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用更浅显易懂的方式说明。”
随着不耐烦声音的是落在片山淑子头上的一巴掌,很重,打的片山淑子脑袋里嗡嗡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淌了出来,尿也差点被打出来。
明明不识字的那一方是你,无知的那个人也是你,不懂了好好说不行么,为什么要打我?
片山淑子并未因此想到自己曾经多次对那些无知幼童做过相同甚至更过分的恶行,自顾不暇的她此刻已经鼻青脸肿又惶惶不安。
两者虽然都是加害者,可性质是不一样的。片山淑子即使再如何恶毒也未曾想过杀死那些小畜生,一是她没有那个胆量,二是没有那么做的价值。
可眼前这个男人不同……这是与她这种普通人截然相反的存在,是无视规则礼法,令人难以呼吸的野兽。
戴着狼面具的男人并非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抓捕片山淑子更不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那些对黎真大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这只不过是一个文盲在调查了附近谁的学识最高后,在考虑了一秒钟去虚心求学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后所作出的绑架行为。
一袋米扛几楼。
太久了,在这个世界苦苦挣扎的实际时间大约只有一年多,可困难模式开局的黎真却仿若过去了好多年一样,而现在黎真不得不面对一个比去砍翻谁更加困难的问题……
学习掌握这个世界的文字。
这个问题就是那种,那种他从小时候开始就极度厌恶的鬼画符,明明自己民族的文字都尚未掌握理解就逼着要学这种很多人一生都用不到的垃圾东西。
比起去砍翻谁这种简单的事情,去让黎真学任何第二种文字是一种身心都在抗拒的痛苦折磨。
在那个时候,在研究室翻到那些抓瞎的文本资料,包括后来抓识字的小混混翻译那时,黎真其实心里已经很清楚不掌握这个世界的文字就会遇到很多的麻烦。
就好比时至今日黎真也干掉过许多不入流的忍者,在捡尸体的时候也爆出来过一些卷轴,上面所著的图文不出意外是忍术之流的内容。
明明是在一个忍者忍术为主流的世界里,黎真混了六十二章了却连一个忍术都没学会……等等,不是学会了通灵术么?差点给忘了,不过提到忍术果然第一印象还是会喷个火呀丢个雷啊搓个丸子之类的吧?
和那些顺理成章就什么都能学会的同人小说主人公呈对比的,是黎真连阅读理解这一关的台阶都不认识。
虽然知道这是必须要学会的东西,可是,可是这种从小就体验过的糟糕经历始终令黎真抗拒着,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就算不学习文字也有办法靠野路子修炼个什么御剑飞行巴拉巴拉的,什么那么多同人小说的主人公各种开挂不曾展现过一丝半点文学修养不也能称王称霸么?
嗯,自己果然不是什么主人公吧……
结果现在不还是硬着头皮在学习着自己极度厌恶的东西,打着最基础的地基。
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一想到自己要为将来某件事所做的学习和准备,黎真突然就有一种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糟糕放松感。
这对脖子上被拴着狗链子锁在墙角的片山淑子而言却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这个时代文字的普及率并不算高,多数人还秉承着先辈们传承下的农耕知识过着朴素的生活,文化与科技最为集中和发达的是五大国之中的忍村,其他的国家和村子与之相比仿佛是不同时代产物一样。
因此像黎真这样没有知性只会使用暴力的野蛮人一抓一大把,哪怕是一些所谓的武艺达人也有相当多的人大字不识一个,而如片山淑子这样的文人却往往屈从于这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野蛮人,这是何等得悲哀。
最令片山淑子感到气愤的是这个戴着狼面具的野蛮人丝毫不把她当人看待,像狗一样把她拴在角落里,言语之中只交流学习文字的知识,偶尔带过来的水和食物也是往地上一丢,丝毫不懂得尊重二字该如何抒写!
