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随心的车驾前,开道的护卫和对面的马队嚷成一片。对面的马队仗着人多势众,不但不肯给楚随心的车驾让路,而且还骂骂咧咧的,十分无礼,竟然要对楚随心的护卫动粗。楚随心的护卫十分愤怒,大声骂道:“你们这群东西,都不长眼睛的吗?看清楚,这是安越侯的车驾!”
按照大越国的避轿制度,以楚随心安越侯的地位,他的车驾行走在街上,只须避让天子仪仗。就算遇上亲王的仪仗,也不过是分路而行,互相作揖而已。百姓早已经都闻风让开了,这是哪一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冲撞安越侯的车驾?
可对面一听到是安越侯的车驾之后,反倒更来劲儿了,对面的扈从骑在马上,大声骂道:“就是那个不长眼,在朝堂上不给大司马面子的楚随心吗?他连大司马的面子都敢不给,我们世子殿下为什么要给他面子!闪开闪开,爷们要出城去打猎,别耽误了爷的功夫,搅了爷的雅兴!到时你可吃罪不起!”
侯府的护卫闻言,怒不可遏,提马上前,和对面的扈从争吵了起来,“凭你是哪位世子,见了安越侯也必须要让路!赶快闪开,免受皮肉之苦!”
端坐在马车中的楚随心听得清清楚楚,楚随心立刻大怒。就算对面是哪位亲王的世子,也必须勒马在路边等候楚随心车驾过去,这是哪一位王爷的儿子,如此不开眼,见了楚随心的车驾也敢不避?难道是从外地来的王爷世子,不懂规矩?楚随心撩起车帘,望向对面,却意外见到一个年轻的大胖子从马车上跳下来。
这个年轻的大胖子一身锦袍,富态无比,楚随心对他可太熟悉了,这不是福王世子龙德轩吗?龙德轩比楚随心大两岁,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玩,去年楚随心从宝灵山回家看望父母时,还去找这死胖子一起到青楼喝过花酒呢!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避让楚随心的车驾?楚随心静了静心,得出结论,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随心也跳下车,向龙德轩的车队走去,边走边问道:“这是怎么说,走在京城的街上,谁敢和本侯争路?”
侯府的护卫听到声音,回头见了自己家子,一脸委屈道:“侯爷,您瞧瞧他们,依律他们要避让咱们的车队,可他们不但不让,还要动手!您说还有王法吗?”
福王世子龙德轩望向楚随心,冷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大的派头,原来是安越侯!你的人马见了本世子,怎么敢不避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此时街上的百姓都已经回避,只有龙德轩和楚随心手下的人在。龙德轩向楚随心比了一个只有两个人喝花酒时才懂的隐晦手势。
楚随心会意,立刻回骂道:“放肆!就是福王在此,也不过是和我分路而行,互相作揖罢了,你个小小世子,也敢嚣张?左右,给我打!”
楚随心手下的众护卫正心中有气,可毕竟对方是福王世子,福王是皇上的亲叔叔,面前这位世子是皇上的堂兄弟,他们也不好直接大打出手。此时一听有少侯爷给撑腰,那还客气什么,立刻一起扑了上去。龙德轩手下虽然不及楚随心一方精壮,可是胜在人多,双方当街暴发激战,打在了一处。
福王世子龙德轩撸胳膊绾袖子,冲楚随心瞪眼道:“本世子今天听说你小子在朝堂上冒犯大司马,我看你是活拧了!大司马是什么样的人,你小子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挑衅大司马?今天本世子就要替天行道,揍你小子!喂,小子,你还愣着做什么,放马过来呀!让本世子给你舒舒皮子!”
楚随心见龙德轩冲自己挤挤眼睛,显然有话想说,楚随心也佯装大怒,大骂道:“原来看你小子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你也是种士良养的一条狗!种士良养的狗可真不少!也好,今天就让本侯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还敢不敢乱咬人!”楚随心一边骂,一边扑向龙德轩。
龙德轩虽然很胖,但是却很灵活,他可是京城有名的相扑好手。有时龙德轩还会和人赌钱,赌相扑的输赢,而且还会亲自上阵和人大战。楚随心和龙德轩,两个人互相架住对方的肩膀,一起用力,看样子是都想要把对方摔倒在地。
两个人接触的瞬间,龙德轩低声道:“我的兄弟,这下你可闯了大祸了!你还不赶紧走,还留在京城做什么?你胆子也够大的,敢在朝堂上弹劾种士良!那老小子心胸狭隘,已经在调派人手,要往你们安越府去,准备抓你了,一旦抓不到你就要满城搜捕,你可快走吧,我的兄弟!”
楚随心假装十分用力的样子,大声道:“好你个死胖子,好大的力气!”随即又低声对龙德轩道:“我们楚家有家兵也有家将,怕他种士良做什么?我现在是安越侯,手握免死金牌的,他敢把我怎么样?”
龙德轩着急道:“我的兄弟,种士良想要杀人的话,还会管你有没有什么免死金牌?自古以来有免死金牌的人不少,你看哪个真正免死了?你信我的话,出城去躲几天,避避风头。你家虽然有家兵家将,可是种士良手下的人却控制着这座京城,连禁卫军统领都是他的心腹,你斗得过他吗?”
“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看你干脆出城去,到各地联络人手,凑够了人,再一起出兵讨伐这个大越国的国贼!你是出去寻找志同道合的人,又不是怕了他种士良,这是你有勇有谋的象征,毫不丢人!至于楚伯父这边,我们会尽力保全他,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龙德轩见楚随心又要争辩,发急道:“我已经得到消息,种士良的人马就要出动捉拿你了!你是咱们这边的旗帜,你要是非留在京城,一旦出了什么事情,那可不止是你一个人受害,咱们这边可就损失一员大将,朝廷也失去了栋梁之臣嘛!那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你就忍心让楚伯父白发人送黑发人?”
