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酒馆前是一大片平旷野地,赫兰玉双和于钱通各自奋勇,在酒馆前的空地上奋力搏杀。刀与刀的碰撞,火光乱迸,两人动手不过十余个回合,赫兰玉双的鼻子上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了,对于目前的她来讲,这个对手实在太过强大。
于钱通不止刀法高明,力气也大,更兼身经百战,比武的经验丰富。赫兰玉双要不是仗着朝露刀是把宝刀,于钱通不敢过于紧逼的话,恐怕此时已经输了。饶是如此,赫兰玉双也仍是在拼命,她可不会轻易服输。虽然众人都看出来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见赫兰玉双一直在后退,胡铮珠有些急,就想上去帮忙,却被楚随心给拉住了。楚随心在一旁冷眼旁观,看得很清楚,赫兰玉双虽然打不赢于钱通,可是就她自己本身而言,武功已经明显比几个月前强出一大截了。赫兰玉双如果想给家人报仇,就需要和这种高手比武来磨砺自己。
楚随心手中握着筷子,冷笑道:“赫兰玉双,你如果继续以快打快,那你很快就要输了,比快,你现在还比不过他。你用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去挑战对手的优势,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你祖宗留下来给你的东西可比这老小子强多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随心的话在赫兰玉双耳边如同惊雷一般炸响,瞬间她就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赫兰玉双头也不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唠叨!”听起来语气像是很有些不耐烦,实则她的内心是很感激的。
赫兰玉双已是娇-喘吁吁,她面朝着于钱通,人却向后狂掠出去,她要调整战术才能继续斗下去。就在她后掠的瞬间,于钱通已经狞笑扑了过来,“臭丫头,想逃?没那么容易,你给我去死吧!”
于钱通一次次催动内力,狂暴的青色刀气一涨再涨,赫兰玉双边退边出刀,又勉强接下于钱通十余刀。赫兰玉双也拼命摧动内力,她的内力虽然没有于钱通的内力那样精纯,可是胜在持久。赫兰玉双开始游走,不再硬碰硬,身法开始变得轻灵起来,只是在关键时刻才出手。
酒馆前的地面已经被刀气劈砍出密密麻麻的丘壑,两个人的刀气掀起地面的一堆乱石。乱石横飞中,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运气背些的,头顶上挨了横空飞来的石头,顿时头顶冒血,倒地身亡了。毫不例外,这些人都是城里出来的小卒,没见过大场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地上。
围观人群一阵大乱,刘三钱无心和冷东海动手,慌忙退后,他一边向后退,一边用刀劈砍飞来的碎石,同时声嘶力竭吼叫道:“都退后!都退后!”
他对高手打架实在是没有经验,竟然蠢到带着人在近距离围观。当然这也不完全怪他,他以前接触的人大多都是三流以下高手,最高也不超过三流。而且他对于钱通的功夫所知不多,只知道于钱通是个高手,却没想到是个如此高的高手。
富连县城出来的士兵们做梦没想到此行会变成送命之旅,问题是还没等到他们冲锋陷阵的时候,就已经死伤不少了。众士卒一片大乱,无心围观,纷纷向后退去,直退出四五十丈远,远远的看着,无人再敢近前。
让刘三钱困惑不解的是,坐在小酒馆前遮阳棚内的楚随心等人,却仍在泰然自若的喝酒吃菜,仿佛眼前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就算偶有石子横飞过去,也像撞在无形的墙上一样,砰然落地了。刘三钱实在不明白,难道这伙人当中还有比于钱通更厉害的人存在?他瞧了瞧这些人,似乎看不出来哪个是顶尖高手。
那个最能咋呼的帅哥被刘三钱最先排除,高手不是这样的风范,其余几个女子,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最后,刘三钱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戴着斗笠正在喝酒的道士身上,那道士身上淡定从容的气息,使他确定,这个人就是个大高手。只有更高明的高手才能如此心无旁骛,在两名高手过招的时候,淡定喝酒。
经过楚随心的指点,赫兰玉双很快扭转了局势,虽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可是形势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赫兰玉双承认,对面这位用刀的于钱通,确实有本事,是她迄今为止交手的人当中实力强劲到可排进前两名的人。
于钱通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他以为二十合内必定会解决战斗。却万万没想到,赫兰玉双能够撑下来三十招。并且这丫头最开始是明显是为了面子在死撑,可现在却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没有显露出明显的败象了。
于钱通以为,对上一个内力远不如自己的人,可以很快凭借内力碾压对方,可是却没想到,一个姑娘家有如此悠长的内力,越打越气定神闲起来。这是个什么样的对手?于钱通开始迷惑了。
赫兰玉双开始感谢她祖宗,感谢她祖宗给她留下的内力,使她能够在这场残酷的大战中撑下来。她也感谢楚随心,如果没有楚随心在旁边不断提点她实战中的不足之处,她可能也早已经倒下了。她竭尽全力在和于钱通动手,但是已经不是在勉力支撑,而是守多攻少,开始防守反击了。
她已经瞧出对手刀法虽然刚猛,但是却无法一直像这样支撑下去,赫兰玉双换了另一套刀法,这次她绝不是以快打快了,因为于钱通比她快很多,她实在是快不过于钱通。赫兰玉双的劣势是刚猛不够,刀法不够快,优势却是内力持久,手中的朝露刀更是宝贝。
于钱通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再仔细看自己手中的鬼头大刀,上面已经密密麻麻都是缺口,于钱通的鬼头刀快变成锯子了。于钱通有些悲愤,大叫道:“臭丫头,你敢不敢和我硬拼?边打边退算什么本事!”
