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闵桃的鄂琳从劳改湖湖边的出口竖井爬出,发现外面已到午夜,头顶夜空乌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鄂琳从湖旁藏匿的包裹中取出一件普通老百姓的粗布麻衣与此前她换下的捕快官服。
她将粗布麻衣给闵桃换上,后者毫无没有表示,既没有反抗也没有表现出羞涩,如果不是她的肉体还有温度,鄂琳甚至以为她是在给一具尸体更衣,但现在闵桃的表现出的种种异状,都让她心中的后悔越来越旺盛。
“我们回家吧,回虚子岛。”
“虚子岛……”闵桃低声呢喃道
…
永固城内环,宰相府。
长风此时正在书房灯下处理着一系列本应该由土强王处理的前线政要,但为了维持永固城的和平假象与巩固自己的权利,这些快马加鞭前线送来的文件从来都不会交到土强王面前,而是直接送到长风手里,这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情况永固城内有只有小部分人知情,也不是没有人尝试将这个虚伪的表面揭开,但已经沦为长风私军的戴笠总能在你行动前出现,随后将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有了前车之鉴后,人们也都因为忌惮于这些无孔不入的戴笠而对于现状闭口不谈。
“大人,臣有要事汇报!”戴笠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长风书房中朝着他跪拜道。
“说吧什么事。”长风还在阅批着政要文件并未抬头,以为又是某些“编外人员”又来索要爱国费用,又或者是永固城里又出现几个“不长眼”的蠢货之类的小事。
可随之而来的安静让长风察觉到了异常,他抬头望向满脸犹豫与惊慌的戴笠,面色一凝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随后戴笠汇报给他的消息,直接让他猛然坐起,双手撑在桌上。
“大人……劳改湖下的秘密基地被人入侵了!”
得知此消息的长风马不停蹄的驱车赶往永固城农业区,边赶便向同车的戴笠询问现场情况。
入侵者几人?什么目的?现在是什么情况?抓住了吗?
戴笠如实回答道“入侵者有两人,他们目的是为了救出此前我们物色朱迪而寻找的众多人选之一,现在他们还在水下监狱里,我们原本是想通过不断缩小他们的活动范围,最后直接瓮中捉鳖,可……”
可他们失败了,不然自己迎接的将是他们缉拿入侵者的大功一件了,而不是如今这样。
“敌人很强吗?能让你们束手无策?”
戴笠可不是什么普通御土师,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狠角色,冷酷高效就是他们的代名词。
“敌人有一个是御水师,他们在是直接从劳改湖潜入到监狱的甬道外壁突破进入的,所以现在监狱的内部到处都是积水,那个御水师也属于是主场作战,并且从两个时辰前我们发现他的时候,那个御水师就一直跟我们打着游击,像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长风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的阴谋的味道忙出声问道“两个人?两个入侵者的踪迹你们都掌握了吗?”
“不,大人,我们只发现了一个人,另外一人的踪迹我们并不知道,但我们已经将出口都派有重兵把守,他们逃不掉的。”
游击、拖延时间、两个人但只有一个人的踪迹……该死的,另一个早跑了!
长风立马就联想到了可能性“赶紧传我命令,所以出城出口都严加看守,不能让任何可疑者通过!”
戴笠领命后长风在下一个路口处放下他后催促着马夫速度加快。
与此同时永固城外,鄂琳与闵桃已经身处远离永固城的渡轮上,因为前者捕快的身份,并且经常频繁出入永固城的缘故,守城的守卫早就对她十分脸熟所以并没有做过多检查便将两人放了过去,于是两人幸运的赶在长风命令颁布之前,已经离开了永固城。
鄂琳站在甲板上,寒冷的冷风袭袭的灌入她与闵桃衣服的脖领中,她缩了缩脖子,回首望向远处已经若有若无的永固城城墙,心中不由的为李昂祈祷道“虚子大人,请保佑李昂平安无事。”
如果可能的话鄂琳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永固城了,这个害她朋友受尽折磨的苦难地,想到这鄂琳看向安静的站在一旁的闵桃,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希望你一切顺利……李昂。
而此时的劳改湖下的水下监狱内,李昂的情况则有些狼狈,这些戴笠确实不是吃白干饭的,李昂并没有在他们手下讨到太多好处,不过这都是在李昂并没有杀心的情况下,一开始李昂还可以通过之前记住的地图布局来与之周旋,但随着戴笠的增加人手,能给李昂躲藏的地方也逐渐减少。
李昂无力的靠在甬道的墙壁上,左手大臂上一道伤口正不断渗出殷红的鲜血,同时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地面的积水中晕染出数朵彼岸之花。
到底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啊?李昂感到头脑有些迟缓,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了吧。
“对啊,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呢?”
寂静无声的甬道里突然出现一道男声,这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目光艰难的转向声音出现的身旁,李昂看清声音的主人后,有些萎靡的精神瞬间清醒,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也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
达丹……
他就站在李昂的身旁,那无所谓的眼神与轻佻的笑容就仿佛达丹还活着,但他死了,死在了天狗的手下。
“你……”李昂心说真是见了鬼了,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达丹也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反而对李昂提问道“为什么要帮她们?”
