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通、楚随心一行人终于动身,赶往百鸟山庄了。出了严家庄园走不上数里,积雪融化的路面已是泥泞不堪。上山的路上除了他们这一队人之外,再没有人影。
此行按严志喜的吩咐,只有孙伯通、楚随心、河成灵、冷若霜和胡铮珠、呼保保、袁从信,已经易了容的胭脂姑娘和云生尘,牛太沉和孙伯通手下最强高手韩天雷同往百鸟山庄。其余人,包括段飞青和孙伯通手下的沐一龙、朱长发,河成灵手下的仇天禄等人都留在严家庄园,没有随行。
至于这些留在严家庄园的人会不会自己悄悄溜进百鸟山庄,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反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凭自己的实力能进入百鸟山庄,也是好汉子。
六匹马,两辆马车,摇摇晃晃上了路。楚随心坐在豪华的金装马车里,冷若霜和胡铮珠一左一右护卫。河成灵坐在另一辆金装马车里,怀中抱着楚随心送给孙伯通的隐光宝珠。这一次孙伯通学了个乖,把宝珠直接交给妹妹,让妹妹亲自抱着宝珠的盒子,看谁还有本事把宝珠从一个大活人手中盗走!
四十里路程,原也不算什么。可是山下的路面泥泞难行,从早晨一直走到中午。上了山之后却相反,路虽然一直是在爬坡,可是砂石路面就要好走得多。
之前楚随心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严无忌那么有钱,却连从严家庄园到百鸟山庄的路都舍不得修一修?后来听孙伯通一说,才知道原来这条路是修过的。可是前段时间山洪暴发,把下面的路给冲毁了,当时急于通行,只能草草修复,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有些事情就像这条被洪水冲毁过的破路一样,最初可能并不是这个样子。
不知为什么,在楚随心的灵魂深处,忽然又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就像前几天一样,不知在恐惧什么,而且越靠近百鸟山庄这种恐惧的感觉就越强烈。楚随心极力压制这种恐惧之感,可却是徒劳。楚随心心头烦乱,他总感觉在这百鸟山庄要发生什么大事。
冷若霜很快感觉到了楚随心的不安之感,冷若霜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伸出手,轻轻握住楚随心的手,那双坚定而温暖的纤纤玉手,使楚随心的心底忽然一下就安定了下来。楚随心和冷若霜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温暖的爱意。
胡铮珠坐在一旁,对侯爷和夫人的表现见怪不怪。她并不感觉尴尬,只是觉得自己有些遗憾,毕竟自己还是孤家寡人。胡铮珠默默用手轻抚自己的秀发,心中暗暗道:夫人能有侯爷这样的有情人,她的运气可真是比我好上千倍万倍!我什么时候也能遇到良人,可以这样花前月下就好了。唉!
下午申时过一些,孙伯通、楚随心一行十人终于抵达了百鸟山庄。远远的,楚随心就撩起车帘,仰视这座传奇的山庄。
百鸟山庄依山而建,数以千计的房屋以竹木结构为主,鳞次栉比,气势十足。中间是一条通向庄园主宅大殿的主路,可容两辆马车并行,弯弯曲曲通向大殿前的广场。由南洋运来的紫楠木制成的大牌楼上面,龙飞凤舞般四个大字:百鸟朝凤。山庄大门紧闭,远远望去并不见一个人影。
根据严志喜的指点,孙伯通并没有走大门,而是来到山庄南边的侧门。
到了侧门前,孙伯通和扈从韩天雷下了马,韩天雷上前拍门。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打开侧门,看到左手中一上一下托着两坛好酒的孙伯通之后,老者有些意外。孙伯通来过几次山庄,还是庄主陪着孙伯通四处闲逛,所以他对孙伯通有些印象。老者身后跟着两名山庄的绿衣仆役。
老者一脸凝重之色,疑惑道:“孙三公子,老爷的请帖还没有派到下边庄园,你怎么就来了?”这老者姓吴,名迅,在严家做了三十多年护院,武功颇为不弱,深得庄主严无忌信任。而且他和严志喜的关系最好,所以严志喜才告诉孙伯通走山庄左侧的门。
孙伯通嘿嘿笑着,右手从怀中摸出金腰牌,递给形容枯槁的吴迅,亲切道:“吴老伯,我这不是急着来拜见老奶奶嘛!再者说,你也知道,下边的庄园也没什么好玩之处,所以我才想着到山庄来游山玩水的!我知道老伯是酒国君子,所以弄了两坛上好的潞州青,想请老伯尝尝!”
