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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棚中飞猿

那瘦弱之人纳闷地说:“可我还没念咒语呢。他怎么就急着撞上去啦?”
有乐倒在地上,眼冒金星的咕哝了一声:“手痒难耐,着急出去找解药……”随即甩着手喊疼,恼问:“刚才我摔倒的时候,是谁乘机用力碾踩我的手,还有脚也被踹了一下,以及身体上某一个不可以直接描述的部位也被践踏……谁干的?别以为我撞懵头就不知道是谁!”提手往每张脸上点过,然后又移回到一个眼窝黑的人脸上,哼道:“我看就是你了。你最可疑!”
那个在山路上设伏之人不顾眼圈黑,面对指摘,昂然道:“我一身正气,怎屑于干出这等宵小所为之事?”我不禁转面瞧了瞧他,见其面不改色,心下暗佩:“哇啊,我刚才明明看见……”
有乐却显得没把握,疑惑的眼光转而移向那瘦弱之人,见其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有乐皱起脸道:“你多久没吃饭了?我看这厮连抬脚都不一定能抬得动。”又移手去指正信之脸,哼了声说:“你一脸奸诈,嫌疑也很大!”正信啧然道:“我要踩你,直接就踩了,还用暗中踩?”我不禁转面瞧了瞧他,心想:“哇啊……”
有乐见我东张西望,就指着我,琢磨道:“你这么乖,模样跟鹌鹑也似,我看不应该是你干的,对吧?”我忙摇头说:“当然不会啦。”正信和那黑眼圈之人不由同时转觑我,皆有忍笑之色。我心下暗感不好意思:“刚才他撞到墙翻滚过来时,不小心踩到他那个地方了,叫人怎么好意思承认呢……”
有乐懊恼地起身,咕哝道:“你们这帮家伙没一个靠谱的,跟你们多待一会都危险,我看还是赶快穿出墙去为好!”
在他的坚持下,于是大家重新手拉手站好,准备再次冲去撞墙。
有乐这回没忘记还有咒语这么重要的事情,先问:“是你一个人念咒语,还是大家一起念?”那瘦弱之人翻了翻书,说:“书里没提,不过既然是团体穿越,我觉得应该要一起念咒诀才对。”有乐也觉有道理:“那正好可以顺便学到一门绝艺,将来穿越到我哥哥的房间,去拿他收藏的茶具不过有如探囊取物……咒语是什么?”
那瘦弱之人语如蚊鸣的说出咒诀:“……”
大家不由面面相觑。有乐先懊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唉,算了。还是你先一个人念咒语,我们一起齐心跟随你冲过去,看能不能穿透这墙。来,还是我喊一二三,冲!”
这回他学了乖,没有急着一头撞上去,只冲到墙边就刹足转身,见谁都没有动弹,有乐不禁拿手来指,恼道:“看看你们,个个精得很!这样怎么行呢,心一点都不齐。尤其是你这只蚊子,你念咒语怎么不来撞墙?至少你得先冲过去呀,再来!如果还是没人冲,我就踩死这只蚊子。手痒得很,别惹我毛起!一、二、三……冲!”
看见那瘦弱之人作势要冲,这次我也低下头闭着眼跟着一起冲,不料就要撞上墙时,被正信拉了回来,并且瞧见那黑眼圈之人也从另一边拉住我。
啪一声响,有乐又撞到墙上,这回撞得不轻。随着哎呀一声叫苦,眼冒金星而倒,翻滚过来,我移脚不及,差点儿又踩着他。
有乐不顾撞肿了脸,着急睁眼,只见好几只脚忙不迭地从他眼前急收,有乐抓住一只刹停之脚,怒道:“你们这群王八蛋,又想乘机踹我……终于被我抓住了吧,这只脚是谁的,自己出声认领!”
我们面面交觑,都觉得不是自己的脚。有乐也觉不对:“哇靠!怎么多了一个人……”没等他看清,那只脚已从他手上挣脱,就势啪的往他脸上踹个正着。昏暗中只见一人飞快收足,正信撩出一脚,斜伸来拦截他,两相交磕,嘭一声撞响,那人借势后跃,退开数步,桀然而笑:“看你们傻得可笑,怎么不让我也来多玩会儿?”
