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
“咳咳,琼花!”
“琼花!天下不止有一个南霸天,刘霸天,李霸天,何尝又不存在呢?如果我们只记着个人恩怨,只惦记着为自己报仇,我们这个家不是也要散了?那我们还怎样实现自己的理想?”
天才蒙蒙亮,徐容就被一阵隐隐约约的吵架声惊醒,他迷迷湖湖地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窗帘,外面朦朦胧胧,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四十。
“队长,我错了!我决心永远跟随毛......”
徐容这下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应该是小张同学在阳台上练声,他稍微坐起来了点,又没完全坐直,拿胳膊支着身子,听了七八秒,想了想,又躺了下去,翻了个身,拿被子捂上了耳朵。
“队长!我错啦!我决心,决心永远......”
“哗啦。”
\b过了一会儿,徐容一把掀开了被子,抄起睡衣披到身上,趿拉上地上的拖鞋,径直走向窗边。
随着玻璃门拉开,清脆的炸响一下涌入卧室:“押下去!等待群众审判后,把他毙了!”
挑檐下,小张同学一手掐着腰,一手握着本笔记本,正铿锵有力的念着词,听到玻璃门拉开的响动,她扭过脸,见徐容只披着件睡衣打窗户缝里露出个脑袋,问道:“徐老师,你醒啦?”
徐容揉着眉头,道:“小张啊,我能不能给你的,朗诵,提点建议,只是建议哈,就是你朗诵的时候干嘛使那么大劲儿,跟骂街似的?”
小张同学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道:“我读的是《红色娘子军》的台词,不用力就不革命了!”
徐容愣愣地瞧着她,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是,确实革命,可我又不是地主老财,你也没必要革我的命不是?!”
“哈哈哈。”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徐容瞅着她头发用一根头绳扎着,裹着件长款羽绒服,“这大冷天的,你要是想练,可以去练习室啊,那个房间特地装了隔音。”
小张同学恍然过来,不大好意思地道:“打扰你休息了呀?”
“你说呢,一大早咋咋呼呼的,得亏咱们跟邻居离得远,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吵架呢?”
小张同学缩了缩脖子,扒拉着玻璃门,钻进了房间,道:“那我去练习室,你接着睡吧。”
她说着,将剧本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顺手的脱掉了外边的长款羽绒服。
“嘶。”
刚扯开被角,准备睡个回笼觉的徐容定在了床边,只见小张同学穿着身粉色的紧身运动衣,上半部分短款U形领口,露出锁骨,稍微靠下一点,又露出了肚脐,而下半身则是交叉撞色高腰裙裤,色调的混合,使得小张同学的的曲线看起来更加的“S”。
随着小张同学转身,徐容愈发的惊讶,因为后边几乎露出的大半的背,只四条带子交叉成两个“x”。
看模样,倒是有点像是运动衣,但是徐容总感觉这身紧身运动衣,总透露出那么点古怪。
徐容眯缝着眼睛,冲着就要出门的小张同学道:“小张,你穿的身衣服,什么时候买的?”
小张同学回过头,想了下,道:“刚买没几天,好看吗?”
她说着,还转了个圈,腰间仅到大腿根的裙子飘飘而起。
徐容眉头紧锁,道:“你先等等,我瞅着这件衣服的材质,似乎,不太好,据说透气性特别差。”
小张同学恍忽了下,眉头皱起:“嗯?”
“我看不清,你过来,我仔细瞅瞅。”
“不会吧,这个可是进口品牌......”
小张同学走了一半,视线扫过,发现异常之处后,当即停下了脚步,笑着道:“徐老师,你是不是不怀好意?”
徐容同样低头瞧了一眼,道:“噢,早上正常的生理现象。”
“呸。”小张自从两年前那次“要做有意义的事情”开始,再也不信这类的鬼话,在某个瞬间,转过身拔腿就跑。
可是她刚跑了两步,就只觉一脚踩了个空,感受到腰间的力量,登时明白了原因,已经被徐老师抱起来了。
“你跑什么呀?”
