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儿归
张昭在骂人,武功县城内的李从曮也在骂人。
这位在洛阳装了好几年孙子,得了一个性柔和美名的李歧王,压根就是装出来的柔和。
他不装能怎么办?不装还不得被李嗣源给一刀砍了。
而李从曮和一众凤翔诸将骂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张昭张司空。
实际上,张昭完全没想到,这泾原节度使彰义军和邠宁节度使静难军的作乱,除了贺川是张从宾心腹以外,很大程度上,就是李从曮怂恿的。
这泾源邠宁诸州,以前可都是李茂贞的地盘,李家虽然被迁走了,但仍然在本地有很大势力。
比如在渭州被张昭整死的王镇将,父亲就是李茂贞的假子。
李从曮本来的意思,是驱使贺川等人叛乱,等到朝廷发诏令要求他平乱,那时候就起兵和朝廷前后夹击,干掉已经打破长安城的乱兵。
这样一来,乱兵洗劫的泾邠宁乾四州和长安城积攒下的财货,就可以归凤翔军了。
李从曮还可以赖在长安不走,至少是可以吃下凤翔以东,长安以西这些州县。
可是,这乱兵才打破西渭桥,就被张昭给直接干没了。
李从曮谋划了好几年,煮熟的鸭子还没来得及吃,张昭把锅给他掀翻了不说,连灶台也给砸了!
虽然李从曮打下了兴平县,看着是把张昭的便宜给占了。
但是在李从曮看来,这兴平县才存了多少东西?这关中一切都是他的,现在十分之一都没得到,能不骂人嘛!
武功县里面,觉得自己很憋闷的李从曮有些喝多了,他挪动了一下胖大的身躯,醉眼朦胧的看着身边的歧王府长史。
“再修书一封,送给安太傅,让他把康福的雄武军也交给某指挥,某誓杀那河西小童!”
安审琦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升官为检校太傅了,只是张昭还不知道。
对于张昭,李从曮并不重视,在他眼中,张昭不过是个河西穷逼地方的傻缺小年轻而已。
他重要的是拿到康福的八千雄武军,然后搂草打兔子,顺便就把张昭给解决了
。。。。。
醉眼朦胧的李从曮和凤翔诸将没太把张昭当一回事,但张昭对凤翔军的打探可没有停止,他手里有一批很好用的人,那就是粟特商人。
张昭有小循环丝绸之路,卡住了丝绸之路上的各个关键点,还有白糖、茶砖、棉花等拳头产品,没有任何一个粟特商人敢得罪张昭。
于是,这些无孔不入的奸商,就成了张昭最好用的探子。
张昭所任命专门负责棉花和白糖生产经营的商曹康金山,甚至专门跟着张昭到关中来了,就是为了更好的督促这些粟特人效命。
经过两天的打探,李从曮的凤翔军从上到下的信息,都搜集齐全了。
哪位牙将善战?谁是李从曮的谋主?凤翔军兵卒战力几何?军粮如何供给?守兴平县的是谁?李从曮等一票重要人物性格如何等等?
张昭都清清楚楚,并且组织军官们进行了专门的分析和制定战术。
而在收集情报的这两天中,张昭也没闲着,他就在马跑泉村外,举行了一场公审大会,公审的,自然就是贺川以下的六千多乱兵。
兴平、武功、咸阳,甚至乾州、醴泉等地的人都来了,加上张昭在泾州和邠州救下的一些百姓,浩浩荡荡上万人自带干粮,来这参加这一场公审大会!
数千乱军兵丁被捆绑着,就跪在了渭水河边。
张昭命人从数万百姓中,分地域和家族挑选出了几百位耆老,以及百十位苦大仇恨的苦主,到现场一一辨认,只要查实的,立刻处罚。
之所以能把声势搞得这么大,除了张司空仁义的名声外,还有击溃乱军前逃出去的几千民壮和妇人,他们也带着家人来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顺便再感谢一下张司空。
韩七娘子扶着一个清瘦的男子走了过来,这就是韩七娘子的丈夫,泾州名医赵今方。
赵今方的运气很好,或者说不能叫运气很好,是他的职业救了他。
一个擅长接骨和治疗枪棒伤的医士,哪怕是乱军,也不会乱杀,所以赵今方从泾州就被俘,跟了乱军快一个月,但仍然还活着。
“小民赵今方、民妇韩氏,叩谢司空大恩大德,此生无以为报,若是司空不嫌弃话,我夫妇两,愿意跟随司空去凉州,以浅薄医术,报答司空!”
张昭摸摸下巴,看韩七娘子一眼,可惜了,赵今方咋就没死呢?
这韩娘子看起来颇有几分姿色,养了半个月后,越发的圆润起来了,是个丰腴的小寡妇啊!
张司空最近一直在吃素,还准备韩七娘子找不到丈夫之后,就把这小寡妇给骗上床呢,结果人家丈夫命大没死。
“贤亢俪愿意去凉州,某求之不得啊!这可是解了我凉州百姓无法寻医问药之苦了!”
