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青抱起来的三生和一叶更是直接哭了起来。
以至于那行舟无尘问起他们的名字:
两人也是一边忙着哭,一边忙着答。
“我叫一叶,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我叫三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听完那行舟和无尘更是放肆笑了起来。
和那在阿青怀中的三生和一叶,显然是悲喜不通呀。
阿青辞别二人就往猎神村赶去,这裴清风忙着教他们,这浇水的任务便轮到了阿青的头上。阿青也没细想这个季节撒花种的合理性,因为这合不合理本来也不重要。
阿青抱着这两个拖油瓶,直到看到那六个孩子,二人方才麻溜的跳了下来。
许是长他们两岁,便觉得不好意思吧。
只见那六个孩子蹲在地上,正用拿大小不一的石子在排兵布阵。
阿青走到近前,正看到那平日最调皮的辛山。拿着一块略显尖锐的石头,在阵中是左突右袭,好不威风。
那其他这个孩子见他这般,纷纷嘟囔着小嘴。齐声道:
“辛山你个赖皮鬼”
辛山则是十分神气,高昂个头:
“怎么就耍赖皮了,你们是步兵,我这是七杀军,骑兵中的骑兵”。
辛山说完正看到阿青他们,非要让阿青来评评理。
阿青心中泛起一阵苦涩,缓缓开口道:
“不赖皮,不赖皮,七杀所至,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阿青没说的是,这死的不光是敌人,更是他们自己。
阿青想起那黑白领着众人最后的一次冲锋,觉得悲哀极了,寂寞极了。
就连佑安大将军这样的人物都能被抹杀。
他最后什么都没说,便也算是说了。
他总觉得黑夜中的阴影已在慢慢袭来,他们的死亡只是黑夜的开端。
阿青没来由怀念起老黄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老马夫身边他才能感到心安。
阿青害怕黑夜来的那一天,他是无力的。
阿青慢慢想到了那个答案,因为那一切太显而易见了。
在天风境内谁还能动得了辛弃疾。
阿青看着那堆石子,再看向天边,轻轻说道:
“大家,阿青永远不会忘却,尽管我害怕,迷茫,但我一定会一步一步走下去”。
他知道身后的孩子们也不会忘记,因为背后传来整齐的声音,飘扬在空中:
“唤起一天明月,
照我满怀冰雪,
浩荡百川流。
鲸饮未吞海,
剑气已横秋”。
阿青就知道带二狗来准没错,虽说他总要嚷嚷着去参军。
二狗学了一周,便掌握了七七八八,连裴清风都忍不住给他竖起来大拇指。
至于其他人,明显是差了许多。
要走的前一天晚上,裴清风做了一大桌菜,丰盛地招待了大家。
饭后,裴清风领着阿青来到了老猎头的坟前。
阿青看到在那坟前异常孤寂的裴清风,总觉得他同往常不太一样,莫名心疼了起来。
那看上去已是活脱脱一个老人模样的裴清风,摸了摸阿青的头。
他像是感受到了阿青的害怕和迷茫。
阿青看着那张在月光下异常狰狞的脸庞,只觉得温柔极了,内心也自觉委屈极了。
阿青没来由得便哭了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直上云霄。
一边哭,一边喊:
“他们都把我丢在一边,不让我去,天风如此,黑白也是如此,可我知道他们都是傻子,他们都是要去送死的。裴将军,你说看他们一个个拼了命要去送死,为什么我偏是特殊的,也没人问问我,倒不是我矫情,有时候我真想和他们一起死,而不是有一天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活着,我阿青何德何能,能扛起这么多的希翼。”
裴清风听他言语心中也是震惊万分,他没想到阿青已经有了如此觉悟。
只是他想起辛弃疾那日同他说过的话,便十分心疼起这个十七岁的孩子来。
心中只是不停念叨道:
“
凡是有权需带煞,
权星需用煞相扶,
五行巨善无权煞,
即得权星命又孤。
”
裴清风伸出手擦了擦阿青的眼泪。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
正在阿青难受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在阿青心间响起:
“孩子,虽至死地,向死而生”。
阿青怔了一下,十分惊讶地看向裴清风,试探着问道:
“裴、裴将军?”
