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的洛阳竞马场,在此时此刻,完全安静了下来,连解说都不自禁地摒住了呼吸。
所有的赛驹纷纷入闸,等待着闸门的打开。
魏白努力地平复着呼吸,即便比赛经验丰富如他,在这样的一场比赛中也难免有些紧张。
“砰!”
闸门的大开声响彻耳边,魏白的脚步瞬间迈开,踏出闸门。
“技能专注发动...”
“技能一匹狼发动...”
“技能二级洛阳竞马场发动...”
“技能天选之命发动...”
“本场比赛大幅度提升耐力...”
“本场比赛大幅度提升末脚...”
“本场比赛大幅度提升速度上限...”
“本场比赛获得{无道恶三}...”
“{无道恶三}:无视场地的不良条件,场地条件视为良场,小幅度提升对良场擅长程度...”
彩色的光芒从身体内溢出,魏白感觉体内汹涌的耐力四处奔涌。
而身畔刺目的彩光形成了一道丝线,猛地扎入你字是眷的体内。
‘好耶!’魏白内心狂喜,这次遭殃的不是他了,他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跑了。
“闸门打开,十六匹赛驹出闸状况良好,目前位于先头位置的,是来者何人,果然是来者何人,已经拉开一个马身差距,后方是朦胧玄驹,赛驹在争抢好位。”
“请允许我简单介绍一下目前的排序情况,逃行队列先头,大逃的来者何人,身后一个马身,是朦胧玄驹,来者何人已经率先进入第一弯道,朦胧玄驹紧随其后。”
“后方先行队列,先头位置的,是青云间,身侧位置,是你字是眷,更外道位置,锁画之香紧跟你字是眷,真心呼唤位于靠后位置,更往后是原子概念,而侧翼紧跟的,则是胧上月影,没有选择惯用的差行跑法,而是位于先行队列末尾。”
“差行队列的先头,父之核心与惟有此愿并列,身后是凛冬歌者,郡主选择了紧贴内栏位置,差行队列与先行队列之间正在拉大差距,来者何人即将出弯,马群排序基本趋于稳定,黄金天选,三冠马黄金天选已经开始提速,目前处于追行队列先头位置。”
“位于追行队列末尾的,秋三冠的有力争夺者,黑金快驹,稳稳落于马群最后方,马群整体的节奏趋于稳定,但是节奏很快,来者何人还在提速,朦胧玄驹不甘示弱,差距暂时拉开到了三个马身,来者何人没有拉大差距的趋势,先行队列跟的很紧,目前与朦胧玄驹相差不过一个马身,青云间,青云间选择了同菊花赏上相同的战术,丝毫不让朦胧玄驹将间距变大。”
马群的呼吸声渐渐变急,即便是在马群追行队列的魏白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一场有马纪念的比赛节奏实在是快的吓人。
沉住心神,魏白稳稳地提速,速度上限的大幅度提升与耐力的大幅度提升,让他完全有底气赢下这场比赛。
“来者何人开始提速了,果然在察觉到距离没有拉开之后再度提速吗,已经来到了五个马身,好恐怖的提速,黄金天选,外道已经进入差行队列末尾,马群在逐渐拉长,来者何人已经贴近1000m指示牌。”
“一千米用时,57.0,好快的速度,我的天啊,来者何人还在提速,朦胧玄驹紧随其后,差距被固定在了六个马身,身后是正在跟上的马群,青云间,先行队列与朦胧玄驹的差距依旧维持在一个半马身,完全没有拉开,完全没有拉开!”
滕后辉的目光紧锁在你字是眷身上,这匹马在国际赛马杯上展露出的状态好的吓人,世界各国顶尖的强驹汇集在一起,同样可以豪取八个马身的压胜。
只是,滕后辉并没有多想一个问题,那便是,本年度的国际赛马杯的竞争强度,又是否能强过有马纪念呢?
锁画之香的目光与滕后辉一样,不过它也只是出于一定要当着魏白的面战胜你字是眷的愿景,而紧紧跟在你字是眷身侧。
你字是眷有所察觉,但它并不在意。
需要靠紧盯自己来寻找奔跑的节奏以获取胜利,锁画之香在它的心中已经败了两成。
目光前移,那匹说了一些让它在意的话的赛驹此时距离自己起码有八九个马身,而且带动的节奏让你字是眷有些不适应。
呼吸有一些难以控制,你字是眷眼神一沉。
它感到些许凝重...
“即将进入第二弯道,来者何人领先位置完全无人可以威胁,身后的赛驹们被甩在六七个马身开外,马群呈现两段,来者何人还要提速,好快的速度!”
由于是临近观众席一侧的直道,来者何人带动的快节奏,让观众席难以抑制地爆发出一阵阵的加油鼓劲声。
喊谁的都有,让赛驹与骑师们精神一振。
身旁就有支持自己的人在,他们不能输!
