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杜落阳那小子留着什么杀手锏,没想到不是什么不传的绝世神功,而是觉醒了心兽呀。”
决斗过后,段羽和吴饼同人群一齐散去,一路上吴饼就刚才的对战侃侃而谈,“不过姓良的那个傻大壮倒是比我想象的厉害,我都一度以为杜落阳要输了。”
“别乱给别人起这种不好的绰号。”段羽轻斥了一声吴饼,然后讲道:“鞭班的那个良又圭挺强的,很有经验,而且反应相当快,如果杜落阳没有到如此地步,我想即便他隐藏了一些实力也不一定能赢。”
“是么?良又圭有这么厉害?”吴饼还有些不信。
“如果你仔细观察了,你就会发现杜落阳主动出击的时候并没有留手。在第一回合的交手中良又圭踢到杜落阳肩膀的那一脚可不轻,杜落阳显然已经受了暗伤。但此时杜落阳还要向已经准备好招架的良又圭冲去。显然,如果不是为了故意求输,他没有必要放水。”
“况且,杜落阳在最后利用破空箭龟打赢之后,也喘的不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快要力竭了,心兽的存在是相当耗费心神的,以我们这个年纪能有这般控制力已经算是天之骄子了。再说了,杜家世代以酒闻名,又不是什么武学世家,杜落阳能以一个艺学班弟子的身份打赢一个武学弟子已是相当让人震惊了,何况打赢的还是有班首潜质的人物,你却总以为战局能一边倒,你当武学班是白开的?”
“嘿嘿,我这不是想着咱们艺学班的事迹以后说出去能更光彩嘛。不过,小羽,有一点我可没说错。”
“什么?”
“果然你也练过武。”
“……”
从这天之后,段羽闲暇之余经常会和吴饼一起在学院各处溜达溜达,有时在学院后面看着画班的学生比赛画湖,有时看着匠班的学生三下五除二造出一只会飞的木鸟……
当然,学院的东边也去过几次,他俩还在那边看过文学班的学生在一凉亭里对对子。不过,记忆中的少女却始终没见过第二面,段羽觉得可能是没有缘分吧。
时间就这么自私的悄摸又过了一个月。
这天,速班的学生要去准备班首之战的场地,所以不能给学院送菜了,这个“重担”落到了厨班学生的身上。其中班维告知有几份饭菜要送去花园,有几个色学班的女子正在花园那里摘花。吴饼听到后一脸坚毅的拉着段羽包下了这个任务。
可是吴饼去的时候是满面春风,回来时却一言不发,仿佛换了一个人。
“咋了,饼子,有心事?”段羽见他一脸闷闷不乐,询问道。
“是啊,小羽,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吴饼的话语中颇有些扼腕叹息的感觉。
“嗯?”段羽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就说色学班的那点人吧,不就是皮囊生养的好,靠着这个每天只需要学学怎么打扮自己的仪容仪表,还能随便穿各种好看的衣服,然后再稍微读读书,识识字,就有那么多人竞相追随,我们起早贪黑做饭送饭的时候她们却在摘花游玩。如果这样也就罢了,刚才咱俩去送菜,那几个小姐姐都只冲着你笑,当我不存在一样,她们居然不知道是谁让她们能吃上这美味饭菜的?”
