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无声的寝宫内。
阿祖拉打开房门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了看左右两边,她怀中抱着用布裹着什么东西,见走廊没有人后,左拐右拐来到了一扇门前,没有过多停留,直接推门进入,显然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房间内没人,床榻上被褥整齐摆放,看上去有些时间没人居住了,但房间里的家具上没有一点浮尘,说明经常有人打扫。
阿祖拉躺在了房间的床上,细嗅着被褥上那若有若无的李昂气味,心中久违的宁静了下来,她轻轻抚摸着怀中抱着李昂送给她的太阳石。
你到底在哪?李昂。
自从半年前那个所谓达丹独自回到淑静村后,这个谜团就一直萦绕在阿祖拉的脑海中,当时阿祖拉对这达丹大发雷霆,并想立刻前往李昂失踪的村子寻找,但达丹对阿祖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将阿祖拉劝回了火烈国首都。
也就是那时阿祖拉终于想起了这个叫达丹的究竟是谁?
他就是每次自己偷听傲载与一个黑衣人谈话时,总能察觉到有人偷听的那个黑衣人!也是他将李昂带回皇宫的。
这一发现阿祖拉并没有声张,因为她不知道李昂失踪的背后是否还存在着傲载的身影。
但傲载听闻李昂失踪的消息后,他那云淡风轻甚至有些窃喜的样子,事实究竟是什么都不重要了,阿祖拉心中认定这就是她的父亲搞的鬼,所以在她眼里傲载假惺惺的请求火烈王阿祖龙派兵寻找李昂的下落,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结果确实如此,阿祖龙派人寻找了整整半年,但关于李昂踪迹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就好像他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样。
阿祖拉也曾想过,或许李昂已经遭遇了不测,但在随即她却否定了这个念头,阿祖拉的底气来的无凭无据,但她心中坚信李昂还活着。
有时候阿祖拉都觉得自己有点傻,都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自己还那么相信,真是的,有够愚蠢的。
但有些东西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其在心中的地位。
以前李昂还在她身边的时候,阿祖拉总会说一些欺骗自己的话,来否认李昂对于她的重要性,直到李昂失踪后,阿祖拉这才知道前者在自己心中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我喜欢李昂。
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阿祖拉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两人之间的初见并不是很愉快甚至有些针锋相对,自己没有理由喜欢他。
等等,真的没有理由吗?
阿祖拉想起了在李昂鼓励的眼神下与母亲化解了心结,余烬岛上自己濒死之际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还有李昂在“燃”和“烧”攻击下保护了自己的背影,生日晚宴上那一场绚丽灿烂的烟火,这些不是理由吗?
所以每当阿祖拉有点,真的只是有点想李昂的时候,或是有些焦虑的时候,她就会来李昂的房间待一待,这让阿祖拉感觉到李昂还在身边,但其实李昂已经半年不在这个房间住过了,属于他的生活痕迹早就消失了,所以这对于阿祖拉来说无疑只是一个心理安慰。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阿祖拉准备回到自己的卧室,毕竟如果明天早上被人发现阿祖拉没有睡在自己房间而是睡在李昂的房间,那这件事必然会被傲载知道,到时候阿祖拉一直以来好不容易表现出对于李昂失踪无所谓的表现将会受到怀疑。
那样傲载就要怀疑阿祖拉是不是真的被自己掌握在手中。
所以阿祖拉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按照傲载的要求来要求自己的,比如傲载不让阿祖拉与她朋友们见面,那阿祖拉虽很不情愿,但还是做到了,现在的阿祖拉在傲载眼中和李昂没有出现前没什么区别。
还是那个崇拜父亲以父亲的指令为第一目标的女儿,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阿祖拉在回卧室时路过了自己父母的寝室,就见两名侍女急匆匆的走出。
“幸好我们走的快,要是走慢了,到时候殿下迁怒于我们就遭了!”其中一名侍女拍着胸脯安慰这自己说道。
“是啊,不过尔姝殿下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傲载殿下那么生气?”另一名稍矮的侍女疑惑的问道。
“嘘,你不要命了,这是我们能议论的吗?”前一名宫女将手中放在稍矮宫女的唇上,同时四处观望,确定了没人听见“要是被人听到了我们在背后议论皇室人员,到时候怕是小命不保!”
稍矮侍女脸色一白,也意识到了方才自己的话语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了。
“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回去吧。”说着也有些后怕的四处看了看是否有人听到了刚刚的话,见整条走廊除了两人以外,就没有第三人,于是赶紧催促道。
随着两名侍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躲在拐弯处的阿祖拉走了出来,刚刚侍女谈话的内容阿祖拉都听到了,若是以前,阿祖拉怎么说也要将这个在背后嚼皇室成员舌根的两个长舌妇逐出皇宫,但此时阿祖拉跟在意的是她们谈话内容所透露出的信息。
父亲很生气,而且还是因为母亲做了什么,会是什么呢?
