馈,也没有了所谓跑法或是不同场地条件而带来的战术上的不同决策,有的,只是比赛的经验和本身的实力与适性,魏白甚至尝试了近段时间正在努力学习的从秘书处身上偷来的技巧,也没有丝毫好转。
松软凹陷的泥地,让魏白不知道已经跑了多少米的腿部感到了些许的疲惫和酸痛,周边的场景有了略微的颤动,使得魏白的眼前开始有了片刻的虚幻。
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与前马的距离,然后再寻方法追及,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觅得前马的踪影,好似前方留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猛地惊醒,才察觉天色有了转黑的趋势,而薄马衣之下,少许冷汗正被偷偷钻进马衣内的微风轻拂,带来阵阵寒意。
坐在放牧场地门口的李阙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合上了手中的书,站起了身,转过头看向魏白,脸上是一如既往和蔼的笑意。
“醒了?”虽然知晓魏白无法回答自己,但是李阙还是很自然地问出了口,“睡得可够久的...”
“晚上也会接着睡的...”打了个响鼻后回应道,哼哼唧唧的魏白让李阙笑出了声,只当是魏白还未全然清醒,朦胧状态下偶然露出的可爱模样。
将笼头放到手中,李阙轻轻地为魏白带上,还特意护着耳朵免得被笼头套上的瞬间折到。
一人一马,趁着还亮的天色,朝着马房的方向走去,即将结束这辛苦却也充实的一天。
“喂...”
在路过放牧场地中心区域那尤其大的场地之时,其中正垂着脑袋闭目养神的老马突然开口,将没有丝毫准备的魏白惊了一跳,随后意外地看向已经抬起头来的的赛驹。
毛发光泽柔和,反映着老马平日里被照料的十分用心,也让魏白被那微风抚弄形似麦浪般的毛发吸引了注意。
“如果你想要再提升自己的话,最好不要在试图进行你那个拙略的模仿...”些许的讥讽,稍带刺的话让注意力还停留在对方毛发上的魏白不由得看向了那老马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尝试那么大的步伐角度,与你的身体构造完全不匹配...况且你那明显是看了别的马后强行练出来的快步频都还没有完全适应下来,又要尝试更大的步幅,只会限制你目前的发挥...”
“嗯?”原本还漫不经心的目光,在对方的话语讲到一半时就已经认真了起来,魏白不得不强留下李阙陪在身边,随后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老马。
对方的目光里有着自己此前完全没有看出来的霸气,看似懒散的外表,实则蕴藏了十分强大的意志。
无论这匹马巅峰时实力如何,但它必定是一匹千锤百炼出来的赛驹。
而从对方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一些技术特点上来看,这匹赛驹的实力想必在其在役期间也是当时顶尖的赛驹之一。
“之前输过一场比赛,赢得那匹马步伐角度很大,想单靠更快的步频跑过它很难。”语气平静了下来,魏白叙述着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的是在支撑住更快的步频的情况下加大自己的步伐角度...”
“你刚开始恢复训练的时候,那个步伐角度已经是最佳的了。你今年几岁?”
“四岁。”
“两三年的比赛时间,那个步幅已经是你在经由训练之后,本能所寻找到的最大化你速度的最佳角度了。”语气笃定,赛驹的性格显然强势到了极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要想更进步,调整一下你的步频,步频没必要那么快,每五秒少一步,不然会在一定时间后打乱你的节奏,你的快步频支撑不了太长的距离,不如不那么快。”
有些疑惑地歪过头来,魏白大概理解对方的意思,只是在IFHA春季G1巡回之后,魏白自认为在看过云丝仙子的快步频所受到启发以来自我的锻炼已经足够,并且在比赛的时候没有什么不畅的感觉。
“如果你是一匹以速度见长的马,你就能体会到我说的了,从你的身体结构和训练状况来看,你的优势不在速度,将你的最长处完全发挥出来,往往比纠结这些本不是你最核心优势的细节要更好。”老马的声音中气十足,而周边的赛驹在听到老马开始说话以来也都不怎么出声,使得魏白听的很是清晰,甚至因为久卧而感到脑袋有点嗡嗡响。
不由得联想到都还算以速度见长的前三世,尤其是二世,魏白的眉头皱起,尝试着代入其中。
只是这代入的难度又太大,很难这样子跨越时空的将此时的一些特点换到那时的某场比赛或是训练之中。
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魏白沉沉地赢了一声,让老马的嘴角微微勾起。
“试试就知道了,还有...”语气里含着几分魏白不太好捉摸的情绪,“力量再多练练吧,一看就不常跑泥地,在泥地上,力量不够是无法完全协调好身体的各个细节的,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让你完美地发挥出你的实力,而且你跑泥地的时间太少,总是有一点不自然,还得多跑。”
很自然的长辈教训晚辈的场景,却是魏白已经许久未曾遇到。
这才恍然惊觉,梦中的赛驹与眼前的老马竟有四五分相似,无论是额头处显宽却又不长的星斑,还是那比例相似的马体。
“方才...”
欲言又止,看着对方眼中因为自己沉吟良久而多出的一点不解,魏白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地道了声“感谢”。
而对方那几句“你不以速度见长”“力量再多练练吧”也让魏白对对方巅峰的实力有了大概的猜测——至少以对方的眼界来讲,900+的速度和700+的力量都不算什么,以此推断,对方属性反馈出来的实力至少也是宫之秋霞层次的赛驹。
转过头打算离开,却又被对方叫住。
“你想要模仿的那匹赛驹叫什么名字,步伐角度竟然能这么大。”
从对方语气中的惊奇来看,秘书处的天赋确是独步天下,让见多识广的老马也感到不可思议。
“秘书处...”或许是想到了不久后的比赛,魏白的声音中也多了一丝沉重,“它在泥地上的表现非常惊艳,而且草地赛事也很强。”
“是么?”眼神中多出来的大概是遗憾吧,魏白也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于是就在这种对对方的理解之中补充道,“很多大赛的纪录也都是由它缔造的来着...”
随口的一句话,已经转过身去的魏白没有注意到老马的眼神在那刹那有了更多的变化。
看着渐行渐远的魏白,老马的目光闪烁,让周围一圈的马儿们都纷纷避开视线可能的交集。
“啧啧,看来不止有一匹有意思的小辈了...”昂起头看向天空,有了轮廓的月亮倒映在老马的眼中,泛起了些许的血色,“真是可惜啊,当时那么无趣,要是生在当下就好了!”
“秘书处...很强嘛,就是这名字,没我的来的更有气势...”正喃喃自语着,还念叨着秘书处名字的老马眼睛突然睁大,猛然间的些许失态,衬托出了与平日不太相同的诙谐风格,“我怎么忘记问这小马的名字了,诶呀...还真是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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