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在李昂走后的第五个月,线报传来艾洛在返回火烈国的途中突然失踪的消息。
艾洛既没有留下什么信息也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他的去处,阿祖拉说这个消息一传回火烈国,原本认为傲载不是火烈王最佳人选而对艾洛抱有希望的某些人算是彻底对他失望了。如今火烈国现在算是完全被傲载收入囊中,不过好消息是傲载对于阿祖拉极为信任,她甚至被允许旁听傲载与大臣们的战争会议,而且傲载还会不时询问阿祖拉的看法与见解,俨然一副已将阿祖拉作为接班人培养的意思,至于名义上傲载的长子——祖寇,就没那么多人看好他,无论是御火术还是城府,都没有她的妹妹一半强,而且有了傲载这个先例,所以祖寇这个明面上太子的身份,就没那么多人买账。
若是从前,阿祖拉或许还很开心,毕竟能得到傲载的认同可不是一件易事,可如今,阿祖拉对于前者所表现出的半分对自己的认可只觉得恶心,但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所以阿祖拉还是保持自己在傲载心中忠诚、心狠手辣、是一柄好武器的良好印象。
最后,信中说因为此前“永固城战役”的失败,火烈国大军士气与粮草早已因此被消磨了大半,而且凛冬将至,冬天的御火师实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降低,若是此时一意孤行继续与之僵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所以傲载打算今年冬天养精蓄锐,明年春天继续实施对于永固城的进攻。
到此,信上再无其他内容,李昂手中燃起点点余烬,信件逐渐被烧成飞灰。他陷入沉思,这封信蕴含的信息量虽然不大,但每一件事情若是暴露出去,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自己离开火烈国五个月后……那个时候我好像已经到了永固城,艾洛师傅能去哪呢?
想着,艾洛此前在离开太阳古城时的小船上,所说的那一席慷慨激昂的话语又重新浮现在李昂脑海中,李昂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他相信艾洛绝不可能会做出傻事,也不担心艾洛会出现危险。
只是他这次失踪是为何因?
恐怕这还是和路腾有关。李昂暗叹一口气,这确实是艾洛师傅命中的一大劫数,希望他能走出来。
不过丧子之痛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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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李昂来到北方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他也迎来了在土强国的第一个冬天,天地间的万物仿佛都穿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盛装。
在这期间,李昂表面上每天都在教导着拓芙御土,但实际上后者教给他的御土技巧要更多点。那他每天都在做什么呢?每天面对拓芙这个御土大师,他能做到的只有像个说书先生一样说着她所没见过的逸闻趣事,他还不能一口气说完,每次到了最后李昂都会故作神秘的说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而正好拓芙本身因为被父母软禁的环境与自身原因,她能接受到外面事物的途径几乎没有,如今有了李昂这个媒介,便化身好奇宝宝,逮着他问这问那,如饥似渴的如同海绵一样吸收着对于别人来说很稀松平常但对她来说很稀奇的事物。
而到了夜晚拓芙便会化身“盲匪”活跃在土强国街头争霸赛上,她的胜场也很快就突破了个位数,一时间“盲匪”名声大噪。但得益于北方家族向外隐瞒了拓芙的存在,所以没有人会将拓芙与北方家族联系在一起,她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这几个月的风平浪静,李昂都怀疑是不是那些盗匪在见识到北方家族森严的安保已经放弃了,但这他还无从得知,不过他打算如果这个冬天过后,还是没有盗匪的踪迹就离开这里。
不过这些天他突然发现北方家的众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于是询问拓芙是为何因。
“你说这个啊,算算这个时间也确实到了祭祀先祖的时候了。”拓芙漫不经心的回答说明她对这些名义上的先祖们没什么敬畏之心“这该死的鞋子让我现在看什么都是毛茸茸的!”