段羽本来还以为以吴饼的性格是不会在乎这些事的,以为是别的问题。
他听完吴饼的话噗嗤笑了出来:“敢情咱们吴大少爷是觉得被冷落了啊。我说饼子,咱得换个角度想想,学院明确规定学生可在色学班呆的最长年限为一年,也就是两个学期。即使她们什么东西也不需要学,明年她们需要学习的时候我们这些有过经验的可能就比她们轻松多了。而且你想想,她们表面看着舒服,但青天全部四十个班,哪个班争的最激烈,肯定是这三个色学班啊。肯定会为了争夺班首绞尽脑汁的争奇斗艳。那一个只有男弟子的色学班还好说,另外两个学堂全是女的,两个班首总归有一个要更美丽更受人垂青,另外一个肯定会感觉自己被压一头的。”
“咦?小羽,你好像说的有道理啊,”吴饼听完段羽的胡诌,突然就不沮丧了:“然后不如这个少女的另一个班首有一个喜欢的青年才俊,但是这个才俊喜欢更受欢迎的那个少女,这件事最终被她知道了,然后……哈哈哈哈。”吴饼编着编着故事自己就捧腹了起来。
“……”论借坡打滚的功夫,段羽感觉自己同吴饼还差的太远。
……
“对了,小羽,马上就要班首之争了,你准备好了么?”刚才笑的眼泪都出来的吴饼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还没,后天要请假回一趟家,把东西带过来。”
“奥,回家啊,”段羽并没注意到,一向没心没肺的吴饼眼神里出现了那么一丝向往。“是和父母一起住吗?”
段羽摇摇头:“说是家,其实就是用竹子自己搭建的一个林舍。我是孤儿,父母都没了,一个人住。”
“啊~”吴饼拍拍段羽的肩膀,没有再说话。
……
戌时,回到院子后的段羽今天早早洗了澡,腾出时间来读书。
今天读的文章篇名《论忧》,以前一个大诗人的类似于自叙生活之作。里面大概意思就是作者生活优渥,人生也没有什么大的缺憾,但他却总感觉自己不快乐。后来他辞官归隐,看着当地一群只能勉强饱腹的农民因为收成好了一些就能歌舞上七天七夜,他既羡慕又觉得揪心。于是在某个深夜,活了几十年的他把一个个“忧”写成一个个“乐”,又以《论忧》为名作诗。文笔斐然,留作至今。
整幅诗篇不长,但仍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仔细回味之后,段羽心里有了些淡淡的荡漾。他放下书籍,打开房门,就这么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昏黄的月亮此时已悄悄攀上云端,为天地洒下微微褶星。抬头能看到远处有风吹动树叶的样子,但却没有迈过段羽住的这道墙。当然院外并不是漆黑一片,在哪都能看到各式样高挂的灯笼将黑暗点亮,或许还有偶尔的脚步声?攀谈声?
段羽听不到,他现在只能看到天上的月亮,感受着这份静谧,体会着万籁俱寂。
坐久了便有了思绪,种种记忆在他脑海如走马观花,然后在一幕突然定格:那是在黄雀国的一个非常偏僻的乡下,偏僻到它所处的县城都没有记载它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那里的,怎么找到那里的,黄安当时带着段羽在那里住了半个月。当时正值炎夏,虽然偶能有风刮过,但是看着一些人在一起升烟做饭吃饭,总是感觉凉快不下来,好在几天后一场大雨的来临将这份暑气打消了大半。不过,大雨过后,路就不好走了,满是泥泞,又多了新愁。
那时候,段羽对那个小村的印象就只有村里的那些人总是乐呵呵的。
而现在明显能想起更多。明明人稀地少,却有曲奏为欢者,树下摇扇者,提书上观者,印象最深的是那个二人借宿的人家里岁数最大的老爷爷,总是喜欢搬一摇椅在树下睡大觉,有小孩作怪抓他胡子打搅他的美梦他也不恼……
……
天上的悬月看着盯它良久的少年突然不见了踪影,上边的它寻人未果,而下边上一秒还在石阶前呆坐的段羽下一秒已经进屋提笔:
炊烟袅袅半边风,闲也自在,忙也自在。
一曲阳春满堂天,乐也凭客,叹也凭客。
拂扇轻摇天地间,风在一边,树在一边。
朝暮邻家提书来,读也几年,悟也几年。
大雨新愁败暑天,哭也可晴,笑也可晴。
落日散尽余晖里,早也蝉鸣,晚也蝉鸣。
三更月光映窗前,今也漫漫,古也漫漫。
若有一梦黄粱憩,不在天边,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