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钱塘生撂下筷子就往屋外走。
南易看着,也很快结束了战斗,和其他人说了一声,跟随着钱塘生的脚步往外而去。
钱塘生站在外面抽着烟卷,还往山脚的方向眺望。
“钱大哥,看什么呢?”
“我看看有没有人来,前段时间县里有人来通知,说是国外的某个研究所急需购买一只东北虎,要一只十岁左右的成年虎,还得是毫发无伤的。”
南易蹙了蹙眉问道:“钱大哥,长白山的东北虎还多吗?”
“所剩无几,除了长白山,也就小兴安岭能看到它们的踪迹,国家已经开始保护东北虎,不许猎人再打了。”
“喔。”
“南易,你是过来旅游的?”钱塘生把手里的厌倦往雪地里一扔,用他脚上的靰鞡鞋一蹬,把厌倦给熄灭。
“我和一个朋友做点山货生意,人参,山里的榛子、栗子什么的都收,这次到春城有事,我就顺便过来看看,要是有人参就收几株。钱大哥,你有没有想法扩大你的蜂场?”
“你想收我的蜂蜜?”
“有这个想法,我走的时候打算带几斤走,找个实验室检验一下,看看你的蜂蜜里面都有什么有益成分,要是营养价值高,可以卖出大价钱。”
“大价钱?多高的价?”钱塘生心动的问道。
“不好说,一切都得看检验结果,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给你的收购价肯定不会低于六块每斤。”
“你六块收走还能赚到钱?”
“应该没问题,我打算往国外卖,《基督山伯爵》看过吗?”
“我带我女……侄女去县城看过。”
“看过就好,我打算把你的蜂蜜卖给电影里的那种高档餐厅,卖给国外的那些有钱人。”
“有路子?”
“没有,不过会有的。我们村里有人在国外,找路子还是方便的。”
“你不是京城人吗?”
“我在深甽下乡,然后就在那里落户了。”
“特区啊。”
“钱大哥,能带我去看看你的蜂场吗?”
“行啊,不过我只有两个防蜂帽,你两个朋友也要去吗?”
“没关系,我们自己有准备。”
南易说着,从自己的背上卸下背包,打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尼龙包,拉开尼龙包上面的绳扣,掏出一片折叠好的网状物,把它抖开,就如同一个鱼护。
把挂在上面的支撑杆一节一节的拼接起来,一个军工级的防蚊帽就成型了。
“这个东西好,网眼这么密,是防蚊子的?”钱塘生看西洋景一样看着南易手里的防蚊帽说道。
“对啊,经常在各地的农村走动,山沟沟也经常钻,有些地方的蚊子厉害着呢,没这个东西还真不敢去,就怕被蚊子咬了打摆子。”
“那你赚点钱也挺辛苦的。”
“比种地好过点。”
钱塘生拿了防蜂帽就带着南易几人往蜂场那边走去,在路上,南易又听到了一阵“哟呜、哟呜”的清亮幽婉的喊声。
这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四方的雪山也跟着发出回响。
南易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头上戴着一个火红色狐皮帽的姑娘,领着一群鹿,双手横着一条短短的竹笛,正悠悠扬扬地吹着。
太阳打在她的身上,她那头上的火红,在雾霭中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矫健的鹿背上的斑点,犹如雪山上的白梅花,一朵一朵点缀在一起,再加上那团火焰,让人彷如置身于童话世界。
“这是鹿场的驯鹿员,姓于,叫于慧,是个能人。”
钱塘生在南易边上介绍着。
叫于慧的姑娘看见了南易一行人,赶着鹿就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钱叔叔,去蜂场啊?”
“是啊,小慧,又赶鹿回窝?”
“锁子叔看过天,说这两天又要下雪,还是一场大雪,我得把鹿赶回去,要不大雪封山,鹿就唤不回来了。”
于慧说着,忽然就对一只要走远的鹿轻喝道:“小花,又是你调皮,一不盯着你,你就溜跑,快,快回来。”
这只鹿脑门上颜色比较鲜艳,花里胡哨的,低头在雪地里嗅来嗅去,眼看就要离群了。
一听于慧的呵斥,就调转脑门乖乖的又走回队伍。
“于姑娘,你说话它能听懂?”在边上看稀奇的南易好奇的问道。
“钱叔叔?”
于慧看了一眼南易,疑惑的询问钱塘生。
“这是南易,跟着老把头过来玩的。”
“哦,它们能听懂……”于慧眨了眨柳叶眉,思摸一会又说道:“它们也听不懂。”
“它们能听懂你的语气?”南易试探性的问道。
“对啊,鹿这东西非常温顺,又很机灵,它们很会看眼色,有时候会听我的话音,有时候又会看我的表情。”
“喔,真神奇,能不能给我演示一下,让我开开眼?”
