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队长,舒里弄无异常。”
“禀报队长,青衣弄无异常。”
……
随着一声声报告,孙仲谋的眉头越皱越紧。
瓶子巷如其名,这地方就是个窄口大肚子的街道,出入口把守严格,里面却多得是九曲十八弯的羊肠小道,这地方要想逃不容易,要想藏身,那可就太容易了。
“瓶子巷总共十个巷弄,如今查完了八个,你们确定有仔细排查吗?!”那队长厉色呵斥道。
众多小卒连忙拱手,“禀报队长,我们可都是一家挨着一家仔细排查的,您也知道,平常兄弟们无事也会来闲逛,这地方我们也有几个相识,人又大多是熟脸,想查并不难的。”
小队长叹气道,“二公子,您看……”
孙权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鸷,虽说他一个孙家二公子在军中无权无势,但这些小卒上前只禀报队长,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做,未免太不把他孙仲谋当回事。
旁人越是轻看我,我便越要教他们另眼相看!
“这位大伯。”孙仲谋拱手对小队长笑道,“我初来乍到对曲阿城不甚了解,还请问大伯,这瓶子巷是否只有一个出入口?”
“哟,二公子这是要折煞老奴了。”小队长登时将孙仲谋双手扶起,连忙摆手道,“下官愧不敢当,如二公子所说,瓶子巷以弄里冗杂著称,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在此处聚集,的确只有一个出入口。”
“我此行也是为了替兄长和张公分忧,还请大伯助我。”
“二公子请说,属下莫敢不从!”
“请大伯将一队人马驻守在瓶子巷口,另一队人马请去巷中各处吃花酒,这钱,我来出!”
几个方才还愤愤不平懒于搭理孙仲谋的兵士顿时就双眼放光,起哄了起来。
“去去去!都先给我老实待着!”小队长一脚踹在一个小兵的屁股蛋子上,转头看向孙仲谋道,“二公子,这样行吗?”
“兄长如果问下来,我担着,但只有一点,这些去各处吃花酒的人要四处散播一个消息。”孙仲谋将小队长往身前拉了拉,低声道,“狱中之人受不了严刑拷打,全招了,不出一刻张公便来抓人。”
小队长顿时领会了孙仲谋的意思,拱手道,“二公子果然足智多谋,只是依我看,若此地有谍子未必不能及时打探消息,不如给每个人一点信息,让对方去拼凑,或许来得更真实些。”
“孙权还是第一次涉足此事,经验不足,多亏有大伯您及时提点,就依大伯所说吧。”
看着眼前恭敬温和的贵公子,小队长眼带笑意拱手道,“二公子足智多谋,小小年纪能够如此,以后定能在军中立威,成为主公的左膀右臂啊!”
“但愿吧。”
……
瓶子巷中,一高髻挽着一个藤条编筐,身姿摇曳朝着乌衣弄的酒桌方向走来。
“官爷,方才可是忙不迭地匆匆走了,奴家可是想你想的紧,想必是官爷也想奴家,这才又回来了罢。”
这妇人言笑晏晏,轻身挨着官差坐下,侧身欺近时,小卒顿时感觉到手臂一阵温润触感,侧目看去,那妇人又轻轻起身,手臂宛如乡下林间偶得一双脱兔,刚得手的瞬间有成双跳脱离开。
欲拒还迎的招数倒让这妇人玩了个明白,只留下小卒坐在原地无心吃酒,开口道,“我也是想红莲姑娘你啊,这才忙不迭地赶回来。”
“官爷贯会取笑奴家的。”说着,那名叫红莲的妇人复又坐下,只是和小卒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不远不近传来的幽香,倒让小卒心痒痒,活像刚到手一尾芬芳红鲤,稍不留神又被他脱手了一般。
红莲一边替小卒斟酒,一边抿唇一笑,“官爷这一走又回来,只怕待会儿别又走了,倒惹得奴家不痛快。”
媚眼如丝,让小卒再难犹疑,直接上手狠狠地在那妇人胳膊上捏了一把,又紧紧搂在怀里,迎面扑来的幽香气息,让人流连忘返,小卒品了品美酒,笑道,“我听队长说张公待会要来抓人,说是这地方有个大来头的,只让我们守株待兔,所以先原地解散待命。”
“为何这般突然?”那妇人又倒了一杯酒,将酒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转头将残酒递给了小卒。
“瞧你这双秋水眸子,就要把爷们儿的魂儿都勾走了。”那小卒接过水酒一饮而尽,而后摇头道,“我就是个小卒子,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听队里的人说好像是军中抓住了个酒糟鼻子全招了,具体再有什么咱们哥几个就都不清楚了,有功夫和红莲见一面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咱管那些做什么?”
红莲玉脸娇俏,含羞带臊一般轻埋在小卒胸口,玉鼻呼出两团热气顿时让小卒心头温热,“唰”地一下,小卒两行鼻血滴了下来。
“瞧我这,大约是太久没吃过荤腥,竟然这般德行。”
眼看着面前佳人只是浅笑,小卒用手擦了擦鼻血,忽悠觉得眼前一片殷红,而后是双耳,直到胸前一团温热画作一丝黑血自嘴角渗出时,那小卒方才醒悟。
“你……”
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佳人瞬间冷脸,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小卒轻轻安放在酒桌上,温言软语道,“春宵美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官爷也忒不胜酒力了。”
在乌衣弄的一处散台中,人声鼎沸之处无人注意一个醉倒不起的小卒已经手脚发凉,也没人关注一尾红鲤朝着巷弄内里走去,就要游鱼入大江。
……
“队长!不好了,有人死了!”两个醉酒的小卒忙不迭朝前方赶来,领队的队长微微皱眉。
“怎么死的?”
“我们都在一处正吃酒,那吴三一直趴在桌子上,我们以为他喝醉了,正要把他抬到里屋,没想到他不知道何时被人毒死了。”
孙仲谋顿时神色一凛,“人在哪,快带我去!”
“乌衣弄,二公子请随我来。”
两个小卒刚要引路,忽然又来了几个小卒,“不好了,乌衣弄一户人家死人了。”
“死了三个百姓,嘴角渗血面色乌青。”
先前那两个小卒顿时脸色一变,“跟吴三是一个死法!”
孙仲谋脸色微变,转头看向小队长道,“大伯,大鱼上钩了。”
“二公子高见,只是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运作?”小队长问道。
“一队人马继续守住瓶子巷巷口,另一队随我一起去乌衣弄,只看管住这两头即可,他们比我们更坐不住。”
看着眼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不由得一阵叹服,“二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远见谋略,日后定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