不过听到这两人主动愿意去河西,张昭顿时就把那点小心思给抛到九霄云外。
医士是张昭目前最缺的高级人才之一,与之比起来,俏寡妇在这个时代,还真一点都不稀罕。
“赵医士,韩娘子,你们还认得是谁杀了你们双亲和医馆学徒吗?”张昭把赵今方扶起来后,轻声问道。
“如何不知!”韩娘子在张昭这呆了大半个月,胆气比赵今方壮很多,她走到一排俘虏前,眼睛都红了。
“他!他!他!还有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韩娘子可不要认错了,我们不能放过一个畜生,但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张昭严肃的提醒道。
韩七娘子闻言,壮着胆子往前走到距离俘虏们几步的位置,仔细的观察了片刻,才确定点了点头。
“回司空,奴没看错!就是他们!”
“好!”张昭大喝一声,“按大唐永徽律,杀人者抵命!给我砍了!”
话音刚落,几个俘虏还没来得及求饶,嘴里刚要哭喊,就被从俘虏中押了出来,然后拖到渭水边,嘴也不塞,直接就一刀枭首。
不过,有些个刽子手不太专业,一个砍头的活计要砍好几刀,才砍掉脑袋,疼的乱军士兵哇哇大叫。
顿时,渭河边笑声与哭声齐飞,笑的是那些看见仇人授首的百姓,哭的是被绑住的乱兵。
韩七娘子开了一个头,剩下的进度就快了,耆老、苦主们一个一个辨认。
一般辨认三次之后,还是确定就是凶手的,就会被拉倒渭水边砍头。
这一场公审大会,从早上卯时审到了哺时,渭河边杀的人头滚滚,河水都被染红,无头尸体拉了好几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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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有一千六百乱兵被指认了出来,全部被砍头。
当然剩下来的并不就是好人,而是这些人,奸淫掳掠都犯了,但确实没杀人,胁从杀人也没有。
可是公审大会现场的百姓已经杀红眼了,乱军从泾州开始,一路烧杀抢掠,光是杀死的,就有两万人之多,祸害的人数,起码多达十几二十万,仇人海了去了。
张昭一出现,无数觉得没能解恨的百姓又开始围着张昭叩拜恳求。
张昭一想也对,现在他又没有监狱系统什么的,有些虽然没杀人,但烧杀抢掠奸淫等也犯的不少了。
于是想了想,又把其中苦主三人以上的乱军拉出去,又杀了一千多人。
这时候还是有些百姓在哭求,想把凡是奸淫了他们妻女姐妹的乱军也杀头。
这张昭就不会同意了,一次两次的奸淫劫掠,不管是在这个时候还是在后世,都不会杀头。
秦汉是肉刑,也就是挖鼻子割耳朵,严重的就直接宫刑,把作桉工具给你剁了。
到了隋唐,肉刑被废除,于是就改为充军流放。
嘿嘿!充军流放!张司空要去打李从曮,正缺炮灰敢死队呢!
这也是张昭不会继续杀的原因,已经杀了快三千人,接近俘虏人数的一半了,立威也立了,正好那他们当炮灰用。
当然,明面上,我张司空说的可是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他站到高台上,张开双手往下一压,百姓们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乱兵确实可恨!确实禽兽不如!某也深恨之,某也想把他们杀光,但是不能!
因为不管是谁,犯了什么罪?处罚都要按照律令来,今日我们可以不依靠律令乱杀人,那跟这些乱兵又有什么区别?
死罪必杀!活罪当罚!”
张昭发言了,头脑灵活的耆老门也开始帮着安抚已经杀红眼的乡邻。
他们心里明白,若是换个节帅,得了数千乱军,还不赶紧编入军队增强实力,怎么会明正典刑。
要知道被杀的这其中最少有两三千人是打惯了仗的老兵,战斗力可是很不错的。
乱军士兵处理完了,就轮到了军官,这七八十人,张昭连审都不用审,决定一股脑的砍头。
这些人中,最少也是管五十人以上的小军官,要是不想从贼,有的是办法,他们可不存在挟裹不挟裹一说。
贺川已经被吓得神经都快崩溃了,他万万没想到,这河西节度使张昭能如此凶残,一天就砍了几千个脑袋。
而且还不讲规矩,他们这些战斗力如此强的牙兵和军官都不招揽。
他看着张昭,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要求饶,但心里知道张昭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张昭也冷冷一笑。
“不用求饶了,贺兵马使,能给你个痛快,老子已经是开了天恩了!”
说完,张昭直接让蛮熊把这位害死了几万人的乱军头子拉下去,他则对旁边的阎晋说道。
“某要去打李从曮,但现在还没个稳当的后方,这始终是个问题。
承节你一会带着贺川的人头去,到乾州汇合尔朱景,招降乾州城中的几百人,然后严守乾州,谨防有人偷袭。
一定要把咱们北归的路给守住,别人去我不放心,只能让你去!”
阎晋严肃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乾州的重要性,本来想要跟着张昭一起打李从曮的话,也很明智的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