赫兰玉双抱以大笑,嘲讽道:“以劣势去碰敌人的优势,那是傻子!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本就丢脸,还好意思叫?你要打,我可以陪你打一天一夜,两天两夜。只是你的鬼头刀太重啊,我怀疑两天后,你的胳膊还能不能举起来!”
于钱通气得疯狂大叫,更加拼命向前,恨不能一刀把赫兰玉双砍死。人们只见到空中到处都是刀的影子,青色刀气更加狂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地面不断被刀气撕裂,围观的人群都退向更远处。
只有酒馆门前的遮阳棚中,楚随心一众人等仍然在安心看热闹。孙满福、孙可香父女俩看得心惊胆战,孙满福不住声念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今天过后我一定到庙里上香!不得了不得了!”
孙可香见楚随心不断出言指点赫兰玉双,每说必中,简直对楚随心崇拜极了,这位帅哥侯爷才是真正的高手好吧!孙可香端起酒壶,莲步轻移,走到楚随心面前,给楚随心又斟了一杯酒,柔声道:“侯爷,我们这小酒馆的酒还是不错的,您再喝两杯吧?”
楚随心抬起头,望着孙可香的眼睛,孙可香的心脏怦怦狂跳,她决定,等一会儿这位侯爷离开之前,她一定要请这位侯爷给她题几个字。借口她都已经找好了,孙家酒馆的幌子年久需要换掉,就请这位侯爷留下墨宝,也是对她们家小酒馆的肯定。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想了很多很多后来的事情,只是她没有想过,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她们家的酒馆还能继续在这里开下去吗?
冷东海终于动了,人随破菜刀一跃而出,冲向了于钱通。四朵刀花闪过,冷东海大喝道:“臭丫头,你先退下去歇一会儿,其余的事情交给冷哥哥。”
赫兰玉双一边出刀,一边不满意的嚷道:“冷东海你滚到一边去!我要和他大战八百回合,我非要累死他不可!你不要过来!”
冷东海一边斩向于钱通的脖子,怒声道:“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大哥让你练练手而已,你也差不多了!你要是愿意打,那个什么刘三钱交给你解决!”
刘三钱见冷东海提着刀去砍于钱通,刚想过来帮忙,却听到冷东海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看这意思,这个死胖子对自己的刀法很自信,敢于挑战于钱通,并且还让这丫头来打自己了?刘三钱背后冒出冷汗,果断后撤。他看出来了,他绝不是这丫头的对手。
刘三钱赶紧回头嚷道:“屠大哥,这丫头刀法不错,和你正是对手,你要不要去和她打一打,分个胜负?我看那个坐在桌子前瞎喊的帅哥是我对手,我去会一会他吧!”刘三钱心道:“我打不过那丫头,也许不是这个死胖子的对手,我打你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废物还不成么?”
楚随心正端着孙可香斟的酒,细品这酒的味道,楚随心赞道:“你们这个酒真不错!和我们大越国的很多酒都大不相同,我喝了半碗,感觉真不错,就是小姑娘也能喝上两瓶!”
孙可香一脸自豪的笑道:“这酒啊,是我们自己酿的,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酒,却也很有滋味,尤其回味绵长,多少人喜欢呢!侯爷要是喜欢,你走的时候再带两坛走嘛!我送你!”