谁?鄂琳和她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李昂有些不知所措。
“你真的不知道吗?”达丹也微微仰头望着大空处,靠在甬道墙壁上淡淡说道。
“……”
“那好,我们换个问题,为什么之前没有杀了那个戴笠?你现在这样的危险处境不就是你的一时心软造成了吗?”
达丹的问题直击要害,李昂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后,缓缓说道“这跟你没关系吧,你只是个幻觉而已。”
“是啊,我只是一个幻觉”达丹侧目看向李昂淡然道“醒醒吧,李昂,收一收你那可笑的负罪感。”。
自从李昂从火烈国出来后,无论是江帮助的无辜民众,还是一路上看到那些家破人亡的难民、所见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这一切都是火烈国的错,愧疚与负罪感不知从何时蔓延在李昂心底,甚至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影响他的判断与做事风格。
鄂琳的事跟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若是以前,哪怕是她手握把柄,李昂肯定不会这么尽心尽责帮她,但如今李昂选择帮她帮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负罪感。
连李昂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正在试图通过帮助土强国的人,来减缓心中的愧疚。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一道沙哑的女声出现“你又在内疚什么呢?”
是哈玛,此时原本达丹的身影变成了哈玛,李昂也不在乎这些了,他身下的水面已经血红一片,气力与精神正在从其中慢慢溜走。
“觉得自己做了一些好事,就能摈弃掉你身上的罪孽吗?”哈玛嘲讽道。
“我没有,我……”李昂面无血色,眼神有些涣散,他低声无力反驳道。
“你迷茫未来,对过去又感到痛苦,在你心里当初视之为英雄的父亲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残忍的刽子手,这样身份的猛然转变是个人都接受不了,不过也不能都怪你,不是吗?你那时都没出生,一切都和你没多少关系,给自己那么多压力干什么?”
李昂微眯的眼角看到了哈玛走近,她蹲了下来“这个理由怎么样?完美吧?你就这样认为不就行了吗,现在我们来想想怎么解决面前这些烦人的苍蝇,叫什么?戴笠?用你偷学我的御血怎么样?或者你的御电?御电吧,这里这么多导电的介质,只要你出手,戴笠不会留一个活口的,怎么样,试试吧,你不是还要想傲载报仇吗?死在这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甬道积水传来点点涟漪,李昂抬头看向前方,那里有人过来了,人数大约三个人,中等身材,男性。
“放弃你的圣母心吧,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哈玛还在一旁引诱道“你还在坚持什么?鄂琳与她朋友现在应该已经逃到安全的地方了,你不用再控制自己了。”
李昂扶墙往前走,他只是沉默的走着。
“他在哪!”戴笠发现了李昂。
紧接着就是一只由石头碎片组合的手套从戴笠手部急射而出,犹如炮弹一般直击李昂后心窝,李昂还想像前几次那样御水反击,但他失血过多,手脚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御水动作也变的迟缓无比。
戴笠们的攻击成功了,这让他们有些意外,之前这个入侵者总是运用难缠的御水术阻挡一切攻击,随后像是戏耍他们一般,在这个交错复杂的监狱里玩起捉迷藏,但现在那入侵者好像昏过去了,这也不免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逮到这个难缠的家伙了。
“你现在可真狼狈啊。”哈玛看着趴在地上一半脸浸在积水里的李昂面前缓缓说道“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现在搞成这样了?”
是啊,为什么呢?难道我真的是因为愧疚才帮助鄂琳的吗?
“可能吧,也许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做的这些都是因心中的内疚驱使的。”李昂听着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缓缓说道“但那又怎样?”
哈玛闻言也是有些无语“既然如此,那你就准备在土强国的监牢里过一辈子吧。”
“抱歉,要去你去,别带上我。”
戴笠靠近之后,刚伸手想要将李昂双手御土束缚住,从而断绝意外出现,但突然一阵炙热的水蒸气凭空出现出现,一时间戴笠们水蒸气的高温熏的眼睛都睁不开,然后便听到哗啦啦的落石声,随着落石声一起出现的还有不断喷涌到甬道的冰冷湖水。
待水蒸气散去,几人猛然发现面前哪还有李昂的身影。
“遭了!给他逃了,通知上面的人,让他们加强对湖面的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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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这时才姗姗来迟,得到李昂已经从水下监狱脱逃的消息顿时火冒三丈,大骂你们这些人都是些饭桶,敌人只有一个人,都能让他从你们眼皮底下逃掉?
但随后得知那个御水师还在湖中时,立马派人加赠人手,誓要将李昂缉拿归案!可长风不知道的是此时距离永固城大约几百米出的山丘上,一块土地逐渐变的松软,不一会一双眼睛从土里浮现,他左右观察了一番,见无异状顿时一个翻身,从一个大坑中跃出。
那人正是李昂,他一早便推测出湖面上一定会有重兵把守,遂直接从河床御土前进,绕开了他们的天罗地网成功逃脱。
“还好我技高一筹。”李昂更换衣服扔了面具,他摸了摸已经结痂的伤口,心中也是感谢玄武的出手相助。
没错,在那最后戴笠即将得手的生死存亡之际,一直很沉默,李昂都要以为他是不是死了的玄武终于出手了,从识海不断涌现的澎湃生命力只是瞬间便将原本疲惫不已千疮百孔的身体给恢复过来了。
望着劳改湖周边不断巡逻的戴笠们,李昂冷笑几声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车站走去。
你们就慢慢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