惟有此愿的目光有些低沉,在那些狂躁的声浪中,它没有听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想着那个对自己十分好的年迈的老人,惟有此愿提了提精神。
它的奔跑如果一定有目标的话,那一定是那个人。
“此愿必践(固有终极技)[当本场比赛有必行之愿,赛道中段积蓄脚力,属性大幅度提升,最终直道极大幅度提升末脚与爆发力](注:有此愿,则践之必伤)”
自己看不见的彩色光芒在身畔开始闪烁,经久不绝,即便是跑完了整个第二直道进入第二弯道之后都没有消散,而是愈演愈烈,其程度,甚至让已经抵达差行队列前中部分的魏白都为之侧目。
‘这匹马...’
没有什么印象,魏白不敢分神,来者何人导致的比赛节奏,越是靠前越是感觉清晰,体内的体力迅速消耗,但是由于十分庞大,又让魏白显得游刃有余。
“呼...呼...呼...”
大口地喘着气,魏白没有再管身旁的惟有此愿,一举超越。
第二弯道结束,魏白已经进入差行队列前端与先行队列尾盘位置,这与他看到天选之命效果之后的设想完全一致。
信心大振,魏白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朦胧玄驹身上,大逃的马是不好判断的,作为大逃过的马,魏白对那种不顾一切的感觉深有体会,所以这一次有马纪念,魏白打算在相信自己的判断上加一些筹码,比如说,借鉴朦胧玄驹...
“来者何人八个马身,马群已经来到第三直道,距离有马纪念的终点还剩下一千米距离,洛阳竞马场最终的四百米直线就在等着它们,马群开始提速,马群开始提速了。前方的来者何人,来者何人能不能抵挡得住后方的冲击?”
你字是眷的身体稍稍前倾,这是它要开始发力的表现,大逃的跑法让你字是眷由衷地感到厌烦,那种不在掌握的感觉,是你字是眷所不能接受的。
它的严格,不只体现在对平常赛驹的看不上上,更在于对自己的要求,要求自己对一切的把握。
锁画之香呼吸开始变重,这不是体力不足的缘故,而是因为它看到了你字是眷的动作,意识到,它与你字是眷的决斗即将开始了。
全身的力量开始涌动,最大限度地给予四肢,锁画之香的脸上满是狠色,它对自己狠,它要赢下前方那匹马。
“来者何人率先进入第三弯道!但是,后方的赛驹已经赶了上来,差距在缩小,差距在缩小!”
来者何人自进入第三弯道之后,明显的有些后劲不足,魏白看得出来,那是体力将要告终的缘故。
心头悸动,魏白不在保留,开始向前大步赶超。
来者何人的长距离适性并不如它前半段表现得那么吓人,失速想必是理所应当,而自己所要做的,便是迅速赶到马群前端,利用绝对优势的耐力,以最高速奔行八百米率先冲线。
三世马生,仅有一次有马纪念,魏白对于有马纪念的深刻印象是有来由的,有些赛事,即便是世界马王也难取一胜,今生的长距离适性,魏白不能错过。
“赛驹们开始追拔,差距还在缩小,朦胧玄驹,朦胧玄驹已经趋于并列,朦胧玄驹目前来到先头位置,来者何人有些失速,来者何人失速啦!”解说的嘶吼声传来,迅速被观众们的声音压制。
赛驹们迎着最终直道全速奔行,当头者,正是朦胧玄驹。
你字是眷的眉头已经皱起,成田白仁的话莫名其妙地在脑海中回响,让它有些心神不宁。
它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成田白仁的劝告,腿部的力量也完全没有了往日比赛末段时的充足,变得酸痛与疲惫。
它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这种高节奏的奔跑中,没有保留下足够最后冲刺的脚力...
后方的目光让你字是眷原本就有些难以集中起来的注意力变得更加松散了一些,疲惫感随之加身。
炽热谛视与缚心锁——来自锁画之香的攻击来了。
你字是眷用舌头抵住牙关,却发现一直顶着的一口气也没有办法让抬不太高的四肢抬起至冲刺的程度,随后便被后方涌来的马群淹没。
滕后辉的目中闪烁着迷茫,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推动锁画之香向前冲刺,但马群拥挤之中,又哪里有好的位置供锁画之香冲出呢...
“技能全身全灵发动...”
“技能迫近的阴影发动...”
“四百米线朦胧玄驹率先踏过!是朦胧玄驹的冲击,后方是已经赶了上来的青云间,胧上月影已经冲到了前方,黑金快驹更快,好刁钻的选位!但是斜前边是更快的黄金天选,黄金天选,是三冠马的有马纪念的荣光加身么!黄金天选的末脚,这是何等恐怖的末脚,直追朦胧玄驹,但是朦胧玄驹顶住了冲击,还在加速,是菊花赏,是菊花赏的复刻么?还剩三百米!”
“三百米,黄金天选要超过朦胧玄驹了,但是,但是速度够么,朦胧玄驹再次提速,并排不能,并排不能,朦胧玄驹!我的天啊!好...等下!是惟有此愿,惟有此愿?”
后方,一匹身材偏瘦的赛驹大步流星,它没有什么气势,更没有强驹该有的神情,它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最前方的终点,像是平时在马厩里一般,毫不起眼的样子...
