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月亮已爬上树梢,散发出澹澹的月光,照亮着关中大地。
数以千计的火把在夜幕中点燃,延绵数里的乡道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从远处望去犹如一条火龙般蜿蜒前行,横亘于地平线之上。
吴懿驻马于土坡上,目光盯着东面,眼神中充满了焦虑。
按照计划刘巴所部已经抵达此处,其部即便有事没有汇合,前部也应该抵达了。而如今连刘巴所部在黑夜中的火把都没发现,这也太奇怪了吧,这让吴懿不得不怀疑刘巴所部遭遇不测。
“斥候可有回报?”吴懿问道。
“启禀都督,斥候大队并无发现征南将军所部,还需等未归队的斥候回禀。”亲卫答道。
吴懿平澹地应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却告诉了众人他内心的不安。
就在此时,数名斥候从夜幕中冲出,远远地停下战马,往吴懿所在地而来。
在检查身份之后,一名斥候小跑来到吴懿面前,喘着粗气,禀告道:“启禀都督,在下向东搜索接应到征南将军所部溃卒。听其言征南将军所部渡河后,被逆魏武卫营所伏击,所部溃败。众将士只得于夜色中四散而逃,不辩方位,难以寻到我军。”
“果然如此!”吴懿脸色微变,叹气说道:“征南将军中逆魏埋伏。”
刘林松开攥着缰绳,拱手说道:“都督,林请命率众救援征南将军所部。”
吴懿摇了摇头,说道:“夜色昏暗,敌情不明。今若轻易出击,恐有危险,还需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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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都督之意是?”刘林不解的问道。
吴懿沉吟半响,说道:“可点篝火,鸣金聚溃兵。”
夜色之中,军队的令旗是完全没有作用的。夜色作战,军队常需备金鼓以作战,多设火把以恐吓对方。
刘林皱着眉头,迟疑说道:“黑夜之中,本就难辩敌我。今若点火鸣金聚兵,虽能举溃兵,但亦能引敌。敌军将能趁势随后掩杀,恐得不偿失也。”
黑夜中,汉军溃败,魏军本身就是难以追击。一旦点燃篝火,其虽是信号物能聚汉军,但亦能吸引魏军。这样的话,反而有利于魏军追杀溃败的汉军。
吴懿扯着马鞭,沉声说道:“可先于风火台扎营,然后大军严阵以待,以接应溃卒;骑卒外散,以防魏军追杀溃卒。若是诸将另有良策,可速速献上,不可迟疑。”
沉默许久的霍弋,开口说道:“都督与刘破魏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弋以为我军可趁机将计就计,从而败敌。”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在灯火下静静站立的霍弋。
面对众人目光,霍弋并不紧张,而是迎上众人的目光,说道:“可先按都督所言,可先于风火台点火鸣金聚兵,扎营严阵御敌。火光将可吸引逆魏贼人以及征南将军所部溃兵前往,届时某率精锐士卒伏于要道,若敌至可趁机杀出,挫敌锋芒。”
闻言,吴懿大喜过望,拍掌鼓手说道:“彩!绍先此策甚好,能聚兵,亦能败敌,此乃一举两得也。”
说着,吴懿看了众人一圈,说道:“诸卫若无异议,便按绍先所言。懿率军于风火台扎营举兵,绍先绕后击敌。”
“诺!”
……
夜幕下,武卫营士卒举着火把,照亮前方的道路。手中的长矛拨打着草丛,防止有汉军士卒隐藏于此。
而在他们身前是数千名在黑夜中逃窜着的汉军士卒,他们没有火源,只能在月光下,踉踉跄跄地向前方跑去。
乡道上,刘巴捂着腹部出血的伤口,趴在战马上,脸色苍白冒着冷汗,额头发烫。几名亲卫护卫将他围在中央,引导他战马向前方而去。
忽然,不远处的西面有橘黄色火光亮起,其明亮的光芒仿佛是夜幕中的灯塔,吸引众人前往。若是平心静气,仔细竖起耳朵听,可以听见那阵阵金鼓声从远处传来。
亲卫面露喜色,凑到刘巴耳畔,喊道:“将军,将军。前方是否是都督点火聚兵,示意我军前往汇合。”
刘巴艰难地睁开双眼,抬头看了眼风火台方向,无气无力地说道:“是风火台方向。也是都督聚兵信号,小心点,魏军可能也会前往。”
“诺!将军撑住,我等快要到了。”
亲卫将刘巴重新扶好位置,朝着风火台方向走去。与此同时,与他们一样逃窜的汉军士卒犹如飞蛾一般,不由自主地向风火台而去,寻求庇护。
追击的曹爽则是开怀大笑,朝着身旁的陈泰说道:“玄伯,蜀人为聚溃兵于黑夜点火,何其智短也。”
陈泰看着西面的光芒,思索说道:“曹武卫,夜色昏暗,难以见人,不知敌军深浅如何。我军不如撤军回营,有伏击之功,亦不枉此行!”
曹爽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蜀人丧胆,溃不成军,此乃我军势也。乘此破竹之势,有何惧哉!”
说完,曹爽吩咐道:“传令全军向火光处追击。”
“诺!”
在曹爽的军令下,武卫营士卒井然有序地列队,朝着风火台方向而去。果不其然,沿途中遇见许多逃窜的身影,士卒们兴奋地赶上追击,原本行军的阵容也显得有些混乱。
陈泰骑着战马,慢悠悠地走在队列后面中,听着草木间昆虫细小的杂声。
忽然,前方的树林内几点火光浮现,紧接着数以百计的火把以及人影出现在树林间,呼喊着口令,朝着武卫营大军而来。
密集的火把,不计其数的人影,低沉的号角声,涌向追击的武卫营士卒,他们瞬间被吓得纷纷后退。
“有埋伏!”魏军士卒地喊道。
话未喊完,破空声乍响,汉军弓弩手射出利箭,飞向魏军士卒。喊话的士卒第一个被弩失射倒在地,同时他们的同僚也没幸免于难,纷纷被射中,发出凄惨的哀嚎声。
中前排的武卫营士卒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去,将恐慌传递给众人,胆怯的曹爽也往后撤去,奋战的金鼓无人鸣起。原本还有抵挡之心的武卫营士卒,也往后撤。
气得身在后阵的陈泰跳脚,仰天叹道:“穷寇不可追也,中其计,实乃可恨。手握如此雄兵,又何愁不能一战!”
原本还想奋战的一场的霍弋,摘下兜鍪,挠了挠好几天没洗的头,满是奇怪。来敌不是武卫营嘛?不是很强,算中征南将军的渡河位置,怎么才一会就撤退了,好生奇怪,莫非有诈?
为稳妥起见,又见自己兵力不多,于是霍弋吩咐说道:“命骑卒随我于后鸣金鼓噪,敌进则退。剩余士卒收容溃军。”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