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娉婷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青衣洛冥河却叹了口气。兰昔月红着脸,低下头拉着安星绮的衣袖,嗫嚅道:“安姐姐,别开玩笑了,我们离尘宫的入室弟子是不能嫁人的。况且,楚大哥他贵为侯爷,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
安星绮心直口快,正色道:“这是什么话!我们兰妹妹是大门派弟子,长得秀色可餐,人也和气,武功又不差,怎么就配不上楚侯爷了?你师父不让你嫁人,有机会我帮你说,你又不是出家人,嫁人不嫁人不是各人的自由么?你师父是皇帝么,管天管地,连人家结不结婚嫁不嫁人也要管?”
鲁娉婷咳嗽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哎哟,安洞主好大的威风!都要管到我们离尘宫头上来了?我们离尘宫有什么样的门规,那是我们门派自己的事情,和安洞主有什么关系?在离尘宫,入室弟子不能嫁人,可若不做入室弟子就没有这个限制。哼,谁有强迫她做离尘宫的入室弟子了吗?”
安星绮大怒,正要呛她两句,却见脸色转为苍白的兰昔月苦笑了一下,“安姐姐,师姐,别吵了!总之都是我不好!我身为离尘宫的入室弟子,理应严守门规!”
楚随心见她们因为这件事争吵,老大不以为然,却又很有些尴尬,他不想这几个人再继续这个话题。楚随心望向白杨道人,微笑道:“道长,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刚才您说我是木灵之体,木灵之体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白杨道人捋了一下白胡子,哈哈笑道:“哎呀,侯爷要说起这个话题来,那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我们宗门的宝典《从天录》有介绍,练武的人,有几种体质非常珍贵,属于先天的武胚,按五行划分,分成金木水火土,五种体质。侯爷就是木灵之体。说来惭愧,贫道今天八十六岁,就只见过一次土灵体质的人。”
正说着话,外面有几个小道士提着茶壶,端着茶盏,抱着几个蒲团进了净室。白杨道人微笑道:“各位施主,咱们道观清苦,椅子少,就只能请各位对付着坐一下蒲团了!各位,请!”一个小道士放下蒲团,老道士自己当先坐在最里面。
众人也都接过蒲团,各自盘膝坐下。空间本就不大的净室,瞬间就坐满了一地的人。有两名小道士给众人斟了茶,才慢慢退出去,一个眉心有颗黄豆大黑痣的小道士,悄悄立在白杨道人身后。小道士忍不住回头,贼眉鼠眼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楚随心。
冷东海盘膝坐下,他有些好奇白杨道人的说法。冷东海嬉皮笑脸道:“不懂就问才是好孩子!老道长,你刚才说的木灵之体到底是怎么个来历?我冷东海也算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确实没听说有这么个说法!”
白杨道人甩了一下拂尘,念了声道号,这才缓缓道:“五灵之体,分金木水火土,每百年世间各有一人出生。若是前者不灭,则后者不生。楚侯爷恰恰就是木灵之体,所以危殆之时,身有青光护体。而且,贫道也察过侯爷的脉息,试过侯爷的真元之气,确认侯爷就是木灵之体无疑!”
兰昔月不解道:“那这木灵之体有什么用处呢?就是练武能练好?”
白杨道人叹息一声,摇头道:“女施主,贫道宗门的《从天录》对于五灵之体的记载不甚详细,只是稍微提到了一下,又提了鉴定之法而已!具体这木灵之体究竟有何妙处,贫道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书上说,五灵之体都是天生的武胚,练武的好苗子!”
歪在床上的楚随心爽朗大笑道:“可别提了!什么天生的武胚,练武的好苗子!我就是因为练习师门的研心大法,才变成了一个名闻天下的废物!唉,我要真是什么武胚,练武的好苗子,又怎么可能练不好武功呢?我看这五灵之体的说法多半虚谬,未必作得了准!”
白杨道人笑吟吟道:“这个,贫道也只是见书上这样说。不过四十年前,贫道亲眼见过一个土灵之体的人,这个人可是昔日的天下第二段飞灵,段飞灵的武功天赋,那是当真了得!贫道虽然是修天道的,却自愧不如他。就算再让贫道修行百年,恐怕也不如他!”
眉心有颗黑痣的小道士嘟起嘴,显然有些不赞同老道士的说法。小道士在白杨道人身后嗡声嗡气道:“师祖,你老人家就是太过谦虚啦!师祖的高深道法,岂是世间那些凡夫俗子能比?那个什么段飞灵,他的武功就算再高,也只是个凡人,师祖你可是半仙之体!”
冷东海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粗茶都喷了出来,喷了老道士一脸。冷东海慌忙道歉。老道士摆摆手,示意冷东海不打紧,老道士用袍袖擦了擦脸,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笑道:“我这徒孙没下过山,没见过世面,让各位施主见笑了!”