“哈哈哈,哎呀,你干嘛呀。”
“我来研究研究这件衣服的材质,别动。”
“哎呀,天都快亮了,你赶紧再睡一会儿吧。”
“以前天天十一点多才睡,昨天不到十点就睡着了,睡够......”徐容的话音当即顿住,他将事儿捋了一遍,紧箍着小张同学的双手忽地卸了不少力气。
而本来奋力挣扎的小张同学同样愣住了,似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两人对视着,徐容颇有点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她,视线缓缓转向床头的一本名为《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的薄书,不太确定地道:“欲擒故纵?”
“那,那,那你想吗?”
待天色大亮,小张同学接过卫生纸,下意识的就要往爬起来去卫生间,却被徐容一把按住了。
小张同学意识到徐容的动作后,小脸一下紧张起来,道:“不要啦,一会儿他们该来喊啦。”
徐容先是摇了摇头,而后笑着道:“要不试试?”
“试什么?”
“试试能不能怀上啊。”
小张同学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问道:“真,真的?”
“你看咱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现在怀上也没......”
“不行。”小张同学似乎想起了什么,乍然爬了起来,连鞋都没穿就跑进了洗手间。
在一阵“哗啦啦”的冲水声过后,她才嗖嗖地冲了回来。
见徐容诧异地望着自己,小张同学严肃地道:“昨天咱们才喝过酒,得再等半年。”
“一人两瓶啤酒,还能有影响?”
小张同学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影响可大了,我咨询过大夫的,而且年前咱们才刚刚体检过,至少要等半年才行,另外接下来你不要再喝酒了,还有不要泡温泉,然后还要合理饮食、营养均衡,多吃水果、蔬菜,能不要熬夜尽量别熬夜,对了对了,要多吃海产品。”
“你,都是从哪看的这些呀?”
徐容愣愣地瞧着小张同学,这一块确实是他的知识盲区。
“你难道就没发现之前就一次意外也没有吗?”
徐容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点将信将疑,俩人住一起两年多,有好几次简直就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可是似乎,小张同学的大姨妈却却从来没有迟到过一次。
在准备出发前往《毒战》剧组之前,徐容参加了应当是他今年参加的最后一场人艺艺委会会议。
“开始吧,大家都谈谈自己的想法,畅所欲言。”
随着张合平的话音落下,徐容刚把笔记本打开,困意还没上来,濮存晰的笑声从前方传来。
“今天很难得,都来啦!”
在濮存晰说话的同时,会议室内的众人的视线下意识地开始往后边飘。
“尤其是小冯、小徐,今天应该是你们俩第三次同时坐在这张桌子旁边吧?”
他口中的“小冯、小徐”并非别人,指的就是位置比较靠后的冯远正、徐容二人。
二人闻言,悄悄地对视了一眼,都稍微有点不太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因为要是按着过去的传统,他们早就被跟魏子、江姗一样被开除了。
徐容突然听濮存晰没了下文,稍微抬起头,见对面坐的人都瞧着自己,干笑了一声:“咳咳,那个,要不,我先做个检讨。”
“哈哈哈。”
张合平拿手指着他,笑着道:“你这认错态度倒是积极。”
再次轰然大笑之后,张合平稍微严肃了点,道:“出去拍戏,到底对不对?今天我给大家明确一下,要看耽误不耽误院里的安排,不耽误,院里全力支持,但是如果冲突了,还是希望能够以院里的事情优先。”
徐容听到这么一句,视线下意识地在“小冯”身上转悠了两下,张合平似乎意有所指。
张合平的话看似解释的明明白白,但是实质上似乎又什么都没说,比如说明年他要去《毒战》剧组,完了恰好院里的安排来了,该如何选择?
若是去拍戏,至少得背个处分,但是如果服从院里的安排,不说刘燕名跟他没完,以后其他导演、资方在邀请他之前,恐怕都要先在心里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起拍到一半男一跑路的代价。
可是如果再琢磨琢磨张合平的话,似乎,该说的都说了。
要紧密地团结在以张合平为核心的人艺领导集体周围!
“就这小濮的由头,我多讲两句。”张合平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同志们呢,现在不比往常,六十周年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在看着咱们呢。”
他的巴掌重重地拍着桌面:“我前两天去开会,遇到一个领导,领导问我:以前你们人艺是大拇哥,怎么这一二十年,演来演去、演去演来,怎么就那么几个人呢?”
