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是高纬度,尽管北半球是夏天,但跟华夏南方的夏天还是不同。
就像东北和蒙省,一般只要太阳晒不到的地方,都很凉爽,昼夜温差也大,夜晚都需要盖被子。
而莫斯科也是如此,所以出了机场也没感觉到太热,只有被太阳晒到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这是夏天。
作为华夏受邀而来的代表团,戏剧节组委会自然有接待人员,除了一位官员外,其余几个都是志愿者,而且都是莫斯科大学的华夏留学生。
他们因为能担任志愿者而感到兴奋,尤其是看到宁远的时候。
显然,虽然他们在这边上大学,但也认识宁远,不过除了热情的打招呼外,并没有围着索要签名合影,至少现在不是时候,否则就有点丢国家的脸了。
克兹洛夫就是此行接待的负责人,也是本届戏剧节的理事长。
华夏这边,当然不是以孟辉为首,而是副院长曹如龙,他跟克兹洛夫有过简短的交流后,就一起上了车,前往戏剧节的举办地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庄园。
就是那位写出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到了那边,宁远他们看到的都是一水儿的老外,感觉长得都差不多,顶多有高矮胖瘦和男女的区别,至于五官,好像区别不大。
尽管东西方的文化差异一直存在,但人的情感无非就是那些,大类就是喜和悲,再往细了分,其实人们高兴和悲伤的事情也都大差不差,比如棒打鸳鸯,所以罗密欧和朱丽叶,以及梁山伯和祝英台,在华夏是悲剧,在西方也是悲剧。
虽然两部名剧诞生的时代和区域不同,但无论结构、结局还是所要抨击的对象,都惊人的相似。
宁远他们这次要展演的,跟梁祝其实也有相似之处,都是向往自由的爱情,只不过他们的结局是欢喜。
因为是先锋话剧,受制于场地,所以依然跟华夏差不多,被分在只有一百多个座位的小剧场。
首场开演,宁远以为他们现在名头还不显,能坐一半人就不错了,没想到演出前就得到消息,他们的票卖光了。
不仅这一场,之后两场的都销售一空。
这让宁远和孟辉他们都有些愕然:“俄国人民这么喜欢话剧的吗?”
后来华夏留学生的志愿者才笑道:“当然不是,其实宁先生在俄国,也是有一定名气的,否则你看,好多话剧的票也没卖完,有的连一半都不到。”
宁远突然想起自己那部电影,,毕竟在这边上映了,还得了提名,虽然提名跟自己无关,但至少自己在里面是男一号,还有那么激烈的搏斗。
谁知一问不是,那志愿者笑着摇头:
“当然不是,估计让你猜你怎么也猜不着。”
宁远还真有些懵:“难道说是之前我们在霓虹国那边的话剧得奖,传过来的?”
那个叫林凡的志愿者哈哈大笑:“是还珠格格。”
“什么?”
不仅宁远瞪大了眼镜,孟辉、刘叶和潘越明这些人都瞠目结舌。
“其实不仅还珠在咱们国内很火,这两年在俄国、乌克兰和蒙国,都有不低的收视,连我们这些留学生也觉得不可思议。”
宁远知道还珠很火,基本上是华语电视剧中,除了外,在世界上翻译版本最多的。
但以前,宁远主要关注的是东亚和东南亚,毕竟曾经在霓虹国和高丽国都掀起收视狂潮,为此高丽还刻意减少播出量。
但宁远真没想到,在西方还珠还有市场。
实际上,这还真是宁远不了解,毕竟前世的他,更多时间是在电视圈里混,直到重生前几年,才开始拍电影,更不用说出国了,连拿影帝的那个奖,也是在宝岛,不算出国。
那个时候,媒体报道也更多针对亚洲,西方世界很少,至少宁远偶尔听到,也是有一次看到美国版的还珠片段,那配音简直辣耳朵。
连英语版都那样,就更不用说俄语版了。
不过在宁远前世,樊冰出事后筹备复出,能登上俄语的一档杂志封面,靠的还是还珠的名头,就可想而知还珠在俄国的知名度。
知道这件事后,袁荃笑称:“原来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你要是这次不拿个奖,简直愧对还珠了呀。”
宁远哭笑不得,而且他也不确定,还珠在俄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评价。
就像未来,很多高丽剧在华夏也很火,同时让不少高丽演员在华夏知名度不低,但因为剧的类型,在主流意识上,还是看轻的。
随后宁远他们根据组委会的流程,按部就班的进行展演。
在华夏都演出几十场了,这一次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虽然这一次观众都是老外,让刘叶他们稍微有些紧张,但宁远和袁荃并没有受什么影响,而刘叶他们几个‘演出人’也基本是一起说词,稍微的紧张也没有表现出来,所以演出异常顺利。
就跟在霓虹国一样,宁远他们演出时不可能说俄语,所以都是他们在台上演,两旁的屏幕滚动台词。
尽管观感体验不是那么好,但只要认真看进去,宁远他们表现出来的情感,和剧情体现的内容,俄国观众还是能理解的。
连他们都如此,就更不用说其他国家来参加戏剧节的演员和幕后。
“我挺喜欢这出话剧的,而且这种编剧设计模式,也对以往的话剧是一个新的尝试。”
“的确,东西方的故事融合在一起,虽然有地域的诧异,但所要表达的核心,还是一种事情,或者说一种情感,这种结合我觉得非常巧妙。”
“虽然我听不懂其中的词,但里面很多听起来特别押韵又有节奏的词,这种感觉非常舒服,也充满欢快的气氛,或许就像歌曲那样,即使听不懂词句,但那种感觉是想通的。”
不仅华夏诗词有押韵,西方诗歌也有押韵,不过也分诗人,有的人喜欢这种朗朗上口的押韵,有的则不会特别注重,更在意表达的内容和情感。
“我倒是觉得演员演得很棒,尤其是男女主演,眼神动作都特别灵活动人,让人不自觉就被吸引了目光,再对照着翻译的台词,就更棒了。当然,其他作为旁白的演出人员,配合的也非常好。”
“他们的表演不沉重,很轻快,跟主题表现的思想非常符合,演出了每个时间段的主题。”
……
过后的研讨会,大部分也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不过主要是对话剧的设计和剧情方面的创新,而关于宁远和袁荃的,则是很好的把这种创新演绎出来。
听起来,这也是夸奖吧,大概跟演什么像什么差不多的意思?
