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骑兵如潮水一般涌来,大越国两千羽卫精骑在飞羽校尉佟白鹤的指挥下,正面迎了上去,两军交战,万马奔腾,马蹄声如雷,喊杀声震天。曲安康放眼望去,只见两军奋力搏杀,已经呈现犬牙交错之势,这片战场上烟尘弥漫,叫杀连天。混战中,不断有人坠马,坠马没死的人被马蹄踩过,惨号声此起彼伏。
羽卫精骑是大越国一等一的轻骑兵,不然的话种士良也不会派他们来这危险的地方接人。这次种士良派羽卫精骑来余勒草原接亲,是暗含有两个心思,一者,是要把诺兰给平安接回洛安城。二者,是要检验一下羽卫精骑的战斗力。
这支队伍装备虽然精良,可是由于他们一直在京师驻扎,承平日久,种士良担心他们缺乏血与火的考验,战力可能会严重退化。因此种士良有意把羽卫精骑送到这里,借机锻炼一下。现在看来,还是有这个必要的,久疏战阵的队伍就是不如草原上这群像狼一样凶狠的罗刹骑兵。
曲安康和三十名天命堂高手紧紧护住那辆逍遥车,因为车上坐着大司马的女人,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她。必要时,他们天命堂的人都可以死,但是在他们死之前,这个女人不能被抢走。如果这个女人被抢走了,就算他们还活着,从此也将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天命堂的规矩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任务失败的成员。
孙德秋不得不承认,姜白平确实是一名优秀的武将,千余罗刹骑兵在他的指挥下,如臂使指,攻杀猛烈,在激战中仍然能保持战阵的相对完整。反观羽卫精骑,马匹和甲胄、兵器不可谓不精良,但是在双方激战时,明显表现出勇猛有余,技巧和配合不足。若不是占着兵器和人数上的优势,怕是败局已定。
连一向自负的飞羽校尉佟白鹤也不得不佩服姜白平这个对手,佟白鹤一直以手下的羽卫精骑为荣,可今天和罗刹骑兵交起手之后,他才知道敌人有多么强悍,自己之前完全是因为没有遇到重量级对手而自视过高。佟白鹤是后起之秀,对当年姜江列和姜白平父子二人的事迹所知甚少。
当年姜氏父子率三千人马的偏师,在成燕山遇到罗刹主力骑兵伏击的情况下,仍能镇定自若,指挥手下兵马重创敌军,激战一日,杀伤罗刹精兵近万,直到最后时刻父子二人才力竭被俘。这样的战绩,足以傲视整个大越国武将群体。毫不夸张的说,大越国在同等条件下能达到这一战绩的武将不会超过十个人。
正常在战场上,很少有单挑的事情发生。但是今天却发生了单挑的事情,当千余罗刹骑兵铺天盖地杀向羽卫精骑的时候,却绕过了一个点。这个点,就是手中握着马刀,跃下马来想杀姜白平的孙德秋。罗刹骑兵们知道,这个人是属于主将的菜,他们不会来夹。
在战场上疯狂搏杀的孙德秋和姜白平两个人都没有犹豫,刀光斧影中,他们生死相向。两人本无任何仇怨,只因为今天在战场上相遇。当然,更因为孙德秋骂姜白平是个败军之将,说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反贼。
姜白平早已经跃下马来,抡开金斧与姜白平步战。姜氏父子精通马战步战,既能上马杀敌冲锋陷阵,又能下马步战,更长于临阵指挥,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孙德秋抢先进攻,数招过后发现对方实力并不弱于自己,而且膂力强于自己甚多。他只好转攻为守,时不时来个防守反击。反正对手的武器是大斧,远比自己的马刀要重上许多,他要耗到对手没有力气时,再结果对方性命。在这之前,他必须让对手尽快陷入疯狂状态,越疯狂越好。
只要对手疯狂,陷入狂暴状态,消耗体力越大,他便越有机会。孙德秋在宫里混了这些年,着实学了不少算计人的招数。
姜白平愤然抡动大斧劈砍,金色气机透斧而出,斧影重重。姜白平边打边骂道:“你个死太监!你竟然敢出言侮辱我们父子!等一下少城主定要把你打得跪地求饶不可!”
孙德秋一边招架一边骂道:“啊呸!好不要脸!你父子二人身为大越国将军,深受先帝信任,先帝付以兵权,委以重任。可是你们身荷国恩却不思报国,以致兵败将亡!本该舍身取义,杀身成仁之际,你父子却又屈膝向罗刹人投降,你说你们父子二人是不是一样的废物?!”
