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CRA的领导之一,也是当日和王译共同看完了魏白远征仪式的那个人,此时正神色有些沉重地站在魏白的马厩前。
魏白抬眼看着那人,但是身子依旧伏在地上,他现在是能减少腿部的活动就减少腿部的活动,以确保最大程度地让腿好好修养一下。
“你们的兽医的话...”CRA领导依旧抱着几分侥幸,“有明确说没法参赛么?”
“我知道这么说很不好,但是,这一次比赛真的很重要,也会有大人物到场观赛...你也知道的,现在的华夏,需要朦胧影。”
CRA领导的话中透露着几分无奈:“他现在代表着华夏赛马,国际赛马杯确实不能少了他的身影,其它的赛驹,没有机会的...”
王译还没有说话,站在两人身后的邢名蔼便已经有些忍不住了,正欲上前理论,却被赢浟一把拉住。
“这件事情,你帮我劝劝马主可以吗?”CRA领导的姿态不可谓不低,转过身来,很郑重地朝着王译说道。
“你觉得呢?”王译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在想了想后问了问赢浟。
马主的决定是最根本的要义,但是驯马师的意见同样重要。
邢名蔼的神色明显紧迫了几分,他还记得兽医当日离开时的话。
“这种问题出在这种级别的赛驹身上,都是得修养的,他们的竞争强度太高了...”
这番话越是在心头回响,邢名蔼越是急迫,原本被赢浟拉住的手反过来抓住赢浟的袖子。
赢浟的神色同样沉了下来,对待这个问题,他也面临着一个很困难的抉择。
其实从他内心底出发,他同邢名蔼观点一致,并不想让魏白参赛。作为魏白的驯马师,他是最了解魏白跑法的消耗和日常的训练侧重的,就魏白这种速度耐力强的逃马,赢比赛的方式一定是长时间的高速奔行。
两千四百米的高速行进,赢浟已经开始有点担忧赛后朦胧影的状况了。
“实话实说就好...”CRA领导的话也随之传来,对方目露期待,直直地盯着赢浟。
暗自咬了咬牙,赢浟还是抬起头,避开了CRA领导的眼神,坚定地冲着王译摇了摇头。
嘴巴稍张,赢浟不算小声,也没有刻意避讳:“如果不是朦胧影的情况如此特殊,我也不会不同意,实在是他经不起这么一场比赛的拼...”
“兽医不是说朦胧影的修养时间会比原定计划中的短上很多么,因为朦胧影很配合,实在不行,去参加年末的有马纪念吧...也胜过明知可能存在风险的国际赛马杯。”
通过王译的神情间的变化,赢浟看不出来对方心中所想,倒是身边的邢名蔼喜色渐浓,在赢浟刚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就用力点了点头。
王译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两人,这两个从自己友人的牧场离开,来到自己牧场的人都是身怀着真才实学的,多少年来,他们也已经没有像如今这般站在一边表达着相同的观点了。
这般看来,确实还是...
CRA的领导身子微微颤抖,作为为了本场国际赛马杯的付出极多努力的他,内心里无奈与诸多情绪不断地交织着。
从王译一直来的态度和话语中,他能捕捉到其实魏白能否参加国际赛马杯的决定权,应当是不在马主、也就是狸嵘手中的,或者说只要说服王译,王译自有办法说服狸嵘,所以他只需要说服王译就好。
“王译...”CRA领导的声音不大,或者说相对而言有些轻,只是其中的坚定让王译不自禁地便转过头来,这位CRA的重要人物,脸上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肃穆。
“我再争取一遍,最后一遍...“CRA领导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上移,看向了天花板。
他也有一些紧张了...
“我知道这可能...一定对朦胧影不公平,但我想强调的是,华夏的马迷们,真真实实地需要这样的一匹赛驹去给他们希望。华夏何时再能出现这样的一匹赛驹还是未知,而再出现这样的一匹逃马更是十分难得。我总是说朦胧影一定要参加这场国际赛马杯,并不是说我们为了这场国际赛马杯在华夏落地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也不是说这场国际赛马杯因是在华夏举办就必须取得一个怎样的成绩...”
“一匹赛马,如果它足够出众,它便会成为一部分马迷的梦想,从此不再是孤身作战,而是承载着这些梦想去奔跑。而今的朦胧影同样如此。王译,他的出战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衷心盼望,更是华夏马迷们的热烈恳求。”
王译的神色一僵,对方的这番话颇有些许道德绑架的意味在里面,但是情感之真切,蕴含在每一个字中。
CRA的工作人员至高层,没有不爱马的,没有不是全情投入赛马行业的,这是CRA自创立以来的传统,也是CRA同所有牧场、行业内相关人员所共同营造的良好环境,或许他们会做出错误的判断选择和主观倾向,但几乎不必质疑他们的一片真心。
邢名蔼的神色再也绷不住了,他的脸上已经难以见到平日里的冷淡,转而是十足的急切。
赢浟倒是冷静,只是问道:“那有没有想过,如果朦胧影在赛场上出现意外,比赛不仅输了,所有马迷的...希望还倒下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CRA领导闻言正欲开口,却听王译已经给出了回答。
“很多事情,重点在于做或者不做,你原来不也如此...”一边轻声地说着,一边走到魏白的马厩前,里面的赛驹正安静地趴在厚厚的稻壳上,抬眼望着自己。
赢浟和邢名蔼望着王译的背影,没再出声,他们知道王译要做选择了,而CRA领导也不再说话,只是站到了王译的身边,看着朦胧影。
“你自己做选择吧...”右手扶额,王译觉得这件事情也算得上自己这么多年人生中很难选的抉择之一了。
眼前的赛驹自己喜欢的紧,对于华夏未来的赛马事业发展,他也相信魏白会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看着魏白的双眼,王译知道这是一匹有着十足灵性的赛驹,在王译这里,魏白,他已经是超越了他父亲的赛马了。
CRA领导有些疑惑地看着王译,没有明白王译的意思,但也没有直接询问,而赢浟和邢名蔼则都沉默了下来。
作为和魏白朝夕相处的二人,他们是知道魏白极通人性这件事的。
魏白同样注视着目光紧锁自己的王译,稍稍移动了下身体,换了个姿势。
“那...那场比赛你一定要赢啊!不管是谁,你都不能输哦,这样我就更有努力训练的动力了!”
“我也没法知道结果,我就当你赢了,你也一定要赢哦!”
原子核的话好似还在耳边,当时对方难过的、却也满是期待与鼓励的眼神,好似也重现在了眼前,这不禁让魏白笑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啊,到头来,还是选择了承载着其它缘由参加一场比赛啊...’魏白不再看着王译,有些出神地望着天花。
不过这一次,他心甘情愿,而且意志坚定。
“从我和残风铃的经历来讲,或许,为别人或者别马而努力比赛,也不失为一条很好的道路。”
“至少,你永远不会产生迷茫与孤独。”
不禁回忆起芈月仪态曾与自己讲的话,这也曾是他以前所奉行的理念之一,只是在第二世之后,这个理念有些变了味儿,幸而已经改了过来。
赛马总归不是一种理念就可以“包罗万象”的...
魏白的眼神越来越亮,他感觉他越来越深入了,对赛驹比赛的理解。
重新看向王译,对方一直很耐心地等待着,眼神长久地停驻在魏白身上。
轻轻地,但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要参加!’
“呼...”王译长出了一口气,“参加,朦胧影参加国际赛马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