“我当时跟他说,我们也有年轻演员,比方徐容,领导又问我,还有嘛?”
张合平的话顿了下,视线扫了一圈:“我想问问各位,咱们总喊着传帮带、传帮带,各位传的怎么样了、帮的怎么样了,又带的怎么样了?”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因为目前“传帮带”最成功的,要数已经退休了二十多年、在家里颐养天年的郑老爷子以及朱旭老爷子。
“我举个例子,院里的小宋,就是宋佚,不知道你们了解不了解,这几个月每天早上六点钟就来院里打扫卫生,7点练声、8点练功,几个月如一日,我想问问在坐的各位,你们年年都带新人,咱们且不论成果如何,这份努力,谁带出来过?”
会议室内一时鸦鹊无声,张合平见半天没人吭声,道:“说多了点,但是也希望大家闲下来了,能多思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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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濮,你继续。”
濮存晰咳嗽了两声,继续道:“院长批评的对,这方面我......”
徐容只觉困意一阵接一阵的袭来,也不知道咋回事,自从熟悉了院里,进了会议室,他就忍不住犯困。
在某一刻,他突然听到张合平问道:“小徐,谈谈你的看法?”
徐容内心当中完全一片空白,可是脸上却是笑着,低头看了一眼只写了两行字的笔记本,才不慌不忙地道:“前边几位老师讲的都很全面了,我这暂时倒是没什么要补充的,坚决服从院里的安排。”
张合平呵呵笑着,重重地瞧了他两眼,才收回了视线,道:“既然大家都表示赞成,那就讨论讨论谁来当这个班主任。”
徐容这时才偷偷瞥向旁边宋单单的笔记本,注意到他的视线,宋单单笑了下,拿起笔“刷刷刷”地在笔记本上写道:要办团带班。
“嚯。”
徐容这下来了精神,从建院开始,人艺一共培养了六届学员班,分别在58年、60年、72年、75年、81年以及85年开办,如今人艺的中流砥柱梁观华、宋单单、以及“五虎”等人,全是出自团带班,尽管87年也和中戏合办了个班,也出了徐凡、陈晓艺、恭丽君、何冰、胡军等人,但是实际上应当算是“委培班”。
结合过往几届的班主任,徐容敏锐地意识到,这哪是团带班啊,这是确定未来的副院长呢!
尽管在坐的只有两位副院长,可是没入艺委会的,还有一位,再加上眼瞅着就要退休的张合平,好家伙。
“大家都谈谈嘛,畅所欲言,畅所欲言。”
徐容心中同样颇为激动,因为他本来以为今天只是照常走流程开个会,可是却没成想还有这档子事儿。
哪些事儿能过哪些事儿不能过,张合平都知会过濮存晰和任明的。
任明见没人发言,道:“我说两句吧,首先得班主任的水平得过硬,有拿的出手的作品,不然你凭什么去教人家?其次呢,得有方法,现在的年轻人,思想比较新潮,咱们不能再用过去的老方法教。”
“小宋的例子就很好。”说到这,任明才后知后觉地问道,“现在小宋是谁在带?”
“如果没有其他人的话,那可能是我。”
随着徐容吭声,整个会议室,除了头前的张合平、濮存晰以及任明仨人,全都愣住了。
“还有那个谁,就是小徐家的那个小张,我看也很不错嘛,都可以担起角了,她又是谁在带?”
冯远正脸上也露出了点笑容,道:“任院过奖了,是我在带小张。”
任明笑着,道:“我说呢,原来是你们俩,小宋的踏实、小张的进步,大家也都能看得到,而且无论是小冯还是小徐,他们俩都比较年轻,跟年轻人合得来,表演路子呢,基本上代表了咱们院里的两个方面,性格呢也比较互补,所以我提议,这届学员班的班主任由冯远正和徐容共同担任班主任。”
“我赞同。”
“我也赞同。”
张合平最后做总结性的发言,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
徐容和冯远正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熊熊火焰。
玛德,年终考核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