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天选。”
黑金快驹的神色很憔悴,身形也消瘦了不少,甚至一度让入了马厩后的魏白有些吃惊。
他方才差一点点就没认出来黑金快驹。
“好久不见...”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黑金快驹变成如今的模样,魏白缓缓上前,走到了两座马厩中间的栏杆旁边,轻声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憔悴...”
“嗯?是么?”黑金快驹的声音显出一两分有气无力,给魏白的感觉丝毫不像是一匹六岁的赛驹,反倒是一匹老马更符合当下黑金快驹的形象和情况,“还好吧...”
摇了摇头,魏白安静地看着黑金快驹。
黑金快驹目前的状态它自己不可能不清楚,不过是在隐瞒想法,魏白并不想追问。
如果黑金快驹愿意说,那就说,如果实在不愿意,魏白也并不强求。
见着魏白平静的目光,黑金快驹不禁稍稍苦笑,但思虑良久,还是没有做解释,只是把话题转移到了魏白身上:“你最近怎么样,你...感觉变了很多啊。”
“肯定会变的很多,你也知道原因的。”
“......”
黑金快驹就在那场有马纪念上,如何能不清楚,只是它也想不到魏白会如此直白地说出口,让它一是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目光移开,看向对面马厩中两匹嬉戏来嬉戏去的年轻马,这才莫名感叹。
“后辈们也成长起来了啊...”
暮气就夹杂在语气中,让魏白不喜地皱起了眉。
跟着黑金快驹的目光一起看了过去,只见对面的两座马厩中,两匹马正隔着栏杆依偎在一起,一匹马还时不时用舌头轻轻地舔舐另一匹马的脸。
这一幕,让魏白稍微有一些恍惚,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两匹马应是来自同一家牧场,而性别也是一匹牝马、一匹牡马。
两匹马亲近起来的样子,让魏白不自觉地便想到了自己这一世一两岁时的模样。
“好痒啊!”那匹身材稍微偏小的牝马轻声唤道,让那体型高大一些的牡马缩回来舌头,笑嘻嘻地看着牝马,“不是你要和我这样的么?”
“你讨不讨厌啊...”本来可能是要说些表达喜欢的肉麻话,却在察觉到了对面黑金快驹和魏白的目光后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有...有前辈看着呢...”
“啊?”有些疑惑,牡马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正看着它们的黑金快驹与魏白,有些不爽地打了个响鼻。
“切,看着就看着呗...”年轻牡马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黑金快驹,随后凑到了那小牝马耳旁,“到时候你就看我怎么赢它吧...”
声音确实小,但是依旧没有逃过魏白和黑金快驹的耳朵。
就连那年轻牡马另一侧的朦胧玄驹都没忍住地瞥了一眼,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马敢在比赛前就放出这样的豪言。
“还真是年轻马啊,这充满朝气的样子...”没有任何反驳,反而是把目光向下垂去,声音也低了下来,黑金快驹也不知为何,语气中带上了失落和些许很难捕捉的恐惧,“真让马羡慕啊。”
见黑金快驹低下头、移开了目光,那小牡马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后则是又看向了魏白,眼神中的浑不在意是那样清晰,显然是没把魏白放在心上。
转过头去,不再关注,看向了小牝马。对方眼中的仰慕和崇拜,是这样让它享受。
魏白的目光稍稍眯起,对方的行为在他看来是这么的幼稚,也让他发自心底的不喜。
于是,在那两匹马腻歪完再度看过来的时候,只见魏白依旧很冷漠地看着它们,那目光,让原先还展露笑颜的小牝马有些畏惧地稍微颤抖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喂,你看什么看!”见此情形,那小牡马自然不乐意了,于是朝着魏白嚷道。
魏白没有回话,反而是转过头看向黑金快驹,对方垂着眸,朝着魏白轻轻摇了摇头。
“问你话呢!”声音没有停止,或许是迫切地想要展现自己的心理,让那小牡马“乘胜追击”,在看到魏白扭过头去后,更显趾高气昂。
“没看什么...”语气很平静,这让那小牡马不爽地背了耳朵,“只是在想,什么时候,一匹德比马,也敢这么嚣张了...”
“啊?”有些不懂魏白说的话,但多少还是听出了语句本身的讥讽和贬义,小牡马用前蹄狠狠地踢了一下马厩门,在整座马房传出一阵闷响,“你说什么?”
“我说,不够专注、不倾注全力、不能奉以生命,平时的精力也就放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怪不得如此弱小!”魏白本就高大的身形,稍稍扬起头来,压迫感更是十足,马王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冲击而去,让方才还叫嚣的厉害的小牡马一下呆滞原地,随后有些畏缩地退了两步。
虽然不太懂为什么自己会受到这些批评,但是魏白的气势让它着实害怕。
这匹在家中受尽宠爱的赛驹,生平还是第一次遭受到这种待遇。
朦胧玄驹原本还只是凑个热闹,在旁图一乐的目光变了,变得十分凝重,聚焦在此时的魏白身上。
莫名的压力感传来,让原本这几天还对这场比赛莫名地充满了信心的朦胧玄驹稍微冒汗。
黑金快驹的目光同样呆滞了起来,随后有些惊恐地看向了身旁的魏白。
如果说,小牡马并不理解魏白所说的话包含的决心,黑金快驹则是完全理解魏白现在所经历的事情。
喘息稍微急促起来,似乎是在进行心理博弈,最终还是在叹了一口气之后说出了口:“天选...”
“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会显得很懦弱与可笑,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
“你的...朋友...”一时语塞,黑金快驹有些茫然地看着皱着眉头,目中带着冷意看他的魏白,嚅嗫着,“放弃吧,你字是眷也好,锁画之香也好,它们都只证明了一件事情,我们做不到的。”
“会死的...”
黑金快驹的话落下,但面前的马厩中传来的只有稍微粗重一点的呼吸,稍微抬起头,对上的则是泛着红光的双目。
血丝充斥其间,像是染上了些许的疯意。
魏白不断地控制着各种想要在心中滋生的负面情绪,所有暴怒、泄气、疯狂统统被他抵住。
比赛在即,他绝不会让这些负面的情绪再像上一次始皇赏春一样,去影响自己的比赛。
闭上眼,平复着呼吸,在良久后,才再度睁开眼,有些复杂地看向面前的黑金快驹。
曾经第一匹引着自己走向反抗道路的赛驹,最终,还是倒在了道路的中段,这让魏白竟一时有些想要发笑。
确实如黑金快驹所言,这是一件多么好笑的事情啊——先驱者的自甘堕落...
点了点头,魏白还是抑制不住地有了一丝委屈,虽然很浅,但是那样真实地存在在他的脑海中。
‘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同自己说着,魏白突然冲着黑金快驹面露微笑。
“我知道了...”
没头没尾的回答,却让黑金快驹像是更衰老了几分。
话中的疏远之意,让它有些心痛。
不再去看黑金快驹,魏白合上了眼,养起精神。
他本就不该为此所束缚,即便是孤身地行走在陌生的路途中,他也理当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