宁远这样想着。
而其他国家的参展作品,有像、、、这样的名剧,也有像、、这些近几十年大热的剧目。
其中可不是华夏的话剧,而是德国戏剧家贝尔托三四十年代的作品。
实际上,他从来没来过华夏,更没来过川省。几百年前传教士关于华夏的介绍文字不断传回西方,其中就有关于川省的介绍,比如明朝女将秦良玉,不知怎么的,就演化成了川省女王,因为她,川省也进入德国知识分子的意识中。
当贝尔托创作这个以华夏为背景的剧作时,就把印象最深的这个地名信手拈来。
这出话剧不仅以华夏为背景,情节也以华夏神话为蓝本,讲述了神仙下凡的故事,说三个神仙下凡寻找好人,但屡屡碰壁,最后找到一个善良的青楼女子沈德。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讽刺的事情,可更讽刺的还在后面
神仙给了她一千银元,沈德就用这些钱开了个烟店,想通过经营来赚更多的钱帮助更多的人,然而不久她就因四处行善而濒于破产。
为拯救烟店,善良的沈德不得不女扮男装,转而以冷酷无情的表兄崔达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并通过残酷剥削工人把烟店变成了财源滚滚的烟厂。
这个时候,人们就开始怀念起失踪的“川省好人”。当神仙们审讯崔达追问好人沈德的下落时,她终于不得不脱下男装,将一个令人震撼的事实展现在世人面前:社会已是如此堕落,好人根本无法再生存下去。
这个下凡,跟宁远他们的思凡不同,宁远他们的是追求自我的成全,歌颂自由和爱情,而这个,则是对时局的抨击。
一个歌颂一个抨击,无论把背景放到哪里,内核不会改变,不仅这一部,其他的话剧都有这种共通共识。
不过,这一次戏剧节不但是评选,还有大师级的表演,说是表演,其实就相当于展示授课的意思,不仅仅是演给你看,过后还有主创人员的自我解读和剖析,让宁远他们受益匪浅。
宁远还好,刘叶也经过正规科班的四年学习,倒是潘越明,一下子开了眼界,眼高手低起来并不是贬义,只是他自己的形容:
“眼界提高了,但演技还没提高,这让我再回顾过去的表演,就觉得有很多地方完全可以更好。”
宁远笑着安慰:“眼界提高了,你才知道努力的方向,如果你连方向都不知道,也只能是自嗨。”
“自嗨?”潘越明咀嚼着这个新词,点了点头:“倒是很贴切,以前我还真觉得自己演得不错。”
宁远哈哈大笑:“每个人都有这种想法,这也是人的进步过程,第一步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第二步就觉得自己学的很快,第三步经验丰富了就开始自满,第四步看到更厉害的人才知道自己的不足,然后再周而复始……”
一旁的刘叶幽幽的道:“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
潘越明好奇道:“哪句?”
宁远也斜眼看来,刘叶缩了缩脖子,不过还是坚强的小声道:“是一句诗,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宁远无语道:“意思还差不多,但这是诗?”
刘叶想了想:“好像是吧,我记得好像还有上句呢。”
“是不是上句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宁远淡淡道。
“对对对!”刘叶鼓掌兴奋道。
“对你的头!你怎么不说山外有山天外有人呢!”
宁远伸手就要拍,不过被刘叶躲过去了,宁远没好气道:“还不去写你的心得体会,你以为你是我?”
刘叶默默的转头去记自己的心得体会,嘀咕道:“谁能有你那样变态的记忆力……”
潘越明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宁远,随后也乖乖的低头奋笔疾书。
宁远哭笑不得,尽管这俩家伙都比自己大,但就算自己没有老板的身份,跟他俩说话也像自己是大哥,当然,原因不言而喻。
宁远自己其实也在记录,不过没有那么详细,更像是提纲,基本就是简短的词和句,但以他的记性,就算没有这些也印象深刻,之所以记,也是为了以后好归纳整理,形成自己完善的表演理念。
很多时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也只是知道那一个道理或者方法,如果有了变化就会无措,但如果整理后形成自己的一套方式,就可以游刃有余跟着变化,跟武侠的‘无招胜有招’差不多的道理。
第三天的时候,游园惊梦的导演杨凡也提前过来了,之前他得知宁远要参加戏剧节,就说‘求带’,不过他来之前要安排好剧组其他人的行程,还有自己公司的事情,所以晚了点。
接下来的时间,宁远有时候跟他们一起去看别的剧目,有时候自己独立行动,其实潘越明和刘叶的收获远比宁远多,毕竟他俩现阶段比宁远懂的少多了。
而宁远,随着归纳整理的越多,他越发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又有长进,而且在接下来的展演中,尝试着融入进去。
这次是在体验派宗师的故居,自然以体验派为主,宁远也更多尝试这种方式,而他的进步,也被不少大师看到。
“你好,宁远,很高兴认识你。”
面对这位大师的不请自来,宁远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笑道:“您好,留比莫夫先生,认识你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