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紫色的遮影带洗了又洗,直到上面的汗迹和污垢彻底消除,李阙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随后满意地笑着欣赏起了自己的“作品”。
紫色的妖冶感因为浸透了水的缘故而显不出来,但也正得益于此,有了一种柔美与干净。
陈莫奢站在一旁,拨弄着魏白的鼻子,让魏白不满地打了个鼻响,别过头去。
柔软的触感让陈莫奢爱不释手,于是很过分地将手伸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陈莫奢的手直接被魏白含进了嘴里,不过因为是魏白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咬下,只是将陈莫奢吓得惊呼了一声,随后再也不敢将手伸过去了。
“不要因为这一场比赛的胜利就飘了哈...”好笑地看着陈莫奢和魏白的互动,李阙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腰,“小心他生气了真咬你一口。”
讪讪地笑了起来,陈莫奢点了点头。
IFHA春季G1巡回终是落下了帷幕,让陈莫奢和魏白这对组合在世界更火了,不少的骑师和马迷们都将陈莫奢和魏白的组合视为偶像,放到了世界历史组合之中进行排名。
要知道,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极大的认可,在退役之前便进行着这种比较。
“好了么?”就在陈莫奢还因为魏白方才的那一口而感到心有余悸之时,魏明萱和魏明诃这对姐弟一起走了过来,而这一声则是由魏明萱问出口的。
在IFHA春季G1巡回之后,魏白便要为安田纪念做准备了,这场在魏白的上半年赛事计划中积分最少的G1赛事。
由于上半年参加了两场泥地赛事以及一场澳洲草地的赛事,所以阵营决定要更早一些地前往日本,迅速找回曾经对高速赛道的良好感觉。
当然,没有人会质疑魏白在草地上的统治力,无论是高速赛道或是欧洲赛道,但当比赛的距离变为英里时,能够在赛前具备更积极的状态,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李阙朝着魏明萱点了点头,眼前的三个人中,最让他满意的,其实是这个女娃,要魄力有魄力,要变通有变通,不像魏明诃决断不足、稍显懦弱,而马下的陈莫奢则是偶尔偏激、固执有余。
“那准备出发?”魏明萱轻声问道,“除了天驷的物件,其它东西都收拾齐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那就出发!”莫名地感到心情大好,李阙的声音也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额外的朝气,让一行四人都在脸上露出了笑容。
风暴过后的澳大利亚悉尼玫瑰岗竞马场更添了几分韵味十足的灵动美感,这反应在风中摇曳的枝叶和扇动着翅膀飞翔的鸟儿身上。
前来摄影这般美景的摄影师被眼前的景色所迷住,于是轻按快门记录下了这些令他有些着迷的场景。
背景里的四人一马有些模糊,当快门努力地捕捉着那些更近的景色时,后方本就是会被牺牲的部分。
但也才让这照片更为惊艳。
因为当生活中那些平凡的美丽背后,是那些浩大的景观或是远扬的声名,才能衬出恰恰也是平凡和伟大的交融,才让世界更加趋于不完美的完美。
......
罗卓夫倚在马厩门上,有些无奈地仰起头,抵在马厩门的栏杆处。
对面的月在天驷的马厩门前一片欢声笑语,即便是忙碌,也总是带着欢快的气息,让罗卓夫感到艳羡。
马厩内的水车礁石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这个和自己一直配合的人,即便神色平静,却内心悲伤。
水车礁石的厩务员在水车礁石比完赛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只是安静地收拾东西、照顾马匹,好让水车礁石以最好的状态回归故里。
包义鼎端着一杯新买的咖啡,一边吹着漂浮在背上的氤氲,一边踱步而来,走到了仰着头的罗卓夫身边。
白色的遮影带还带着泥点和汗渍,挂在马厩门的扶手上,显得有些可怜。
“这个不洗么?”包义鼎抿了一口咖啡,因为滚烫的温度而皱了皱眉,只好抬起头,朝着厩务员说道。
“我没让他洗,我想带回去,自己洗一洗,然后就收藏下来...”
厩务员或许也是知道罗卓夫会替他回答,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样啊...”包义鼎没有去提可以不可以的问题,理论上来讲,这遮影带是无法让罗卓夫拿回去的,但在场的三个人就是默认了下来。
“之后有什么打算么?”
