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最后是打车回的札幌,车费是小富婆出的。
在日本打车是很贵的,二三十公里的路程花了近万円。
对于雨宫千鹤而言,让夏目直树请客吃顿饭或是喝杯咖啡都算是“约会”的内容,她是舍得的。
可是要让他掏这么贵的车费,小富婆却一点都舍不得。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而单轮身家和财产而言,他们俩人的差距可能有过之无不及。
坐拥亿万家产却舍不得心上人花钱打车送自己回去,若是两人就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说不准将来外出开房的钱都是她抢着付。
然后夏目直树就被嫉妒的女孩们扣上小白脸之类子虚乌有的帽子。
在夏目直树和雨宫千鹤回到札幌的同时,距离札幌不远的小樽市的山上度假酒店里,姬野浑身上下就裹着一条浴巾、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擦拭自己的头发。
她站在诺大的阳台边眺望着远处的雪景——山上海拔较低气温也低,一场突如其来的冬雨就变成了细雪。
雪来得快去得也快。
此时云开雨霁,漫山遍野都是雪白色。
“真美呢!”她由衷赞叹道,而后冲着卧室里喊:“小夜~把我的画板拿出来呗,我想画一幅素描!”
房间里七海夜正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一边敲一边做着心算。
听见姬野的呼喊,她轻声回答:“我这边有些忙,稍等一会。”
封闭的阳台上有一方泳池,底部带着加热不会太冷。
这间酒店是两个人此次北海道之行的落脚点。
两位花钱大手大脚的奢侈女人住的自然也是最好的。
不同于雨宫近马那样为了故地重游特意住的十年前落脚的宾馆,她们俩合伙斥巨资租下了这间带阳台泳池的总统套房长达二十余天之久,其租金都可以在冲绳之类的乡下买一套小房子了。
在霓虹人眼里,除了东京、大坂、京都之外的地方都是乡下;在东京人眼里,除了东京之外都是乡下。
七海夜是北海道生的东京人,所以除了札幌和东京之外的地方自然也是乡下。
在北海道人眼里,那些南国处处潮湿有瘴气,是看不上的;而对于冲绳、熊本县、神户这种靠海的南滨城市的人,北海道就是不毛之地,去了都是发配流放的武士。
地域歧视似乎与吃饭x爱一样于人类的基因中根深蒂固。
“你在忙什么呢?”姬野从阳台走进来,好奇地凑到七海夜眼前。
七海夜回头瞥了她一眼:“不怕被偷拍吗?”
“这山上附近连个人烟都没有,山脚下的那个仰角又怎么可能拍得到阳台嘛!”姬野都着嘴说道,而后她恍然大悟:“哦~我说怎么你从来不用那个泳池呢,原来小夜你是害怕被偷拍呀!”
七海夜轻笑一声,“真是心大。”
“反倒是你,我还以为你是不在意这些的那种性格呢。”姬野调侃道:“谁能想到一个画本子的,居然比我这个画素描的都矜持呢?”
“矜持?”七海夜摇头:“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只是那个让我不矜持的男人还没出现而已。”
“真是奇怪的矛盾体呢,水性杨花又专情什么的。”姬野对于自己闺蜜的情况不做评价,话锋一转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你在忙什么呢?虽然上次看你用电脑还是在大学时候,但我知道这些年来你懒散的性子是不会改的……肯定不是工作而是私事对吧?”
“咨询了一个会计,正在算税。”
七海夜将视线重新投回了电脑屏幕上:“还记得我托你办的事吗?你那个律师朋友怎么说的?”
姬野走到床头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了,然后拨了个号。
在振铃的这段时间里,她还在跟七海夜闲聊:“是要把你名下的房产过户给你的外甥女来着?”
“对,浅井真绪。”七海夜点头说道:“我姐姐的女儿,今年应该刚好成年。”
前段时间法务省刚通过修改《民法》将男性成年年龄从20岁下调到了18岁,女性则从16岁上调到了18岁。
成年的男女即可结婚。
七海夜心想着总得给这个外甥女准备些钱财才是。
到时候结婚了也能有些底气。
她未必会认自己这个小姨,但外甥女身上留着七海家的血,血总是浓于水的。
所以实实在在把房子过户,也算是当长辈应做的。
再说了,那本来就是她们七海一家的东西。
她只是替自己去世多年的姐姐帮女儿拿回属于她的房子。
“喂,松田先生,我是姬野。”电话接通了,姬野立马换上了一副十分客气的口吻问道:“那个,我咨询您的事,您准备的怎么样了?”
房产过户如果是亲属赠与的话,只需要缴纳印花税和契税即可,不然的话还得交个人所得税。
所以就得证明七海夜跟浅井真绪存在血缘关系,是亲属。
且在自己姐姐和姐夫都死了的情况下,那个小家伙的法定监护人应该也是自己吧?
在法律角度证明亲属关系应该不是问题。
七海夜这样想着。
姬野那边还在打电话:“是,松田先生您说。”
她转头看向七海夜:“孩子名叫浅井真绪,母亲名字叫浅井月,曾用名是七海月。”
七海夜也看向她,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
“什么?”姬野突然一愣,“浅井月在十年前的车祸中……已经死了?”
她很震惊地看向自己的闺蜜,声音有些颤抖。
可是七海夜却面色如常,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夜空下寂静的怀念。
啊……
我可怜的姐姐。
她低了低眉,眉宇之间满是哀思。
这件事已然过去了十年。
在那几天里,自己失去了最亲的姐姐和最尊敬的老师。
这十年里她无时无刻不痛苦,如今在人前提及,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却不及每个日日夜夜自己独自落泪来的伤感啊。
疼痛也是会被稀释的吗?
可接下来的话,让原本平静的七海夜都为之愣神。
姬野声音依旧颤抖,或者说是比刚才更加抖了几分:“那个孩子,浅井真绪也在十年前的车祸中去世了?”
“这不可能。”七海夜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虽然当时受的伤很重,但最终还是被抢救回来了。”
她看向姬野,笃定说道:“我确信她还活着。”
“真绪她还考上了早稻田,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她边说边走到了姬野的身边,从她手中接过了电话。
“您好,我是这次房产过户的委托人七海夜。”
电话那头的男人客客气气说道:“七海小姐您好,叫我松田就可以了,我是姬野小姐的国中同学,如今在大坂开有自己的事务处理所。”
那边做完自我介绍之后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来北海道出差受邀帮您处理房产过户的相关手续,我调查过您提供的所有信息和人际关系。可以确定的事实是,浅井小姐确实已经在十年前被当地警方宣布死亡了,有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我很抱歉,您这起委托只能终止了。”
七海夜听着电话里松田律师带有节哀顺变意味的道歉,心里仍然只有那一个念头——
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