孙伯通手中托着两坛上好的潞州青,隔着坛子都能闻到酒香。平素最爱杯中之物的吴迅见了这两坛美酒,脸上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吴迅把金腰牌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还给孙伯通,叹了口气道:“唉,你看你来了就来了吧,还带什么酒呢?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吴迅并没有伸手接酒,他身后的两名绿衣仆役对视了一眼,有一名仆役上前替吴迅接过孙伯通手中的酒坛。孙伯通就觉得这两个人有些怪怪的,不由多看了两名绿衣仆役一眼。孙伯通在那两名仆役眼中看到了慌张,更多的竟然是杀意。孙伯通有些莫名其妙。
吴迅沉着脸挥了挥手,一名绿衣仆役上前,打开南边的侧门。吱呀呀声响中,高大的侧门打开,孙伯通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进了百鸟山庄的南侧门。随后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响亮,绿衣仆役又把侧门给关了起来。吴迅上前,对孙伯通道:“三公子,老夫人这几天身上不大舒服,暂不见客,还请不要去打扰她!”
孙伯通一怔,他提前来到这里,正是准备和严老夫人打个招呼,把楚随心介绍给严老夫人,以求得严无忌的解药。这座山庄里,只有老夫人的话是金科玉律,严无忌不敢不听。可现在,吴迅却说老夫人生病,不见客。这可怎么办才好?孙伯通脸上不由浮现了一丝忧色。
一名绿衣仆役上前,向孙伯通行礼,冷冷道:“这位公子,请带着你的人随在下到迎宾馆去!”那绿衣仆役在前引路,把孙伯通和楚随心一行人引到百鸟山庄侧门旁的贵宾馆去。青石铺路红墙黛瓦的贵宾馆掩映在一片修竹崇兰之中,果然是幽静的好去处。
楚随心这才明白为什么严志喜叫他们到南侧门来找吴迅,原来贵宾馆离南侧门不远,这样他们就不用在百鸟山庄的大路上招摇过市,以免给人发现了。毕竟整座百鸟山庄这几天因为贵客来临,更因为那场大雪而百鸟压音。
严无忌不希望在这个关头有人前来拜庄,如果孙伯通楚随心一行人走了正门,那么在大路上行走时间过长,很快就会给人察觉,到那时有人把这事传到严无忌耳朵里去,那可就不好交待了。
吴迅在后面望着孙伯通等人离去的背影,一声叹息。站在吴迅身后的绿衣奴仆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问道:“吴老头,看样子你还挺心疼他们啊?”吴迅沉着脸,并没有说任何话,既然说什么都是错,那就索性闭嘴好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用沉默做回应。
孙伯通、楚随心等人被安排在贵宾馆天字号房间,分别是天甲,天乙,天丙,天丁、天戊等房间。虽然名字很俗,但是胜在容易记下来。可笑的是这贵宾馆要求还不少,每个人的名字都给登记了一下,然后发给出入所用的腰牌,凭腰牌才能出入贵宾馆。
楚随心没办法,人家要登记名字,他总不能直接留下楚随心三个大字吧?如今这个名字知名度太高,容易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楚随心便随口把随字拿掉了,只登记了一个楚辛的名字。楚随心带来的其他人也都如法泡制,贵宾馆的登记本上,记下了六七个假名字。
孙伯通和韩天雷被安排住在了天甲号房间,河成灵和已经易了容的胭脂姑娘住在天乙号房间,楚随心和冷若霜、胡铮珠被安排在天字丙号房间,袁从信和易了容的云生尘住在天丁号房间。至于河成灵带来的老太监呼保保,则和牛太沉住在天戊号房间。
说来好笑,牛太沉和呼保保互相看着不顺眼,所以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各吃各饭,各睡各床,根本无视对方的存在。牛太沉本来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他对一个太监可没什么好看法。
几人刚一住进贵宾馆的天字号房间,便有美貌侍女进来献茶,献水果和点心。而且每个房间都安排五名美貌侍女提供服务,有什么事情只要喊那些侍女去做就好,孙伯通和楚随心、河成灵、云生尘和胭脂姑娘都是享受惯了的人,未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牛太沉和袁从信等人就明显不适应了,被人提供端茶倒水等各项服务,什么也不用做,只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他们一时还不习惯!