但它现在所处的位置绝对起眼!
若我们本应相伴一生,当我用我的一生许下一个愿望,你能不能答应我,成我所愿?
十年前,朦胧影对千里云山的回答,是“可以”...
而今天,惟有此愿同样有此意志!
景胜的手微微颤抖着。老人家身子骨并不硬朗,身躯却挺得笔直。
“我的天啊!有马纪念二连霸,华夏赛马史上从未见过的壮举,全程压制一众强马,即便是国际赛马杯优胜的宫之秋霞也难以赶超,这就是万户侯啊!有马的王者赛驹!”
“有终之美达成,这是九冠赛驹的胜利,CRA最高G1胜场记录再度刷新。无败三冠的错失却是史无前例的九冠马王,前人的荣誉可不争,做,便做前无古人的宫之秋霞!夕阳未现,秋霞未起,那是因为,天空的景色在大地上闪耀,天空的原本也于大地上飞驰...”
“目白善信!目白善信顶住了冲击,目白善信依旧位于先头,风铃叶上要赶上来了,但是只剩五十米了,目白善信!要完成春秋锦标连霸了啊!目白善信!目白善信——率先冲线!”
“黄金里程!黄金里程杀了上来!黄金里程落后一颈,已经踏过一百米线了!黄金里程还在追赶,奉书拜闱毫不相让!奉书拜闱!黄金里程!奉书拜闱!黄金里程!同时冲线!同时冲线!憨态可掬三着,万户侯与常势常形同样齐平过线...黄金里程啊!一鼻之差,打破了万户侯对于有马纪念的统治,同时向新一世代的赛驹宣告着它一世代的统治力,无愧于华夏最强世代之名!黄金里程,这匹赛驹,首次完成了自己马生中的G1制霸!”
史上有马初连霸、马王的有终之美,大逃时代的有马演绎、黄金家族的有马初制霸...
有马纪念上曾有过太多的激动人心,有马纪念上也有过太多的奇迹上演。
他曾都在,曾都在那如水天色下的背景里。
那天,他抚摸着小马的鼻梁,小马水润润的双眼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老人,没有像其它小马一样害怕地躲到母亲的身后。
握手成拳,遮住嘴重重地咳了几声,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小马,却见小马依旧安静,甚至上前一步蹭了蹭他的腿。
感受着身体的老化,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看向与自己牧场主站在一起的外国人,用着蹩脚的英文询问道。
“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起...”
“它大概多少钱...”
“我们也有过几次合作,我也不骗你们,它的腿的长势并不是很好,右腿易伤,如果你给这个数,我就给你们...”
看着对方摊开的手掌,老人突然释怀地笑,转过头朝着牧场主点了点头。
“那从此,它就有名字了...”
“惟有此愿”
......
“惟有此愿赶了上来,是赛前仅十六番人气的惟有此愿!黄金天选和朦胧玄驹依旧在缠斗,交替攻防,但是惟有此愿已经来到了身侧,三匹马逐渐成并排趋势,但是,但是!”
“惟有此愿率先踏过两百米线啊!是惟有此愿!我今生许下的愿望,便一定要在今生实现!惟有此愿开始超越,惟有此愿开始超越,是惟有此愿,半个马神优势,还有一百米距离!”
“朦胧玄驹,黄金天选,无法对惟有此愿造成超越了么!是惟有此愿啊!惟有此愿!五十米距离,一个马身优势!惟有此愿要率先冲线了!惟有此愿要率先冲线了!”
原本炸开的观众席渐渐收拢了声音,整座洛阳竞马场只剩下了解说一个人的声嘶力竭。
“惟有此愿一着!惟有此愿一着!是新的记录啊!”
沉默笼罩,连阵营观赛区年轻马主的“nice!”声都听的清楚。
所有的观众懵了,他们呆愣地看着高举着鞭子、面露尴尬的骑师,以及喘着粗气冲过终点,脸上神情依旧平静的惟有此愿。
解说的声音也有些许的顿住,他就在观众席上方,下方的鸦雀无声是如此的刺耳,让他都不禁卡住了想要爆发的一腔激||情。
神色严肃,解说的声音再度响起。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三冠荣光与三冠相争的盛世、当所有人都幻想着秋三冠的达成,却忽略了那强光下亮丽的风景。不是只有日月之辉才能指引方向,当我行于夜幕,我知此行处,一束萤火,可媲日月。”
“曾许世间最壮志,何为此间蹉跎!有所志,必有所愿,有所愿,必赴此行!”
一人的掌声通过音响传遍赛场,难得响应,于是一直回响。
阵营观赛区,颤抖的身体终究平复,景胜缓缓抬起手,抚着一处显眼的老年斑,随后跟着鼓起了掌。
掌声轻缓,很难听见。
御司卿和陆长肆对视一眼,相继跟随,于是当洛阳竞马场的掌声沸腾时,已经绕场半周的惟有此愿抬起了头。
“若是一朵本缺的残樱绽开风里...”
“即便是最后一瓣落下,它早已有了——它所有的气魄与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