“可以啊。”
于慧叉起了腰,胸脯一腆,如一个村长似的,向自己的村民发出一连串的脆嗓儿:“喂喂喂,注意啦……都注意啦。”
鹿群机灵的停下了多动的四肢,一个个耳朵支棱起来,等待着村长的命令。
“现在听我点名,小花,喂喂,小花!”
刚才那只离群的母鹿立刻昂起头,仰着脖子。
“短尾巴,短尾巴!”
一只尾巴比它的同伴短一点鹿,怯生生的望着自己的村长。
“喂,短尾巴,你可不不能调皮哦,不要忘了,你的尾巴是被狼给咬掉了一截,往后要跟着大伙走,不要乱跑,懂了吗?”
那只叫短尾巴的鹿仿佛听懂了于慧的谆谆教诲,乖乖的站在那里,大气儿都不敢出。
“黑白腿,黑白腿……”
一只蹄脚泛着一圈黑一圈白的鹿理科竖起耳朵,毛也乍起来,循声走到于慧的跟前。
于慧姑娘神采飞扬,把每只鹿的名字都叫了一个遍。
每只鹿听到自己异常别致的“闺名”,都有不一的反应,南易佩服于慧这个驯鹿姑娘的丰富的想象力,还有她表现出来的神通。
同时也挺感叹梅花鹿的灵性!
“于姑娘,这梅花鹿容易打交道吗?”
“不容易,梅花鹿胆子小、疑心重,你就是站它们边上咳嗽一声,或者树上掉下一片雪花,都会让它们惊慌失措,它们就会乱跑,甚至会撞在一起受伤。
我也是摸索了很久,改进了方法,这两年才算是能驯的住它们。”
“喔,那你这唤鹿的手法是自己摸索的,还是从书上学的?”南易模模糊糊的想起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类似手法的文字介绍。
“看过书,自己也摸索过,我在县里的图书馆看过一本《狩猎志》,书上有讲到原始人模仿动物的鸣声捕捉野兽,这是旧石器时期人类的一项重要发明。
远古的时候,人们用口技引诱野兽,当诱敌深入之后,猎人便伺机射杀。
可是口技不是每个猎手都能掌握的,因此我们的祖先有发明了一些简便的拟声工具,可以发出野兽的鸣叫声。
就四十年前,山那一头的鄂伦春人还在用这种办法狩猎。后来猎手们有了猎托和步枪,就再也不用那种原始的狩猎方法了。
书上还说珐国人在旧石器时代晚期的洞穴壁画上看到一幅生动的画面,一个伪装成野兽的猎人,头戴鹿角、身披鹿皮,吹着笛子发出鹿的鸣叫声。
附近的野鹿听到声音还以为是同伴的呼唤,就一个个走到猎人的陷阱里。
这幅狩猎的画面告诉我们,从很早的远古时代,人类就有了利用动物的生活规律和习性让自己捕猎或干活的能力。”
于慧这位口齿伶俐的驯鹿姑娘,嘴角挂着微笑,说起话来如泉水叮咚,滔滔不绝。
“我也没想到,那远古的狩猎方法到如今还能用,就拿我这梅花鹿来说,它不仅经济价值大,鹿茸、鹿胎、鹿鞭、鹿尾、鹿筋都是名贵的药材;
它又是有名的观赏性动物,受到国家的保护,只准活捉不能杀,猎枪不管用了,我就找了鄂伦春族的赫尔巴爷爷教了我这个。”
于慧说着指了指手里的小笛子。
南易寻思光靠于慧手里的笛子肯定不这么容易唤鹿,她身上肯定有对鹿来说比较特别的亲和力,就如同有些人很容易和狗亲近,狗见到他都不叫。
通俗点讲,就是于慧这个姑娘身上有“鹿味”,搞不好小时候喝过鹿奶。
“多谢于姑娘解惑了,于姑娘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又有大神通,肯定是这长白山的圣女。”
“咯咯咯,你这人怪会说话的,我可不是什么圣女。”于慧捂着嘴笑道。
趁着人家姑娘被他哄住了,南易又问道:“于姑娘,这一只鹿茸你们能卖多少钱?”
“至少两千块吧。”
“那真不老少,你们鹿场效益不错吧?”
“还好,南同志,不能跟你再说了,我得赶快把鹿带回鹿场。”
“好哦,那再会。”
于慧又把笛子横了起来,吹响了“哟呜、哟呜”的声音,听着声音,鹿群都跟在她的屁股后头,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
目送着人离开,钱塘生复又带着南易几人往蜂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