只是有一样,这些美貌的侍女似乎在监视众人一样,除了众人上厕所之外的一举一动她们都要看在眼里。如此毫不掩饰的监视行为,让楚随心等人心中升起一种不祥之感,严无忌安排手下人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尚未黑时,便有侍女把夜明石灯盏安排好了,天字号上房的屋中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吃过晚餐后,孙伯通带着韩天雷来找楚随心夫妇。胡铮珠黑着脸把那几名侍女赶了出去,免得她们偷听到谈话。
孙伯通坐在客位上,有些忧心道:“楚大哥,严老夫人一向身体很好,而且严庄主自己就是名医,又能炼丹采药,又能治病救人。可如今他的母亲生了病,他却束手无策,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楚随心点头道:“嗯,事有蹊跷,但是还不能问!似乎这些仆役也贼眉鼠眼的,有些不正常。好像一个个都在防着我们一样?可我们只是来做客,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啊!严庄主忙着,咱们也不敢去打扰他,老夫人生了病,更不能去随意打扰,结果咱们到了这百鸟山庄,也还是什么也都做不了!”
楚随心的心里很着急,他担心冷东海和潘碧池,担心他们遇到什么危险。可是,他总不能直接问贵宾馆这些下人吧?就算人家知道有这两个陌生人来过,他这么一问,人家便要倍加留意了,那岂不是打草惊蛇?楚随心还得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岁月静好的样子。
孙伯通语气坚定道:“楚大哥,我明天悄悄去看望一下严老奶奶。你要知道,这位严老奶奶的武功底子相当不错,严庄主的武功就是她老人家教了开手的。她武艺高强,很少听到她生病。那么我倒要看看老奶奶现在所患的是何病症!”这百鸟山庄,现在处处透着诡异。
冷若霜轻声叹道:“这一路走来,我看这百鸟山庄表面上看起来虽然风平浪静,实则杀机四伏!你们可得加点儿小心,别着了人家的道!孙三公子,依我看这事先不急,事缓则圆嘛,我看你可以缓一缓,等尘埃落定了再去见老夫人,咱们就在这里坐着不动,静观其变!”
孙伯通摇头道:“大嫂子,你也知道我这人是个急性子,凡事都等不得!我恨不能现在就站在严老奶奶的床前,看看她到底得了什么重病!如今大哥的师伯还中毒躺在病床上,急等着解药救命,我怎么能再等下去!只有大哥能顺利拿到解药,我孙伯通才算对得起朋友!”
楚随心忽然有些感动,自己认识孙伯通的时间并不长,自从在图灵县双方不打不相识之后,两个人成为朋友也不过十余天的时间。中间还经历了丢失宝珠的不愉快经历,可到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比刚结识时好了太多。
楚随心并不打算拦阻孙伯通的行动,他也迫切想知道,如今的百鸟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上上下下都透着诡异的气氛?
聊了几句,孙伯通便要起身告辞,楚随心问道:“三公子,既然你要悄悄带着护卫去看望严老夫,我只怕遇到什么意外事情你会孤掌难鸣!要不,我把胡铮珠和袁大师哥派给你,你们四个人去,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互相帮助!”
孙伯通摆了摆手,一脸自信道:“楚大哥你放心,虽然我现在是不请自到。可以我和严庄主的交情,我在这里谁会为难我?谁敢为难我!我带着韩天雷一人足矣!倒是大哥你身上有伤,多几个人保护你才好!你还是把胡姑娘留在身边吧!”
楚随心听他这样说,也不勉强他,一笑置之,将孙伯通送了出去。还没走到门口时,楚随心忽然轻声问孙伯通道:“三公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办正事?”
孙伯通想了想,答道:“今晚赶路有些疲倦,不如好好休息一晚上,养精蓄锐,等明天天亮时,吃了早饭再去拜见老奶奶也不迟!”
楚随心有些担心道:“住在贵宾馆都要登记名字,还要被这些侍女看管起来,这还是明面上的,你相信我,这周围一定还有不少暗桩。在这种情况下,你有什么办法能接近老夫人住处?”
孙伯通哈哈一笑,伸手从怀里摸出那块金腰牌,得意洋洋对楚随心道:“大哥请看,只要有了它,就可以在这山庄里任意行走,无人敢拦!不然你以为严志喜为什么要把它借给我使用?这可是山庄通行令牌,整座百鸟山庄也没有几个!”
楚随心这才放了心,失笑道:“原来如此!这块小小的令牌竟然有如此威力?严志喜可真是够信任你的!”