“暂时还没定,有几位驯马师邀请了我,但是我打算休息一小段时间。”
“如果休息了,可就不好回来了,即便你是它的骑师。”
“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做起,而且我觉得应该还不至于那么严重。”
笑了起来,罗卓夫的语气中藏着几分浑不在意,让包义鼎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但是没有立刻出言相劝,而是转向月在天驷的方向,静静地看着月在天驷的马厩门前,阵营们脸上挂着的笑容。
“你看到了么,陈莫奢...”大概是想到了方式,于是才开口说道,“他又遇到了一匹黄金天选啊。”
黄金天选在世界的知名度其实并没有非常的高,作为在国际赛事中没有取胜的赛驹,如果不是陈莫奢,可能了解到黄金天选的故事的人会更少。
但正是因为陈莫奢和月在天驷的大火,才让黄金天选也跟着广为人知,这是两匹三冠马之间的传承,纽带则是同一名骑师。
罗卓夫闻言,头也不再仰着了,目光同包义鼎一般看向了陈莫奢,这名华夏最知名的骑师,正一边牵着他女友的手,一边抚摸着他的爱驹的额头。
“苏铭伦离开的时候...其实挺难过的。”包义鼎举着咖啡,却是半天也没有喝一口,“实够威也退役了啊。”
“是一匹名震于世的马啊。”罗卓夫轻声回道。
“嗯。”
点了点头,包义鼎很是认可。
“水车礁石也是。”
犹豫了一下,罗卓夫这样说道。
笑了起来,包义鼎还是听到了罗卓夫自己说起水车礁石,他同罗卓夫说话时一直在故意回避,就是为了让罗卓夫自己提起。
作为水车礁石的驯马师,他为罗卓夫和水车礁石的组合而感到骄傲,即便在同世代竞争压力如此之大的环境下,依旧能够斩获这么多耀眼的成绩,足以证明着水车礁石的能力。
同样的,作为水车礁石的驯马师,他不希望罗卓夫因为一匹所策骑的名驹的退役,而有了哪怕一瞬的消沉。
在任何道路上追求极致,就需要将每一分每一秒都列入其中:“苏铭伦今年上半年的骑师排行估计也能到个六、七的位置,即将步入最巅峰的年龄,也成为了巅峰之处的名骑师啊...”
罗卓夫没有回话,这一次的他,没有办法如同方才接实够威一般,将自己也同苏铭伦一齐提起。
拍了拍罗卓夫的肩膀,包义鼎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不需要再去多说什么。
作为水车礁石的骑师,罗卓夫会懂的——这是包义鼎的自信,一如当初即便在英国两千坚尼上输给了格烈准将,他也敢放言水车礁石将会胜出叶森打吡且水车礁石就是要强于格烈准将。
转过头看向水车礁石,这匹身材娇小的马,此时也目光复杂,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它即将告别它为之付出一切心血和努力、在其上奋斗与拼搏的赛道。
不再像是以往每一次步出赛场了,这一次离别,将会成为永恒。
以后所有人再提到水车礁石的比赛与战绩时,都将永久地停在53年的IFHA春季G1巡回,这场惊艳的比赛。
眼眶有些湿润,水车礁石发出了哼鸣,带着一点委屈,也带着一点期待。
以往敏锐的觉察让它在赛场上有过十分出色乃至于震惊世人的表现,只是这次,它是如此希望它的察觉是错误且迟钝的。
“真的要说再见了啊...”
明明幻想过许多次这一天的到来,也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的就在眼前时,包义鼎还是有些禁不住内心的悸动,手一滑,将一整杯咖啡掉落在了地上。
热气自地面升腾,咖啡尚热,散发着浓香。
但香醇的咖啡下,是不尽的苦意,让只是抿了一口的包义鼎依旧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英国两千坚尼即将开赛,赛前大热的范高尔估计是稳拿头名了,国内的后起之秀距离国际顶尖也只差几个台阶,这种后浪推着前浪行往沙滩的催促感,又何尝不让包义鼎感到些许酸楚。
49世代是世界范围内的黄金一代,它同时迎来了几多顶尖赛驹,还要更胜于海都之星所属的48世代,只是这最强的一代,也即将迎来50世代的挑战。
强驹们的涌现,带动着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轧出了两道深入人心的轨迹。
幸运的是,水车礁石是这轨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幸的则是,在车轮滚动至这一刻时...
水车礁石,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