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个懒腰,将目光投向窗外,小亮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当下的心情。
窗外的月光确实明亮,但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些许乌云所遮拦。
雨应当是下不下来的,只是当星月之光被稍作遮掩之时,也让人略微感到压抑。
“韩哥,这次又要出大新闻了啊...”
喃喃着说道,小亮的声音将韩哥也从工位上一下子拉了起来,扶了扶因为弯着腰写着什么东西而稍微滑落了一点的眼镜,韩哥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两人心里也清楚,当魏白和秘书处将要发生这样一场比赛的时候,一场大新闻的诞生就已然是注定的。
只是,当结果以这种方式呈现眼前,让二人还是感到了些许的不真实。
差距...或许不止人们所想的那么接近...
“真的要这么写么?”看着韩哥已经在屏幕上敲下来的字,“大败”“不可追及的差距”等用词,让小亮的眉头微微一皱。
作为赛马新闻的工作人员,对于当代华夏最强赛驹的代表的月在天驷,若说没有一点喜欢,那大抵是不真实的。
所以当他看到韩哥将要作为标题的文字内容时,不由得想要阻止。
“相信我,当这篇报道出来之后,数据是不会让你后悔的...”韩哥的声音平静,带着些许的遗憾,“所有同行在这个时候都想要在这上面撕下一块儿肉,我们必须争取最大的一块儿...”
“至于你所担心的...”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日历,电脑刺目的白光将眼镜映成了一面雪白的墙,让小亮完全看不到韩哥的目光,“马上就到了,凯旋门赏。”
语气悠悠,韩哥的年龄看着接近四十,心思也已经不像小亮一般了,更多的依旧在于生计。
“又是一次所有人的机会啊...”
......
美国的风已经小了许多,跟魏白初至美国的时候相比,已经是对于马来说比较舒适的温度了。
只是,这一刻的魏白却如何也快乐不起来。
马房外面的欢呼声响彻云霄,让一整个阵营的人都沉默着。
帮忙收拾着东西的魏明萱尽量不带什么声响,看着陈莫奢沉重的神情,这个女子已经尽可能地不去闯入他的悲伤,以免不经意间的不小心,还会在心上刺开一个更大的伤口。
魏明诃麻木着神情靠坐在草堆之上,目光之中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让人只能看到其中泛着波光,却读不懂他此刻的想法。
厩务员助理同样面露忧色,待此间事了,李阙恐怕也会因此而受到很大的影响,不仅来自于他个人的愧疚,或许还会有来自很多外界的指责和谩骂。
或者说,即便只是看到比赛的直播,就已经有了很多的华夏的马迷开始指责阵营的照顾不利。
从末段的直播表现就能看出魏白的状态不佳,甚至是正处于伤病状态,这无疑是阵营、尤其是厩务员所带来的问题。
况且,即便是仔细分析此次事情的经过,李阙的疏忽——没有考虑到气温等外界条件的变化,让这次重感冒有了可乘之机,确也是专业能力的一次未被践行与巨大工作失误。
“老师...刚才打电话来着...”看着周边的众人,厩务员助理其实并不想在这个时刻开口,但是想到了老师的嘱托,还是不得不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师说,这次非常对不起大家,是因为他的工作失误,导致了这次天驷的落败,所有的责任都是因为他...”
看着几人神色,厩务员助理因为莫名增加的压力而湿润了些许眼眶:“老师很难过,说话的时候一度哽咽...我也向大家道歉,在这段老师生病的时间里,没能做到一个厩务员该做到的事情,没有照顾好天驷...”
若是以往,或许魏明诃与陈莫奢早已经出言安慰,只是此刻,两人竟是出奇地默契,都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口中的话也没有多么难以吐出,只是这个时候,那种被无力感包裹住的感觉,又让二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内心里有埋怨么?或许是有一点的,但这大概也是因为失败所带来的难以避免的情感失控。
但也正是如此,才让二人更加感到脱力,从而连句安慰或是过过场面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咱们马上就该备战凯旋门赏了,这次比赛同样也很重要,咱们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把后面的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对吧?”
魏明萱看着陈莫奢和魏明诃,大抵也清楚是没法指望两人发声了。
作为这次失利的当事人,二人的感受必然是十分强烈的,所以此刻代替他二人出声的任务,便落到了魏明萱的身上。
魏明萱同样也没有想过凭借着一句话,就让大家的情绪高涨起来——在历经长时间的连胜,击败了世界上一个又一个强敌,马上完成一向IFHA史上都没有马能完成的成就,这种种因素连接到了一起,让这次对一切荣誉冲击的戛然而止,被冠上了难以令人平息下来的悸动。
也不由得在内心里感叹,远在美国的一匹赛驹,竟也在两种赛道之上,同时完成了对月在天驷正冲击着的荣誉和成就的终结。
窗外的欢呼声更加响亮了,似乎是秘书处的骑师罗恩正发表着什么言论。
想来是要感谢马主、驯马师、厩务员已经秘书处本身吧,为他带来了一个新的荣誉,同时这对搭档还在完成着对自己成绩的突破。
想来也是,秘书处今年还未逢敌手、未尝一败,横扫了泥地与草地的赛事,从英里赛赢到长距离赛事,可谓是收获满满。
若是在这场秋季G1巡回之后,依旧延续着今年的不败战绩,想来继“52年的秘书处”之后,又将开启一段美国竞马史上的新传说。
不愿再看阵营里的丧气模样,魏明萱知晓这需要一点时间,索性支起耳朵听着外面那骑师的发言。
语速并不算快,魏明萱大概能够懂得对方说得内容。
于是,面露惊讶之色。
“秘书处今年就要退役了,打完育马者杯经典大赛之后...”
分享着刚得来的消息,魏明萱的话让魏明诃麻木的神情多了些变化。
“秘书处,在赛道上,也只剩下最后一场比赛了...”
魏明萱的话,似乎给予了魏明诃一点力气,让这个瘫软了半天、一直靠着东西坐着的男人缓缓站起了身。
没有说话,沉默地走向了马房外,没有人知道魏明诃是要去干什么,也没有人询问。
魏明萱也不好奇,她只是将罗恩的话复述了一遍,如果能对大家起到什么好的效果,自然是喜闻乐见,即便没有,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陈莫奢的脸微微涨红,心底莫名地滋生出了一点憋屈感,但又难以、不知该如何宣发。
窗户的内外,一堵墙的分隔,让一处空间中的两处,形同平行着的两个世界。
一边向荣,一边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