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牧场的整体气氛,在那辆运马车到来的时候,变得稍微怪异了起来。
工作人员们纷纷垂下头,目光根本不往黑着脸的陆长肆那边看去。
锁缘之诗,那匹一直活泼的很的小牝马,此时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模样。
大家都知道,这次比赛的结果,大概是真的伤到了这匹小牝马的心吧。
怀揣着那么多人的梦想和期望,它也一定是能感受的到的吧,却没能实现...
人们别过去的目光里都含上了几分怜惜。
从下车的地方到马房,很短的距离,锁缘之诗却感觉走了许久。
每一步都走的浑浑噩噩的,让它在抵达马房的时候都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当它停在了魏白的马厩门口,对上了魏白的目光时,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那双目光蕴藏着一股冷意和压抑着的怒火,让锁缘之诗一下子呆住了。
这是魏白首次对它露出这种表情,让锁缘之诗一时间不知所措。
“小锁...最后,为什么减速了?”
冷冰冰的语气,让锁缘之诗的身子抖了抖,随后低下了头,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说啊,为什么减速了?”魏白的声音更大了一些,把马房中其它马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不过在它们看到了魏白脸上的怒意和收不住的气势的时候,也都略带些畏惧地移开了目光。
“我...我怕见不到你。”颤抖着的声线述说着锁缘之诗的恐惧,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清脆,锁缘之诗的声音很哑,应是独自哭了很久。
“你感觉身前...有什么在阻碍你前进?”眯了一下眼睛,还没有得到锁缘之诗的回复,魏白便瞪大了眼睛看着锁缘之诗,所有的怒火发泄而去,“我有没有说过,比赛的时候可能会有什么去阻碍你,但这是我们所必须坚定不移地去完成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减速,你为什么要害怕?”
锁缘之诗干涩的眼中再度流出泪来,声音夹杂着哭腔,其中是说不尽的委屈:“没...没有阻碍,但我觉得左前腿好像会疼,你说过的,我们可能会死,但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天选...”
“那都是它误导你的!小锁!你真是失败至极!”
“但...”猛地吸了一口气,锁缘之诗的话因为越发激烈的哭而变得断断续续,“我真的...真的喜欢...”
“够了!锁画之香!”
巨大的嘶鸣,让纪央都一下子捂住了耳朵,无措地看着魏白。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喘着粗气的魏白,和呆愣愣地望着魏白的锁缘之诗。
整座马房里,似乎都只剩下了魏白的喘息声,一切的对话都沉寂了下去。
良久,沉寂下去的马房中才传来了锁缘之诗的声音。
“它...是那匹无败三冠的马么...”
柔柔的声音含着几分小心翼翼,让魏白看着锁缘之诗的眼睛一痛。
“名字跟我真像呢...”
身材矮小的牝马自嘲地笑了起来,泪水肆意地流淌在饱含笑意的脸庞上,让魏白原本还无边的怒火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处,被他尽数咽下。
眼底的阴翳散去,魏白张了张嘴,稍稍移开了目光,没做回答。
“天选,难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为了成为它么...”离别时难以捕捉的感觉,此刻却尤为清晰,锁缘之诗的眼神渐渐麻木,“所以,即便付出的,会是我的生命,你也不会有任何的不舍...”
“不是,只是这是我们身为赛驹的命...”说了一半的话全部卡在了魏白张开的嘴中,魏白怔怔地看着锁缘之诗。
他察觉到了,冷汗也顺着脸颊流下。
“如果拼尽一切地去训练、去比赛是我们的命的话,好,我认...”
“但为什么对它来讲就不是!它就可以是它,而我不行!为什么要认命的马是我!为什么!”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魏白难忍地闭上了眼:“它已经死了,拼尽一切后,死在赛场上了。”
“所以我就必须和它一样!”
魏白无言以对,牙齿抵在舌尖上,用力地吸着气,随后小心翼翼地吐出。
“黄金天选!”曾经对魏白充斥着种种情感的声音变了,变得咬牙切齿,“我讨厌你!你这匹自私的、自负的、自以为是的马,我以后,最最讨厌你了!”
“永远永远!”
马蹄声夹杂着纪央的惊呼声远去,魏白这才睁开眼,面前空空如也,如果不算上纪央落在地上的手机的话。
“在那个世界可没有属于它的剧本...”系统的声音幽幽,听不出什么情绪,“左前腿在某一个瞬间的异样,却因为你曾经的某些话语,让它怀疑、担忧、不自信、被左右起了它在赛场上的目标。”
“这么想来,好像命运也就那么回事啊,毕竟,你也可以做到相同的事情,不是么?”
“对锁缘之诗来说,原本不存在的命运,因为你,有了呢,名为‘锁画之香’...”
魏白的目光中泛着些许的茫然,他能听出系统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随后望向了放牧场的方向。
“说实话,我挺想知道的,你现在的想法...”
系统的声音温柔了些。
“你之前问我,会不会有些后悔...”苦笑了起来,魏白的面色柔和了许多,同这将近一年时间里的冷色全然不同,“现在想来,有些后悔了呢...”
“后悔当初不该和你字是眷说那些话么?”
“是吧,也有对小锁和锁缘的...”魏白歪着头,思索了一阵,“对眷姐它们来讲,我应该比那所谓的命运要更可恶一些...”
“明明相较于命运这种死板的东西更加生动,却用最固定的标准将眷姐从曾经的云端打落低谷,将锁缘从自由拽向束缚,这样想来,我还真是可恨啊!”
“到头来,束缚住自己的是自己,还挺好笑的...”轻笑出声,魏白合上了眼,眉眼弯弯。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是一直在自己束缚自己么,只不过秋霞和影是‘为别人奔跑还是为自己奔跑’,现在是赛驹的宿命而已...”
系统的话让魏白先是一愣,随后笑得更欢实了:“你说的倒也没错...”
“所以,要去找它们么?”系统冷不丁地问道,“你字只是退役了,又不是死了,锁缘更是还在役呢,你可以去哄一哄...”
“还是不了吧...”魏白没有犹豫,轻声说道,“我也会退役不是么?”
“就像宫之秋霞最后会去找黄金罗盘,朦胧影最终会去找原子核,黄金天选也会有归宿,无论是在哪里。”魏白睁开了眼,眼中的坚定依在,但也有了些许与往日的不同,“此前的错了确是错了,但现在,我要去做正确的事情,更为重要的事情...”
“秋三冠啊,大黑哥和我以前都没做到过的事情,就让这次的我来实现吧,还真是久违的热血起来了啊...”
魏白的话让系统也笑了起来:“始皇赏春,西安纪念,再来个秋三冠,你让我想起了一件趣事...”
“什么趣事?”
“一种可能性吧,把一个王朝建立在另一个王朝之上的可能性...”
说到此处,语气又变的高深莫测起来,但这种高深莫测却故意地带上了几分做作与刻意,显得有点搞笑:“这么说也不对,我的我的,应该说,只属于黄金天选的王朝呢...”
翻了个白眼,魏白懒得去询问,先是满含歉意地看着锁缘之诗的马厩低下了头,随后沉入系统空间。
‘我得再好好研究一下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对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