孙伯通一笑道:“他不是信任我,他是信任银票罢了!钱能通神,永远都没错!要不是把守侧门的吴老爷子不爱钱,只爱酒的话,我也得送他银票了。可是那种上好的好酒有时候比银子还要贵上许多呢,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
楚随心说着话,从孙伯通手里接过令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楚随心拿着牌子笑道:“还别说,这牌子做工还不错!将来要是穷了没钱花,可以去换银子买酒喝!”孙伯通听了,大笑不止。楚随心手中握着令牌把玩了一会儿,又把它还给了孙伯通。
说说笑笑中,孙伯通带着韩天雷回到自己的住处,一晚上安心休息自然不必说。楚随心先去见了袁从信,回来后就坐在桌前,拿出小刀子小工具忙活了半夜,快到天亮时才忙完,倒头就睡了下去,冷若霜看了心疼,又是给楚随心捏腰又是捏腿的,胡铮珠在一旁看了好笑。
胡铮珠笑道:“夫人,这活就不应该你亲自做!要不奴婢来做,要么让那几个侍女来做!”
冷若霜笑道:“这种活让你做嘛,我自然是放心,可我舍不得你做!侯爷平时都舍不得你,更何况我呢!至于要那几个侍女来做,她们倒也能做,可是背地里不一定怎么骂我呢!是不是?”
两人正说笑着,侍女在外面敲门,说是早点已经预备好了。冷若霜吩咐她们把早点搬了进来,把楚随心喊起来吃早点。无非就是简简单单的稀粥,小咸菜和几个煮蛋。楚随心和冷若霜、胡铮珠把早点吃过了,侍女把盘盏端了下去。
楚随心吃饱了,刚倒下要睡个回笼觉,侍女进来,说外面有袁信求见。袁信,就是袁从信,跟楚随心一样,把名字中间的从字拿掉了,在贵宾馆只登记了一个袁信。楚随心赶紧让侍女带袁从信进来。
袁从信见了楚随心,笑道:“五弟今天气色不错嘛!小三已经去办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瞧瞧热闹?”为了安全考虑,袁从信对楚随心的称呼已经从五师弟改成了五弟。
楚随心听袁从信说小三已经去办事了,就知道孙伯通已经往后宅去见严老夫人了。于是楚随心笑道:“大哥,那就麻烦你和胡姑娘去走一遭吧!”说着话,楚随心把一块金质腰牌递给了袁从信。
原来昨晚楚随心去见袁从信,是告诉袁从信今早去看一下孙伯通的动向,然后他有任务要交待给袁从信。楚随心下午把那令牌的模样看了个清清楚楚,又用手把玩,正是要把那块令牌的样子记在心里,然后晚上在灯下再复刻一块一模一样的金字令牌出来。只要有了令牌事情就好办多了。
楚随心笑道:“大哥,胡姑娘,你们快跟上去吧!关键时刻可要帮帮他!”
袁从信接了令牌,和胡铮珠答应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贵宾馆,追赶孙伯通去了。这边楚随心倒在床上自言自语道:“老天保佑,希望一切顺利!我先继续睡!”
孙伯通带着韩天雷,依着记忆,一路向后宅行去。两人在路上被山庄的护院和教头们拦住了十余次之多,但是那些护院和教头在看了金质令牌之后,立刻放行,绝不废话。两人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后宅严老夫人所住的别院外。
二人哪里知道,后面不远处,胡铮珠和袁从信也已经跟了上来,同样手持金令牌,同样一路畅通无阻。
那些负责把守各处路口的护院和教头都有些奇怪,怎么一天之中相隔时间这么短,就同时出现两块金牌?可是人家金牌在手,他们连个屁都不敢多放。要是把人惹急了,人家可是手握金牌的,把自己打一顿都是轻的!
孙伯通和韩天雷到了严老夫人的紫霞别院,却发现紫霞别院门口有七八人把守着,寻常人离的老远就被喝止住了。孙伯通急忙举起手中的金牌,喝道:“我奉庄主之令,来看望老夫人,请放行!”
把守别院的几个人见了孙伯通手中所持的令牌,明显愣了一下,几人对视良久,最后还是不情愿的把孙伯通和韩天雷给放了进去。孙伯通大喜,只要见到老夫人就好办,有些话一问就明白了!
孙伯通刚进了紫霞别院的垂花门,里面就有人拦住他俩,“你们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