眉心有痣的小道士怒视冷东海,这人粗俗无礼,竟然敢把茶水喷在师祖的脸上,这还了得!要不是师祖就坐在这里,小道士非把冷东海揪住,暴打一顿不可。师祖在他眼里,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这个死胖子竟然敢亵渎神仙,简直是死罪!
冷东海歉意的对小道士笑了笑,他虽然是个小要饭的出身,可混江湖是要讲道理的,原就是自己的不是嘛!小道士见冷东海有认错之意,脸色这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小道士站在白杨道人身后,嘴里含混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听话。冷东海哪会和他一般见识?
兰昔月笑着恭维道:“哪里,道长是世外高人,不是我等凡人能比的!这位小道长气宇不凡,将来也必是仙班中人!”不管怎么说,她们来到白云峰,就是来给楚大哥治伤的,既然有求于人,就不要得罪人,多说两句好听话总没有错。
眉心有痣的小道士听了,心花怒放。还是这位穿黄衣服的姐姐有眼光,难怪会长得这么漂亮。小道士眉开眼笑起来,越看这位黄衣姐姐越顺眼。见小道士得意洋洋,冷东海在一旁暗暗发笑。
赫兰玉双是好动的性子,坐在屋里听这些人聊天很不耐烦,赫兰玉双怀里抱着朝露刀,大大咧咧问道:“老道,姓楚的草包武功会不会废掉?”
老道士嘴角翘起,笑道:“赫兰姑娘真会说笑话,楚侯爷本就有内伤,他的内力近乎于没有。如今又中了吴天理一记摧魂掌,丹田受损,自然就更没有内力了。谈不上废掉,是因为本来就没有。”
赫兰玉双抽了抽鼻子,站起身,不理老道士身后小道士那简直能杀人的凶狠目光,向门外走去。赫兰玉双怀里抱着刀,边走边道:“老娘出去透透气,屋子里闷死人了!我看你这老道士也是个糊涂蛋!你也不想想,姓楚的草包若是没有内力,是用什么杀死西北独狼吴天理的?”
小道士简直气得要死,这娘们是什么态度,敢对师祖这样说话?!老道士却不以为忤,微笑道:“贫道以为,楚侯爷必然是有什么奇遇,才能激发他的内力!只是侯爷这内伤积重难返,贫道也只能是试试运气,不敢说准能治好他的伤势。”
眉心有痣的小道士见赫兰玉双走出净室,气的瞪圆了眼睛,愤愤道:“师祖,这娘们……这位年轻的女施主竟然如此无礼!落寂愿意和她比武!”
老道士摆了摆拂尘,哈哈笑道:“落寂啊,你这孩子,好歹也是修道的人,怎么半点儿定力也没有!好男不和女斗,你和那位女施主比武,赢了也不光彩,输了却丢脸。而且你多半是打不过她的,那位女施主不可小觑,她已经有弱二流的实力,都可以和你六师叔一争高下了!”
小道士落寂愤愤不平道:“那又怎么样?我一定要和她打过才行!她竟然如此无礼,敢不把师祖你老人家放在眼里!我若不和她动手,岂不是让别人把我们枯木观看轻了?我若打不赢她,就去喊落空,落灵,落寞他们来,我就不信大家都赢不了她!”
白杨道人显然动了怒,气得胡子撅了起来,沉声斥道:“胡闹!人家远来是客,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
落寂很不服气,梗着脖子道:“是她无礼在先!”
白杨道人喝道:“如此无礼!连师祖的话也不听了!好,等下我去责问摇光,看他带的好弟子!”
落寂听白杨道人说要惩罚他师父摇光道人,这才脸上有了惧色,上前跪下,向白杨道人叩头道:“落寂错了!落寂无状,与师父无关,请师祖责罚落寂!”
白杨道人余怒未息道:“他是你的师父,他教导不好你,那就是他的责任!我是他师父,我没有教导好我的徒弟,那是我的责任!我们枯木观的门人弟子若都像你这样任性,那还得了!有这样的待客之道么?”
落寂伏在地上,不敢答话。楚随心在床上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没办到,兰昔月上前轻轻扶起楚随心。楚随心向白杨道人拱手笑道:“道长,真抱歉!赫兰姑娘一向说话口无遮拦,才惹恼这位小道长!原是她有错在先,弟子代她向道长赔礼了!”
安星绮也笑道:“白杨道兄,孩子们不过是说说笑笑,你又何必当真呢?你这样一来,连我也不好意思了!我把楚侯爷送到枯木观,可是想请道兄你帮他疗伤的,你要是不愿意帮我们,那我们就只好回去喽!”安星绮起身,假意要走。
白杨道人赶紧站起身,用拂尘挡住安星绮,歉意的笑道:“哎呀,安洞主别生气,贫道不是这个意思!落寂这孩子不懂事,以为世间谁都得敬着他师祖呢!他在枯木观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山外的事情他又怎么能懂!别生气,我不责罚他就是了。这样,待会儿斋饭端上来,大家多吃点儿,明天,贫道再试着给楚侯爷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