楚随心大笑道:“我来你家酒馆喝酒,你又送面条,又送酒的,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再这么送下去,小心把娘家搬空!”
孙可香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孙可香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孙可香瞪眼道:“你这个侯爷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胡说!”孙可香忽然又有些心虚起来,“谁,谁喜欢你了!臭美!”
冷若霜乐不可支,出言戏谑道:“姑娘,你可别听我五师哥的,他是跟谁都开玩笑,走到哪里都敢胡说八道!像姑娘你,就是这酒馆的西施,都是刘大钱这些大户人家想把你抢回去做儿媳妇的,我师哥这样的,也就只有个好皮囊,只好跟我们这样的在一起混一混,姑娘可是酿酒的西施,哪会把他这样的放在眼里呀?”
孙可香脸红道:“这位姑娘,你可别说了,我,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的侯爷师哥已经很帅了!我见过的男人里,他最好看!可是我,我……”平时口齿还算伶俐的孙可香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楚随心笑着转移话题道:“别闹了!你现在家里也不宽裕,还要给你娘治病,我吃了你一碗面已经很感激了,你要送我两坛酒这事就免了。这样,以后我请你去做酿酒的师傅,你教教我家里酿酒的大师傅怎么酿出你家这种酒来。到时候我要天天有好酒喝,那才舒服!”
孙可香脸色红红道:“不好意思,我们家酿酒的技术不外传的,我们这是祖辈留下来的规矩!”
楚随心一怔,有些惋惜道:“哎哟,这样啊!那搞不成了,真遗憾!这样吧,过阵子我安定下来,派人来拉一车酒回去,麻烦姑娘多酿些这种酒出来。放心,我不白拿,给银子的!话说你家的酒还是别有风味的,入口是果香,随后是酒香,简直是人间美味,独一家啊!”
孙可香忽然咬着嘴唇,轻嗔薄怒道:“哪有像你说得那么容易,拉一车回去?我怕是要什么也不做,连酿一个月的酒,才够得上店里用的,外加你的一车吧!你这人呀,长得这么帅,却是个死脑筋!”
胡铮珠回过头,眼中有寒光闪过,不屑道:“怎么,想学你们家酿酒的技术,还得到你们家入赘么?哼,不过是酿两坛酒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到时我就把你给绑起来,你要是不说酿酒的法子,我就一刀一刀的割下去,割到你鲜血淋漓,割到你说为止!”
孙可香被胡铮珠阴毒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面前这个白发的女子怎么如此暴戾?她分明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巨大的杀气透出来,使她不寒而栗。孙可香不由自主的往楚随心身边靠了靠,她怕了。
楚随心侧过头看着胡铮珠,皱眉道:“胡铮珠,你干嘛呢?大家不过说两句笑话,你就要打要杀的?哪有你这样的!人家姑娘一片好心要送我两坛酒,我说要我买,你怎么连杀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出来之后,跟在我身边,不要再像在山洞里一样,动不动就打就杀的!”
胡铮珠冷冷笑了一下,这才阴阳怪气道:“知道了,我的大侯爷!我这不是看着人家拿话挤兑你,听着难受,替你出头说话吗?呵,奴家自从跟了你,什么不是你的呢?整个身子,整个人,全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胡铮珠呵呵笑了起来,向楚随心抛了一个媚眼。
楚随心忍着恶心,一回头,却听到刘三钱说要和自己比划比划,楚随心无奈望向刘三钱,心道,你分明是把我当成了菜包子,想随便揉捏啊!我楚随心打不过高手,还打不过你这样的低手吗?
刘三钱高声道:“哎哎哎,那个穿白衣,手里拿着念珠的小子!对,就是说你!出来,三爷和你比划比划!”
楚随心故意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说和本侯比划比划,本侯就得和你比划比划啊?”楚随心回过头,把脸一扭道:“胡铮珠,这种家伙就交给你了,让我看看你的魔功有多大威力!”
胡铮珠跃身而起,冷笑道:“我到你手下第一战,你竟然给我安排这么种货色!大侯爷,你可真瞧得起我!”胡铮珠唰一下,扯下脸上罩着的面纱,一张绝美而妖艳的脸浮现在众人面前。
孙可香心头一动,原来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如此好看,只是她的样子也太凶了些!