此时我才留意到这间昏暗的大棚屋里还有别人。正信却似并不惊讶,侧目瞥视那个跟他对了一脚就趁交磕之势后跃之人,冷哼道:“你要玩,还须先给自己松了绑才玩得起。”
我投眼望见那人原来身上还被捆绑着,却仗着双脚挣脱,在那儿活动筋骨,看衣着模样并不像先前袭击过我们的那些人,但是眼光悍狠,面有凶恶之色,似非善类。没等我多瞧一眼,他突然提足顿地,口中桀然笑道:“区区一个棚屋,怎能困得住猿飞派的高手?看看你们这些傻瓜,玩什么穿越,不如瞧我一飞冲天!”
其声未落,脚下猛然发力,倏地拔身高纵而起,半空中又踹一下墙柱,再次借势飞窜,双脚连环交踢,撞破棚屋,翻身腾空,飞出屋外,只听竹梢簌簌掠响,已不见人影。
我们不由得都聚拢在那人骤然撞破的棚顶大洞下方,仰着头惊呼:“哇啊……”
正信也仰着头往高处来回张望,听见那黑眼圈之人在他脸旁说:“你把这棚子说得如此固若金汤,看人家猿飞派轻功高手一下子就飞出去,华丽丽地走掉了。”正信啧一声,眼望棚外竹梢遮掩的天空,皱着眉道:“不得不承认这厮轻功果然了得,这么高都能飞得出去……”随即我们又面面相觑,齐声惊叹:“哇啊!”
有乐不顾鼻青脸肿,也挤到我们中间仰着头看。听见那瘦弱之人拿着书问:“还要穿越不?”有乐随手把他的那本皱书拿过来,卷之在握,啪的往那瘦弱之人脸上一打,两眼仍望棚顶,面都不转地说:“去你的穿越!就是因为你,刚才让我们在高手面前糗死人了……”
随即我们发现棚顶大洞外有水珠洒落如雨点一般,有乐摸了摸脸,仰着面说:“似是飘雨了。咦,还是红色的……”正信已觉有异,急忙把我拉开,变色道:“那是血来着!”
话声未落,竹梢上空簌然弹下一影,随着飘洒的血雨,曳落棚顶,刚好摔到那个撞破的大洞上,垂下血肉模糊的脑袋。众人纷纷惊呼:“刚才飞出去那个家伙,怎么转眼就被割烂成这样了?”
有乐连忙转身四处寻觅那瘦弱之人的身影,见又瑟缩于墙角,就赶紧去拉他出来,催道:“还等什么?赶快念咒语,咱们再试试你的穿越之术……”
正信纳闷地蹲在旁边,瞅那瘦弱之人翻着书念念有词,就问:“你被关多少天了?”瘦弱之人语如蚊鸣的说:“……”
正信皱起眉问:“你说什么?”瘦弱之人拿手指比划四天。正信皱着眉道:“这么多天你没想过用这招脱身?”
瘦弱之人摇了摇头,怯生生地说:“一直想试。”
正信点了点头道:“噢,我明白了……你们继续。”说着,转身走开了。
有乐催道:“别管他。他自有办法出去,咱们赶紧先闪。这回必须齐心了啊,你看那死人多可怕!听我数,一二三,冲!”啪,他又撞在墙上。
我也低下头闭着眼跟着一起冲,就要撞上墙时,被正信拉了回来,并且瞧见那黑眼圈之人也从另一边拉住我。
眼见有乐一头撞晕在地,起身不得,那瘦弱之人也蜷缩在角落,捂着头不动,正信侧眼斜觑那黑眼圈之人,冷哼道:“看来就剩我们了。”黑眼圈之人昂首挺胸而立,眼神凛然的道:“你这三河鹰犬,看来不出‘眼神杀’还除不掉你!”
说着,往前踏近一步,缓缓地伸来一只手,往正信胸口轻轻推了一下。正信不由啧然道:“小姐,请允许我斩杀他!”见我摇头,那黑眼圈之人就更是满眼挑衅之色,袍下移足,朝前踏近多些,伸手又来推他胸口一下,目光凛然道:“我一身正气,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看你怎么斩?况且我站得这么渊停嶽峙,仅凭高大的身影和伟岸的姿势足以令你气夺。”正信蹙眉道:“小姐,此人太不自量,请允许我诛杀之!”