此时两人站在室外,拓芙穿着厚实的深碧色袄衣,小脸被凛冽的寒风吹的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氤氲的雾气被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中呼出,以往一直隐藏在裙下的光脚丫也因寒冷的天气而穿上了鞋子。这无疑削弱了她的“震感”,用她的话来说,就像是被一只的毛茸茸的鸭嘴熊抱在怀里行走一样,这让她有些缺乏安全感。
以前拓芙是被父母要求在冬天的时候减少出现在室外的次数,尽量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他们觉得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拓芙。北方劳与北方波普认为如果拓芙出去的话,就有可能受到风寒侵扰,然后生病,最后受到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原因,李昂也是一阵无语,心说这真是捧在手里怕碰到,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过如今拓芙能站在寒冷的室外那自然是已经说服了他们,而她给父母的理由则是:因为学习御土术的缘故,自己身体素质已经今非昔比了,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北方劳一看拓芙确实精气神都很不错,也不像以前那样看上去“病怏怏”的,内心的亏欠心理再加上拓芙的强烈要求,北方劳最终还是同意放松对于她的看管。
但北方劳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拓芙不过是不在扮演他们心目中的自己而已。有了御土术这个理由,这让她有了能展现真正自我的机会,虽然不多,但最起码不用整天装做一个体弱多病的大小姐了。
“祭祀?”李昂重复道。
“对,祭祀仪式,大概在几天后吧,到时候我们会去高陵城后面的北方山的墓园里祭拜我们北方家的先祖,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年年如此,这也是我父母唯一能同意我外出的机会,当然去的路上我得待在轿子里,除了最后的祭拜环节,其他时间都不准露面。”拓芙满脸无所谓懒洋洋说道。
嗯……如果我是盗匪的话,一定会选择抓住这个机会。
“怎么你觉得那些盗匪会借此机会出手吗?”拓芙猜到了他的心思。
“说不准,但小心总归是好的。”
“是吗,那就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吧!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盲匪的厉害!”拓芙一扫方才慵懒模样忽然自信昂扬起来。
此时拓芙因为街头争霸赛多日的胜利,其自信心已经爆棚了甚至可以说是骄傲的地步,不过她也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小姐,老爷请你和李昂大人前去书房找他。”一名侍女款款而来后微微欠身恭敬道。
“行了,我们知道了。”拓芙整理了一下额头凌乱的刘海,将其捋到耳后“走吧。”
两人来到北方劳书房,此时他正在乌木材质的书桌前看着土强国各地的北方家族产业所递交上来的年终账本,从他桌上堆放如山的账本来看,这不是个小工程。李昂与拓芙进门后,他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后说道:“你们来了,赶紧把门关上,外面风大。”
随后他问了几句关于拓芙御土术进程如何的问题,接着又是不厌其烦的说希望李昂只教她基本御土术就行。这个问题几乎每次见面他都会说一遍,而李昂每次也都是一套说辞:放心好了,没有教她更深层次的御土术。
但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在心里补上一句:我是没教,但是她自己无师自通领悟出来的,就不能怪我了。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不知伯父找我们来是因为什么事?”
“这个吗……”北方劳欲言又止“前一段时间我得到了一位故人所得到的消息,他说有一伙盗匪已经虎视眈眈的盯上了我们北方家族,这段时间我已经增加安保人手,但是不久之后的祭祀仪式是我们家族的传统,十分重要,我不能放弃,但我很怕到时候那些盗匪会就势出手。”
看来楚雄的警告他还是听进去了,还好他不是个固执不听劝的人,这让我倒是省了些心。
“所以我想请你到时候能专门负责拓芙的安全。”北方劳继而对着拓芙嘱咐道“拓芙,到时候你要跟好李昂,他会保护你的。”
“是父亲。”拓芙还是扮演着乖乖女的角色温顺答应道。
李昂也接下了北方劳的请求。
但两人走出书房后,拓芙立马一改刚刚温柔气质,“盲匪”直接上身战意满满道:“李昂,原本我还很讨厌那个所谓的祭祀活动的,但现在我有些期待那天的到来了。”
“讨厌?为什么?这不是你唯一能出去的机会吗?”
“我是很讨厌被软禁啦,但是你让我对着一座座墓碑弯腰鞠躬我做不到,北方拓芙绝不向任何人弯腰!”拓芙举起小拳头,脸上带着坚贞不屈的表情喊道,就好像她的这个行为是在反抗什么不公。
“可是他们是你的祖先啊。”李昂有些不明白她的脑回路。
“是我的祖先就要让我弯腰向他们行礼吗?”拓芙不服气的鼓起嘴,闷闷不乐的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向一块石板鞠躬。”
听到拓芙不解的话语,李昂有些哑然,不过转念就想到她那跟白纸一样空白的常识,便又释然。
“拓芙,祭拜先祖是对他们付出的肯定与认同,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还是不理解。”拓芙听的一愣一愣的。
“好吧,我说的这些确实有些缥缈,那我换个说法,你希望你以后的儿女对你的父母表示尊敬吗?”
“呃……我当然希望他们对我的父母保持尊敬。”拓芙怔了怔后立马说道。
虽然她的父母不理解她,软禁她,但拓芙知道他们是因为太爱自己了,太怕自己会受伤才会这么敏感,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拓芙才在他们的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本性,扮演着他们想要看到的样子。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后代们能尊敬这两位伟大的父母。
想到这,拓芙突然一愣,李昂也看出了她的松动:“所以你明白了吗?”
“我好像有些懂了……”拓芙挠了挠头含糊着说道。
“从小到大,面对我所不能理解的事情,我的父母永远都跟我说“只要照着做就好了”,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事情背后到底蕴含着什么道理。”拓芙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瓮声瓮气着说道。
“你是第一个愿意引导我去思考事情背后所隐藏的道理。”
“是吗?那我还真是感到荣幸呢,拓芙大小姐。”李昂故作揶揄的语调将拓芙被往事所影响的低落情绪给驱散。
“你那是什么语气,让人听的真不舒服。”拓芙搓了搓手臂想要将鸡皮疙瘩给弄下来,然后她不轻不重的朝着李昂肩膀打了一拳。
“心情好了我们就去完成今天的御土课吧,拓芙同学!”
“想要教我御土术?你还差得远呢!”拓芙昂起小脸骄傲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