姜白平气得几乎吐血,站在那里空口说大话谁不会?以三千偏师,对阵数万敌军主力,能撑上一日,杀伤敌军近万人,这战绩还不够看吗?这是朝堂上那些夸夸其谈之辈能做到的?那些在皇帝面前进言惩办他们父子的货若是亲临战场,面临那样的境况,能不被吓到大小便失禁就是奇迹了!
可这世道就是这样,会做事的不如会说话的。你做了再多的事,别人几句话就可能把你弄死,或是让你生不如死,身败名裂。可是你和这样的货争辩这些,又有何用处?他们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杀死你了!
姜白平停下大斧,指着孙德秋大骂道:“我父子二人带着三千弱旅,被数万罗刹主力骑兵伏击,可我们在一日之间,仍然杀死杀伤敌军近万人!虽然是古代的名将用兵,也不过如此!况且我们是力竭被擒,又不是不战而降,何罪之有?!你们那位大将军槐遇河率五万精兵出战,同样是被伏击,却被杀得丢盔弃甲,只带了两千多人逃出升天,战绩还不如我们父子!你又怎么说?”
孙德秋哪里肯让姜白平得到恢复体力的机会,只见孙秋德手中马刀一摆,疾步奔向前,一刹那便攻出了十余刀,孙德秋口中大骂道:“槐将军虽然兵败,可是却没有屈膝降贼!就算战绩没有,气节也是要有的!千军易得,气节难求!你父子兵败被俘,挫伤我大越国威,害得我们大越被罗刹人耻笑,这就是死罪!”
姜白平心中气苦,这些大越国的人骂他们父子屈膝降贼,认贼作父,可又有谁问过他们父子的苦衷?当年姜江列投降罗刹国王,一方面是因为儿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挽救那些幸存的伤兵。可是姜江列救下了受伤的部卒,却没能救下自己一家人。震怒的大越皇帝把姜家满门抄斩,然后姜家还要担着叛国的罪名。
这件事让姜家父子伤透了心。
姜白平心中对此事耿耿于怀很多年,有时还会幻想着能和大越国先帝龙福民当面对质。可是龙福民驾崩之后,这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梦幻泡影。他们父子就是想辩白,也没有机会了。他们姜家降贼的名声已经坐实,就是将来的史官也未必会替他们父子说句公道话。
愤怒至极的姜白平几乎失去理智,手中一把大斧舞得霍霍生风。在他眼里,此时的孙德秋已经幻化成那些在朝堂上摇唇鼓舌,攻讦他们父子,使他们姜家被满门抄斩的仇人!姜白平大声呼喝,斧斧不离孙德秋的要害,恨不能一斧就把孙德秋劈死在当场。
孙德秋在斧影中左躲右闪,凭借《灵图录》上的内功,顽强抵抗。虽然他因为对敌经验太少而败象尽显,可是姜白平要想杀他也没那么容易。毕竟灵图录是武林秘籍的三绝之一,灵图录上若没有些真本事又怎么可能被称为武林三绝。
远远观望战局的曲安康忧心忡忡,战事胶着啊!
曲安康的马旁是一匹大黑马,马背上端坐一名身材高大的天命堂高手,这名天命党高手背后背着一对镔铁锤,他也望向战局,只见他双眉紧蹙,不安道:“曲大人,羽卫营虽然人多,可是中看不中用,战力不如罗刹人!若是这样打下去,我担心羽卫营崩盘!那时候可就不妙了!”
他身后一个左脸上长着一撮黑毛的刀客得意洋洋,用手轻轻揪着脸上的黑毛,笑道:“姬百卫,你多虑了!就算羽卫营都死光了又有什么关系!况且羽卫营未必就输,毕竟他们人数上有优势,最多也就是两败俱伤!再说咱们还没出手呢,怕什么!等战局已定的时候,咱们一起出手,管叫这些罗刹鬼一个都跑不了!”
背双锤的天命堂高手姬百卫在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幼稚!等羽卫营死伤殆尽的时候,咱们天命堂就要孤军作战了!此地离京城还有上千里路程,倘若路上要是再遇到什么意外,难道咱们拿命去填吗?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现在咱们出手救他们,实际上是帮自己!你好好想想吧!”
曲安康终于下了终心,拔刀出鞘道:“留下十人在此地保护诺兰姑娘,其余人随我冲!擒贼擒王,咱们先去擒了姜白平那个小子!只要抓了他,大局已定,那些罗刹骑兵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姬百卫点头,从背后摘下镔铁双锤,一脸欣慰道:“曲大人英明!”
曲安康点齐了人手,便死死盯着姜白平奋力挥动大斧的身影,狞笑道:“弟兄们,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了!谁抓住姓姜的那个小子,回去我向大司马给他请功,赏银一千两!还请他去青楼潇洒!但是前提是活要干得漂亮!”
天命堂众高手大喜,一起呼喊一声,二十匹骏马冲阵而过,狂奔向姜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