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王守仁这父子俩,盘坐山头,矗立在最高处,二人站在最高处,俯视古城帝都,此刻的帝都也不过是一眼便可看清。
二人久久都不曾开言,万籁寂静,徐徐微风吹起王守仁的胡须,第一次展现出了颇为暮气的气息。
王守仁渐渐一挪了目光,从帝都望向江山,最后,再望向天下。
还是王居中率先开口道:“父亲,在老什么呢?”
王守仁还款抬起手指了指这诺大的天下,道:“啧,你说说这,天下这么大,为父站的这么高,还是看不全啊,也看不真。”
王居中笑了笑道:“父亲这是还觉得站的不够高啊,或许有的时候这天下本来就是看不全,看不真的,能够看得出,看真一丝一毫便是,不必去追求更为宏伟的天下,就算看清楚了,最后也不过是尘埃罢了。”
王守仁摆了摆手,眼眸中再次露出野心,道:“或许啊,还是咱站的不够高。”
王守仁笑了笑继续道:“毕竟,这天下,还得是站的高才能望的远,望的更清楚。”
王居中点了点头,道:“父亲这是还嫌弃自己站的不够高啊,那还得爬到什么时候去?”
“再说了,”王居中笑了笑继续道:“其实有的时候山底下的风景也很好,甚至堪比天下。”
王守仁望了望脚下,笑了笑,随手掏出一壶酒,继续温和道:“来给少爷上酒呐。”
如果是平常,王居中也是个不爱喝酒的人,不过今日来看,规矩显然没有那么重要了。
王居中接过酒,大饮一口,脸色有些微微泛红,不过还是大笑了一声道:“风雪之下,极慰我心。”
随后二人,把酒共饮。
不过或许也是二人第一次饮酒,也是最后一次饮酒了。
王守仁终究是放下了,充斥着城府,天下宏愿的王守仁,毕竟他的宏愿已经完成了,日后的清算也不过是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嘿,我说小兔崽子,你在我家学了这么多小九九这么多道道,陆家的那些大儒,可是教过你何为江山,何为美人了吗?”
王守仁一脸笑眯眯的问道。
王聚众一愣,显然是被问到了,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治国,修身,齐家,平天下的理论都能对答如流,这还是第一次被问到何为江山,何为美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王守仁望着王居中的这副样子,自然是意料之中。
随后,王守仁就是笑眯眯的道:“千山以外有千山,这就是江山;六宫粉黛独见你,这就是美人。”
往心中一浪,一边饮酒,一边仔仔细细的回味这句话。
王守仁哈哈一笑,拍了拍王居中的肩膀道:“随便一说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今日就是饮酒。”
酒过三巡,这时候不说什么胡话,也就对称不上景了。
“小子,你看我,活了这么多年,朝堂之上,形形色色的人,事儿,为父可谓是看了真切,为父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都是为了在塑造另一个王守仁,我这“仁”字啊,天生就没有和那些世家对抗的资本,所以没付在朝堂之上就变成了那个城府心机极重,杀伐之果断,运气还贼好的一个首辅大人。”
说着说着,王守仁还有了兴趣,更加兴致盎然的说道:“小子,你可知道,当年啊为父找过人算过一命,说来也神,那老神棍也是颇有几分能耐,不过,一眼便能够算出来为父这个人杀机重,心机沉,运气好,三相煞命聚在一起了,此生啊,差不多也就能活个二三十岁,此生若能活个半百,那都是天下人为我祈福,如今一看还真是活到了半百,如今想来为父也是心满意足了。”
王居中附和的点了点头。
随后,王守仁眸中涌现出一丝悲伤,垂下酒壶道:“可是我依旧未曾心安,一方面也是我熬不过崔澹和魏玄了,我一死怕是,朝堂或许发生动荡,天下的格局也会因此而发生改变,也或许会比我想象的更要安静,不过一切都随他去吧,第二就是。”
“为父实在是愧疚你们夫妻俩,此生你二人,若是不是我王家的人?恐怕也会活的很好,为父在朝堂之上和滚滚诸公舌战,最后自然是不想牵扯更多人,也是牵扯了自家的儿子儿媳,此生有愧。”
王居中笑了笑道:“说来也有趣儿,当年啊,我还在地府选胎投胎,正巧还有两家,这诺大的地府也就剩我二人转世,一家呢,是全城人家,另一家呢,是一处安生人家,我还是秉承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理念,踏上了王家”
王守仁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王居中也跟着笑了笑,随后面色依旧平静道:“父亲,我很心安,也请父亲心安。”
“春秋之中,风雨飘摇,有人抱头痛哭,有人檐下躲雨,有人借伞披蓑,还有的人,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
“诸侯乱战,先帝又是穷兵黩武,都做天下急需一个人来拯救,父亲是天下万民祈祷,下来的救世者,或许说的夸张过了,不过父亲依旧是王朝中兴的缔造者,到了后世,天下的好名恶名都不重要了。”
“我呢?就是了一个儿子,我也不懂得那些什么,万世之名,自然也和父亲不一样了,其实就如这般,做一个孝子也好。”
王守仁哈哈大笑,脸色上的雾霾也是退下,王守珍此时也不拘泥于酒杯,直接拿起来,酒壶就是大口饮酒,风雪之下,格外的热。
王守仁脸色泛红,大笑道:“身后纵有万古名,不如生前一杯酒!”
不过,相比王主任一家子在山上饮酒,此刻的朝堂之上,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了。
本来今日朝堂之上,正要针对的便是内阁首辅王守仁,此刻的永宁帝,还有诸位王侯贵臣,宗族弟子,世家子弟,早就斗志昂然的踏入朝堂之上,胸有成竹的,正要看那王守仁废人摘了官帽,拖下大殿下去,岂料,王守仁者思却直接不带搭理他们,甚至永宁帝都未曾顾上,可谓是都不把这些滚滚诸公放在眼里,更遑论那些上位者。
可谓是让掌握天下权柄的这群人,一个个的都给了一个大耳瓜子。
不过,也正因此,朝堂之上暗暗隐藏着的风暴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