裴清风点了点头,算是给了他回答。
像是感受到了阿青的疑惑,裴清风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
“这不是说话,这叫心言,要你我坦诚相待,毫无防备方才能进行”。
“这所有人都可以这般么”阿青好奇地问道。
“不,这全天下如今只有我可以”。
裴清风既然开口,那便是决定了。
阿青当下也顾不得哭,裴清风也没给阿青多余思考的时间,突然便问道:
“你也想这样么”
阿青一愣,呆呆地看向裴清风,略显懵懂和拘谨地说道:
“如果能正常言语的话,这心言不是没有太大作用”。
阿青如此想倒也是正常,可裴清风的回答则彻底粉碎了禁锢阿青思想的牢笼。
“这心言只是一种极小的应用罢了,可就是心言,也不光是与人言,更是与草木言,与鸟兽言,与山海言,与天地言”。
裴清风的言语颠覆了阿青的认知,这更像是一种通灵之法,同万灵共通,细想起来,这其实是极恐怖的。
阿青也不知道为何裴清风那么多年都不曾说起,也不知道裴清风今番开口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隐约觉得,这其中有天大的秘密,让裴清风隐忍至今。
裴清风倒是颇为赞同阿青通灵的说法。
“通灵么,这个说法倒是不错,可从远古至今,这样的人被唤作驭灵师,,”
“你想成为驭灵师么?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这也不能叫驭灵,万物皆有灵,驭灵师也只不过是同他们建立起某种联系。
强大的驭灵师可御百兽,一人便可敌万军。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驭灵师从远古便遭到了各方忌惮。以至于到如今这驭灵师已近灭绝,这便是所谓的怀璧其罪了。
至于这个中法门,我自会同你娓娓道来。
现下,你只需要告诉我,也告诉你自己。
你做好准备没有?
没有人愿意热切去赴死,他们自然有必死的理由。
什么叫你是一个人,那些死去的英灵又算是什么呢?
你如果真的为他们感到不公,对这世道感到不解。
那便站起来,打破这所谓的规则,还他们一个公道。
揭开这所有的迷雾,还世间一个真实。
人,总得追求点什么。
那么想去送死,你还在这里作甚。
从这里跳下去,眼一闭不睁,保管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阿青回味着裴清风的话,只是木讷地说道:
“啊”
阿青根本就不知道裴清风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暂时也不能明白这世间绝无仅有的驭灵师意味着什么。
裴清风顿了顿,然后缓缓道:
“你可以慢慢想,但我希望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迷茫。
你并不是一个人,许多人也在这样的迷茫和害怕着,但却在这样的迷茫和害怕中一往无前。
但人,两足立地,一头顶天。
既然来这世上走一遭,那便要迎难而上,负重前行。
要知道正是前辈们这不懈的迎难而上,才争来如此的人间。
最强大的敌人永远不是来自于外界,他终究是来源于我们内心的束缚。
如果战胜了内心的害怕和迷茫,战胜懦弱的自己,我们便永远不会输。
那些害怕、迷茫,甚至是欲望和喜乐都是他们设下的陷阱。
他们也明白人类的威胁便来源于此,因此他们便希望让人类打败人类。
让人类的自私和懦弱将我们的无畏和勇敢吞噬。
用那不平等分配带来的落差感,将整个人类瓦解。
你要记住,外部的敌人不可怕,你要加倍当心自己的心,当心这人心的变化。
因为人性的复杂远比那潜在的威胁更加恐怖,就像漫步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无孔不入。
但只要我们的心中有光,那便有划破黑夜的力量。
他终将指引我们,穿越星河,迎来人类最光明的纪元”!
“如果,此刻你放弃了,便是认输。
他们没有放弃,所以前赴后继的得去送死。
左右不过是贱命一条,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只要有一口气在,那便去搅他的天翻地覆。
偏要让他们瞧瞧,他们自信的改变亦或是不变,在我分面前,都要被通通推到”。
“你岳天青。既是我天风赤色军的人,更身兼云水七杀军的意志,可愿屈服于强敌?怎能心怯于未知,何有脸面下九泉,竖子如何不丈夫?”
“啊”
阿青在裴清风说完后,似有明悟。
对这生死的理解一下子通透了许多。
阿青自顾自自莫名其妙嘀咕道:
“生灭难循,向死而生”。
阿青语毕,那破空刀谱上的两柄刀光芒太作。
那较长的那把刀上,一阵光芒侵袭而出,那两柄刀则变作一样长短。
一个高大的人影显现在空中,裴清风看到那身形,瞬间就明悟了。
这正是那日将裴清风救下,安置在舍离村的人。
那人影显现,未有多余话语。
那灵气澎湃而起,在空中凝练为一把大刀。
大刀起,在空气中欢快的颤鸣着。
那无上的威压正是来源于那无可匹敌的气势。
阿青近距离看着,心神摇曳,沉醉其中,连他自己似乎也跟着豪迈了起来。
紧觉着,一刀出,杀气冰凉。
转眼间,一刀回,如沐暖阳。
那刀一出,转眼便回。
那原本杀气腾腾的刀芒在顷刻间变得温和了许多。
化作一片片晶莹的刀片,直往这人影聚集而去。
不过一会儿,那人影便全身覆盖上一件亮晶晶的银色铠甲。
这望上一眼,只觉是华光流转,神采奕奕。
好一件威风凌凌,神气无比的亮银甲。
那人影淡淡说道:
“此为破空五生之白华,这生灭,只在一念之间,求生而死,向死而生,一灭为摧城,一生为白华”。
语罢,那人影消散。
只留下,明月清风岳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