有些放心不下的阿祖拉悄悄来到父母卧室的门外,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的听着其中的动静。
“你做了什么!?”尔姝急切的喊叫声传入阿祖拉耳中,听到母亲着急的声音,阿祖拉的手不由得握紧。
该死的傲载,你最好别伤害母亲,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和你撕破脸皮!阿祖拉在心中暗下决定。
“我除掉了那奸诈的走狗。”傲载阴沉乖戾的声音出现。
接着又是几句阿祖拉听不清的争吵声,但她能听出傲载的愤怒与尔姝的悲伤。
随后尔姝轻声哭泣的声音出现,就在阿祖拉在心中暗骂的时候,逐渐靠近的沉重脚步声从门内愈来愈近,阿祖拉赶忙躲在不远处的阴影中。
傲载推开了门,快步走远消失在阿祖拉视野中。
看着半掩的房门,还有从缝隙中传来的哭泣声,阿祖拉迟疑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
“母亲,你怎么?”阿祖拉看着坐在梳妆台前低头哀戚流泪的尔姝轻声问道。
而尔姝在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时,迅速的抹掉了眼泪朝着阿祖拉强颜欢笑道“怎么了阿祖拉?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睡觉?难道是做噩梦了吗?”
“我可不像祖祖那么胆小,不过母亲你为什么哭?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阿祖拉走到尔姝面前,将小手覆盖在后者眼角的泪痕上,似是在抚平她心中的悲伤。
尔姝握住了阿祖拉的小手“我没事,只是一位母亲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去世了,我有些伤心。”
说到最后,尔姝似乎又被勾起了刚压下去的情绪,抱着阿祖拉又默默留下泪水。
而在尔姝看不见的地方,阿祖拉眼帘耷拉着,长而弯的睫毛低垂,眼神冰冷且无感情,在她心中已经暗中给傲载又记上了一笔账。
这些被记下的账,终有一天,是要还的。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一艘商船驶入了火烈国的港口,甲板上的船员与岸边的码头工人相互大声呼喊,随着一道弧度的出现,船员将缆绳扔向了岸边,随后有人将其套在了系缆桩上,算是完成了货船的停靠工作。
而在船舱内的一个拐角中,斜靠在船壁上休息的人影似乎被头顶上忙碌的动静给吵醒。
他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然后麻溜的站起身,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
“总算是回来了,这没想到那个鬼地方居然每半年才有一次货船停靠。”那人低声嘀咕道,边说边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深吸一口原本在他看来让人喘不过来气的硫磺味,但此时这硫磺味都变得让他感到无比亲切。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快半年的李昂。
而他为什么失踪了那么久呢?
其实也不是李昂不想早点回来或者传递出自己平安无事的消息,而是李昂在被哈玛冰冻后,随着暗流冲入了大海,然后在一座小岛上的河边醒来。
这里不得不说说明一下,火烈国是坐落于赤道附近的火山群岛国家,是群岛国家!大大小小的岛屿数不胜数,而很不幸的是李昂被冲到的小岛是位于火烈国境内最偏远的一座小岛,有多小呢?李昂绕着小岛走一圈只需要不到半天时间。
当时李昂刚刚苏醒的时候曾问一个洗衣大婶,这里也有没有驶向火烈国首都的船只时,她是这么说的。
“啥?火烈国首都?那可是大地方哦,俺们这可去不了。”大婶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说道。
听到这话,李昂心中突然出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大婶你知不知道,现在火烈国在和土强国在打仗啊?”李昂问道。
“你这娃娃,说甚呢?都打了快一伯年了,村子里年轻人都被征兵征走了,这俺能不知道吗?”洗衣大婶说着当地方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昂,心说这孩子长的怪俊俏的,没想到脑子不好,可惜啊。
而李昂听此话,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这里还不至于偏远到不知道战争的存在,但他还没放松几秒,接下来的话就将他放下来的心又提上来了。
“不过那个艾洛大将军,不是已经回去休息了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打啊?俺们村子里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孩子们回来呢。”
李昂听到这话一愣,艾洛不是早就去攻打永固城了吗?什么叫已经回去了,难道已经打完了?不应该啊,怎么点时间只够刚到永固城的啊。
但随即李昂反应了过来,不会是去年我第一次见到艾洛那次回朝吧!
这里信息也太落后了吧?艾洛又攻打永固城的事情这里的人居然不知道?
“那个,大婶啊,咱们这,有什么交通工具能出去的吗?”李昂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心的问道。
“出去?没有,咱们这这里只有两艘小渔船,还是俺们出海打渔的工具,不过现在已经有些漏水了。”大婶思考了片刻说道。
李昂如同晴天霹雳呆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怎么办?自己刚从哈玛的山洞里脱困,又要被困在这小岛上了?不可能!这还能难倒我?门都没有!
于是李昂向大婶诉说了自己想做一艘独木舟横跨一望无际的大海前往火烈国首都的想法,但立马就被她反驳道说这附近海域因为很靠近土强国,所以经常有土强国海盗游荡,李昂那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够那些海盗塞牙缝的。
李昂又说自己可以等有路过的船只搭顺风船,但又被大婶反驳道说还是因为这里靠近土强国,所以不会有前往火烈国内陆的船只,只有前往土强国的船只,还一个月都不一定会有一艘。
闻言,李昂沮丧的躺在地上欲哭无泪,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口啊。
或许是看李昂太过悲观了,于是大婶又说道“娃娃,别担心,虽然你说的那些成功的机会都不大,但是你要是真想出去,也不是没办法。”
大婶的这番话瞬间重燃了李昂心中的希望,期待的望着大婶,等着她接下来说的办法是什么。
“那就是俺们这每半年都会有货船来补充这里的物资,到时候你可要随他们一起出去,然后找机会回去。”
李昂听完,呆在了原地,半年?要半年?李昂感到头有点晕。
“那距离下次补充物资的船……还要多长时间来?”李昂颤颤巍巍的问道。
“你运气不错。”李昂眼睛一亮,难道还有几天就来了?
“前几天,他们刚刚走。”
李昂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之前他还听到大婶着急的话语“娃娃,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