楚随心知道龙德轩消息灵通,他要是说出种士良准备派人捉拿自己的话,那就错不了了。楚随心暗骂,种士良这老贼还真是够狠的!楚随心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逃走。只是手上更加用力,在别人看来,他看起来是想要摔倒龙德轩,可龙德轩足有二百多斤重,哪那么容易摔倒?
龙德轩见楚随心不答,只好又道:“兄弟,我这马车里藏了一个人,他和你长的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各方面都有几分相像,等下咱们打架,打得猛一些,最后打进车里,你和他抓紧时间换了衣服,我已经让他把脸涂上了灰,装成是打架打的,然后他随着你的车驾回安越侯府去,闭门不出。你随我出城!”
楚随心轻声问道:“德轩老兄,你确定种士良要对我下手?”
龙德轩恨不能指天发誓,焦急道:“兄弟,消息千真万确!我爹安插了人手在大司马府,消息来源绝对可靠!那名卧底他也是冒死传出来的消息,你可不能对不住他呀!我爹情急之下,想出这掉包之计,派我来救你出城去!”
不等楚随心回答,龙德轩大喝一声,“小子,你如此嚣张,竟然敢和本世子比谁力气大吗?!”龙德轩双臂奋起神力,把楚随心举了起来,举过头顶,用力那么一甩,嗖一下,把人掷了出去,刚好砸进自己的车厢里。
安越侯府的护卫们都知道少主人是个废物,如今一看少主人吃了亏,发一声喊,就想上来抢人。龙德轩手下的护院也立刻都聚在一处,护住龙德轩,把侯府的这些护卫都挡在外面。双方在一处,打得不可开交,侯府的护卫人少,一时之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楚随心被摔进车内,果然见到车中有一个穿箭袖的年轻人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穿箭袖的年轻人微微一笑,“少侯爷,衣服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只能委屈你和小人换一下衣服了!”
楚随心也知道情况不妙,他还是低估了种士良的手段。楚随心只好点头,轻声道:“多谢兄弟!”楚随心脱下自己的蟒袍,和那年轻人换了衣服。年轻人故意把一些灰土涂在脸上,笑道:“侯爷,那就先委屈您在车上坐着,等下有事您和我们世子殿下商量!我先下去冒充侯爷!”
也不等楚随心答话,已经穿上楚随心蟒袍的年轻人纵身跳下马车,来找龙德轩动手。
龙德轩佯做不知,大骂道:“好小子,你真有种,我还没把你给打服是吗?再来!”两个人在街上又动起手来,龙德轩把假楚随心按在地上打了一顿,这才心满意足道:“让你小子嚣张!今天你得罪大司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要不是看在老侯爷于国有功的份上,本世子非打死你不可!”
假楚随心倒在地上,故意大声哭泣道:“龙德轩欺负人啦!”
龙德轩大笑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打得痛快!让你再敢得罪大司马!”
龙德轩望向手下众人,一挥手,吩咐道:“行了,大家都住手吧!今天咱们打了楚随心,也算是替大司马出了一口恶气!咱们走吧,打架归打架,正事可不能给耽搁了,走,出城打猎去!”
福亲王府的众护院都上了马,龙德轩也坐上了马车,又吩咐后面车上的两个美人坐到他的车上来。龙德轩笑道:“打了胜仗,得有美人陪着庆贺才行!”
这边假楚随心假意大哭道:“龙德轩,你等着,这仇我早晚要报!走,咱们回去叫人!”假楚随心边哭边往自己的车边走,看样子像是受了伤,几乎连车都爬不上去。还是两个侍从上前帮忙,才把他扶上车去。
龙德轩一撩车帘,从车内探出头来,大声讥讽道:“楚随心,你个废物!我再让你和我抢女人!你叫人?本世子等你哟!你要是不来就是我孙子!”
安越侯府的众护卫见侯爷让人当街揍的好惨,真不愧了龙越第一废物的名声,都觉得很没面子,讪讪的护着楚随心的车驾离开。这边龙德轩打了胜仗,耀武扬威带着众手下离开,直奔南城门而去。
楚随心的车队后,远远有人跟踪,跟踪的人也目睹了两伙人打架。不过跟踪的人可一直没露头,直到双方打架结束,又看着楚随心打输了,哭着带人进了安越侯府,这才撒脚如飞回去报信。
两个美人从后车来到前车,和世子殿下龙德轩坐在一起。龙德轩对楚随心笑道:“兄弟,就先委屈你一下!”随即又对两个美人道:“凤珠,龙珠,你们两个给这位相公化个女妆,打扮起来!化的越像女人越好!本世子就好这口!”
那两个美人知道龙德轩男女通吃,于是笑着答应,一起给楚随心化妆,果然片刻功夫就把楚随心的脸画得像个女人相仿。
楚随心本就齿白唇红貌若潘安,她们两个这一番打扮,简直把楚随心打扮的比女人还俏。加上楚随心又穿着一身箭袖,自有一番英武之气。
龙德轩哈哈大笑道:“兄弟,还真别说,你这么一打扮,看得我都有胃口了!”
楚随心笑骂道:“滚你的!”凤珠和龙珠面面相觑,心道这个小相公脾气还不小,连世子殿下都敢顶撞!
马队直奔南城门而来,此时南城门已经戒严了,进城出城都要盘查,也不知道龙德轩要怎么才能带楚随心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