“真香。”
可片山淑子又能怎样呢?总比好过像狗一样被杀,被饿死强吧?最后还不是捡起丢在地上的食物满含屈辱的补充着营养。
点着烛火的昏暗房间令片山淑子呼吸困难,没有窗户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即使在那个野蛮人外出后她竭力呼救也没有任何人来救她,恐怕是在哪里的地下室或者是密室之类的地方,挣脱不了脖子上锁链的片山淑子最终也放弃了挣扎。
她积极的配合野蛮人学习文字等知识,至少比起抗拒和敷衍能带给人好印象,无论怎么想这样的生存率会更高一些,片山淑子甚至想通过牺牲色相来博得更多的好感,只可惜这个野蛮人除了学习文字之外一个字都没搭理过她。
当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来临,整个人已经馊了的片山淑子神情恍惚不知已过去多少时日。
是的,片山淑子活了下来,并没有因为失去了利用价值被顺手宰掉。
至于她所行之恶事也罪不至死,也不过是毁掉了数十名幼童的人生而已,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做。
黎真又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去主持什么公道或者为受害者报仇什么的,他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知识面的短板才做出了行动,并不知晓片山淑子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因为刚好目睹了这女人对小孩子的恶行才严苛的对待她,即便知道了又如何,未曾感同身受黎真又哪里知道孩子们的绝望与痛苦?
片山淑子在休整了一段时日后又重新找回了教书匠的工作,毕竟能胜任这份工作的人并不多。至于对那恨之入骨的野蛮人展开报复则只能是想想罢了,她没有那样的实力和胆量去报复。
这段噩梦一般的经历对片山淑子的影响还是颇为巨大的,她整个人清瘦了不少,每当遇到那些怎么教都教不会的蠢货时,片山淑子的愤怒与残忍就会被这段经历所压制下去,让她回想起那个野蛮白痴也是怎么教都很难教会,但不同的是,他听不懂的时候会揍自己……
渐渐的,片山淑子放宽了心态,数度濒临死亡的经历令她看开了过往自己那些不成熟的行径,懊悔倒是一点都不会懊悔,只是比起活着这件最为重要又往往被大多数人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自己那些对孩子们的小动作委实无趣了起来。
片山淑子改变了。
不再刻薄的对待学生,按时的来上班,到点后也绝不拖堂立马走人,那些不好学的学生她也不会多说半句废话,任由他们去。
她只是一个教书匠,上班只为下班。
这样的行为不但不被视作不负责任,反倒受到了学生们的喜爱。比起那些罗里吧嗦叮咛这嘱咐那的老师们,片山老师就从不强迫他们,学生们就喜欢上片山老师的课,做什么都不会被管教,认为片山老师给予了他们自由和尊重。
渐渐的,片山淑子的生活有了规律,有了更多自己的时间,比起去仇怨过去这种无法挽回的事情,自己要向未来看好。她开始注重打扮自己,吃喜欢的料理,做喜欢的事情,偶尔收取一些家长们送来的礼物对某些孩子特殊关照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些孩子的成绩有目共睹的在提高着,成绩就是孩子的一切。
这种轻松的氛围令片山淑子无比的自在,和那阴暗脏臭的密室相比宛若天堂,她行事作风的改变也为她收获了下一段爱情。
对方是商贾家的少主人,年轻帅气又多金,对片山淑子那知性随和的魅力所吸引,最终在众人的祝福之中走在了一起。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
………………
“片山!!!”
锋利菜刀贯入了片山淑子的胸膛,切断了血脉脏器,带出大蓬的鲜血,染红了新娘身上那件神圣的白无垢。
片山淑子瞪大了双眼看着那满脸恨意的凶手,浑然不知她是何人,为何要杀自己,最终无力的倒在痛哭流涕的新郎怀里。
弥留之际却隐约记起了什么……
犯人遭到了官府的逮捕,调查后得知这并非是一起蓄意谋杀。
犯人曾经是片山淑子的学生,途中弃学后数年里一直宅在家中恐惧与他人接触,最近这几年终于在医生与家人的治疗鼓励中走出自己的房间,却不曾想刚出门便见到了欢庆热闹的迎亲队伍,而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队伍中那个曾经羞辱殴打她导致她沦落至此的女人,于是她终于走出了家门。
最终调查出了片山淑子在教学期间的诸多受害者从而减轻了对犯人的处罚这些都是后话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