便在两人对峙不下的紧绷时刻,那瘦弱之人突然又从墙角起身,拿着一本书走来,挤到他们中间,话声微弱的说:“想起来了,不如我们再试试‘隐身术’或许可以……”正信正被撩拨得火起,没等他说完,就一巴掌掴过去,把他的脸扇去黑眼圈之人那一边,刚好迎上黑眼圈之人甩来的一巴掌,又把脸搧回来。正信再打过去,黑眼圈之人又搧回来。
正信往瘦弱之人的脸上回了一巴掌,冷笑道:“你的力气跟娘们儿一样。”黑眼圈之人闻言,目光一凛:“是吗?”提手运气,啪的一下用力搧了那瘦弱之人一耳光,把脸打去正信那边,并且冷哼说:“我看你手劲发虚,比娘们还不如!”正信不由恼火,沉声道:“那就再接我一掌!”提掌从丹田运起真气,朝那瘦弱之人脸上猛然掴去。
黑眼圈之人看他这等掌势,自也不敢轻慢,便拉开架势,发力运于手上,要等那瘦弱之人的脸被搧过来时,再使劲打回去。
我赶快把那瘦弱之人拉开,将他摇摇欲倒的弱小躯体护在身后,并且嗔道:“好了吧,你们!不许这样欺负弱小的。而且,别闹了,外边有动静。”
正信一掌发出,闻言未及收刹去势,啪一下掴在黑眼圈之人的脸上,那人被打飞之际,不意从袍底猝然提足先撩在正信胯下。正信登时面色古怪,似也没料到居然会挨一脚,而且撩的不是地方。只一刹那,两人顿时身影分开,一个掼身跌往左边,另一个弯腰捂胯踉跄后退往右边。
黑眼圈之人掼落之时,那边墙角最暗处立起一个人影,簌然抖掉身上披裹的网索,又探手往旁边扯断另一人身上缠着的藤索,悄没声息地朝我欺近,伸手扼住喉脖。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顶到墙柱上,一时气为之窒。
正信忍痛惊喝:“放开我们小姐!”黑眼圈之人也爬在墙角发声叱咤:“休得造次!”两人遥相对觑一眼,又互相哼了一声。
只听墙角有人笑道:“三河和清洲还有东海,这几家的丧家犬在棚内毫无顾忌地又说又闹,如此旁若无人,怎么就不怕被人听到你们自揭底细?”
正信冷哼道:“听了又怎么样?我原本就打算出去之前先干掉你们几个再走。”扼住我喉脖之人目光一凛,瞳孔收缩之际,似是忽感腰下一寒,低眼方见有只瘦弱之手捏着一支叫不出名堂的锐物悄然抵住他某个要害部位。这时屋角那人又出声说道:“此节我原已料及,不过佐助捉住你们的小姐在先,谅你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我好奇的是这位小姐却是谁,能令你们几家趋之若骛?”
我感到扼喉之手稍松几分,虽仍不放,适才紧滞的气息已能畅顺,心下隐约想到:“哦,先前在竹林里被围住之时,看见几个人跟正信一起被抬进来,却也关在这间阴暗的棚屋里。刚才只顾看有乐他们打闹,没留意往那边看。他们为何一直不作声?”
“佐助?”黑眼圈之人眉为之轩,从墙角坐起身问:“是不是传闻中昌幸大人家那位号称‘猿飞天,掠日月’的能人?”
“正是!”屋角那人颔首称然,随即抖衫甩落身上缠裹的网索,起身走出阴暗处,先问了句:“此前你们亮相摆造型是站到哪处光线好的位置来着?”
黑眼圈之人和瘦弱之人不约而同地指了指棚屋正中间,于是那人便也走去站好位置,立于棚顶光线照映之下,徐徐转过脸来,面容清俊而且年轻。他转了一下脸又问旁边:“刚才你出场亮相是不是也这么缓慢地转过脸来?”黑眼圈之人和瘦弱之人不约而同地点头道:“对,要徐徐。并且还须注意眼神也要到位……”
那面容清俊之人又再转一回脸,徐徐地把温和的目光投了过来,缓缓扫视黑暗中一张张面孔,微笑道:“在下便是安房守的长子,贱名不足挂齿,却叫信幸。”
随即腹下挨一拳倒地,正叫苦间,只见有乐鼻青眼肿地爬上来打,口中且骂:“你这王八蛋!刚才叫你手下来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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