胡铮珠空着手,跃到阵中,直取刘三钱。此时,冷东海正和于钱通大战,而富连县第一高手屠中平也已经和赫兰玉双动起手来。
刘三钱见胡铮珠向他掠来,吃了一惊,不过是惊艳于胡铮珠的貌美,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怎么会有一头白发?而且更让刘三钱心动的是,这女人太过于妖冶了,紫色的嘴唇,紫色的长裙,如同凌波仙子一样,飘摇而来,仿若魔女降世一般。
刘三钱故作大男人形象,指着楚随心喝道:“那个小白脸!对,三爷我就是说你呢!你他娘的为什么总要躲在女人身后?你让女人出来替你打仗,你丢不丢人!你像个爷们一样的出来和三爷我战斗,虽败也犹荣,总派女人出来算怎么回事!”
胡铮珠已经落在刘三钱面前一丈远处,冷笑道:“姓刘的,你还是先能打赢我这个女人再说吧!你要是连女人都打不赢,就不要吹牛,说自己是什么男人,高手!来,让姑奶奶看看,你是否名副其实的是个男人!”
刘三钱见了胡铮珠落在他面前,简直整个人都要化了,这样妖冶诱人的女子,是他毕生的追求。他不喜欢那种极其正经的女人,他就喜欢这种妖冶诱惑的女人。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还求什么呢?刘三钱大笑起来,一脸猥琐道:“哎哟,我的大美人,你家刘三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胡铮珠莲步轻移,向刘三钱走了过去,一脸媚笑道:“是这样吗?嗯,那可太好了,我也喜欢真男人!要不这样,让本姑娘来帮你检查一下,你是不是真正的男人?好不好?”
刘三钱大喜,他就喜欢这种调调的女子,可他刚说了一个“好”字,手中的刀就已经被打落在地。紧接着,刘三钱就感觉眼前一道紫影,然后他就感觉到一种撕裂的剧痛传遍全身,从裆到头。
刘三钱的身体被胡铮珠用手撕成了两半。胡铮珠轻描淡写,生撕了刘三钱,随手把两半尸体丢向半空,两半的尸体空中轰然炸裂,碎成了粉末。
富连县城出来的士卒们,亲眼目睹了白发女子生撕了本县高手刘三钱。兵卒们心胆俱裂,他们见过狠人,但是从没见过这么狠的。骑在马上披甲的富连副尉李迟东指着胡铮珠,惊叫道:“妖怪!妖怪啊!”除了妖怪之外,什么正常人类可以生撕了刘三钱这样的猛男?
李迟东头上的汗珠滴了下来,果断道:“快,弓弩手准备!你,陈大河,快回城去报告知县和校尉大人,城外有妖怪,速请法师来降妖!”
他这一喊,士卒们更加军心大乱。连于钱通也慌了手脚,急忙败归本阵。他不是怕冷东海,他怕这个生撕人的娘们儿!赫兰玉双也弃了屠中平,退回酒馆前,她很讶异,这个叫胡铮珠的娘们也太狠了吧?
胡铮珠一步一摇,娉娉婷婷走回楚随心身旁,万福道:“侯爷,奴家奉侯爷之命,已经宰了那个刘三钱,谁叫他敢出言对侯爷不敬呢?”
孙满福、孙可香父女都傻了眼,这个如此娇滴滴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狠辣的杀人手法!
孙可香目瞪口呆的望着胡铮珠,胡铮珠嘴角浮上一丝邪魅的笑容,向她抛了个媚眼。孙可香吓得赶紧又向楚随心身旁靠了靠,这个娘们儿,实在太可怕了!
楚随心皱眉道:“我叫你去打人,你怎么这么残忍哪?竟然把人给直接生撕了!你可真是的!唉,去自己倒杯酒奖励自己一下吧!你这种人,实在太残暴了!”
胡铮珠自己抄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谢侯爷!谁让他敢说侯爷的坏话呢?他要是说好话,我不就会让他死得快活一些了?哼,我看以后谁要是敢再说你的坏话,我就生撕了他好不好?”
葛风玄瞧了瞧妖冶的胡铮珠,不由叹了口气,“这么年纪轻轻的,杀气实在太重了!要不得啊,年轻人!”
胡铮珠嘴角翘起,“道长,我知道你是高手,所以我不会主动对你出手,但是你也少管我的闲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胡铮珠怕葛风玄这个道士会些什么咒术,不好惹,所以先把话说出来。
葛风玄端着酒杯道:“你走的魔道,贫道走贫道的武道,确实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