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顾不上庄子里还可能有隐藏敌人这件事,他直奔妹妹的院子,不管他踩过多少死状各异的尸体。
两个侍女则是一边寻找能下脚的地方走过去。二门处的空地堆满了尸体,很明显这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应该是杀手为了数人数堆放在这的,因为这个地方还有许多被割掉的人头。
侍女浅浅一看,没有男人妹妹的尸体,紧绷的心情松了一些,她们都知道男人没了妹妹会发生什么事。
男人疯了似的叫他妹妹的名字,可始终无人应答。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哑,也越来越绝望,最终他听到了柴房有一些动静。
男人疯了一样飞奔过去,看见他妹妹正往外推开柴堆。庄子的柴房一向摆得很满,庄子里的人坏些小规矩的时候,庄主都喜欢罚人砍柴。也正是因为这里东西摆得乱,男人的妹妹才逃过一劫。
男人看到妹妹的那一刻,一把把妹妹抱了过去,全身颤抖着,豆大的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
侍女沉默着看眼前的这一切,看到男人这么激动已经见怪不怪,转身离开先看看庄子里还有没有别的活人,把空间留给这对兄妹。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男人的后怕如潮水般淹没他,他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
他的妹妹反而轻笑着一遍遍地安慰他:“没事了,我没事。”她轻轻拍着男人的背,让他渐渐趋于平静。
忽然,妹妹肚子咕地叫起来。
男人终于肯放开妹妹,用手把妹妹脏兮兮的脸擦了擦,说道:“我给你带了很好吃的点心,你刚好可以吃一点。”
兄妹俩都没有提外面的尸体。大概是想给自己最后一点可以轻松吃点心的时光。
两个侍女不断从房里把无头尸摆了出来,在数庄子里遇难的人。
“这个点心好香啊。”妹妹忙不迭地把点心包装打开,浓浓的奶香和蛋糕香从包装里飘出,令她不美妙的心情变好了一些。
男人宠溺地看着妹妹,说道:“吃起来更香,这是西口县最好吃的点心,我可赶路回来的,就想带给你吃。”
吃完点心,两个侍女把人数都点干净了。
“我们庄子其余的一百零四人全部都在这了,庄主的脑袋找不到了,我们猜测是被杀手带回去交差了。”
男人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他转头去看妹妹,妹妹明白他的意思,主动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但是他们穿的甲衣不是江湖人可以有的。他们是有预谋的围杀,庄子里的人没突出去,都留在这了。”
男人的拳头一下就攥紧了,这种场面太过凶险了。
妹妹拍了拍他的拳头,安慰道:“我虽然会一点武功,但是也知道贸然出去必会被一起清除,一开始听到动静就躲起来了,听见你说话我才出来的,我没遇到过那些人,只透过柴堆看了一眼而已。”
男人皱起眉头:“也不知道我们清风庄得罪了朝廷里的什么人,居然遭这灭顶之灾。”
这时候侍女插话道:“我们在庄主的主屋,还发现了一个火盆,里面貌似是一些文件的灰烬,看不出有什么字。现在屋里是一点相关东西都没有了。”
“每个房间都翻了吗?”
侍女点头,说道:“连下人的屋子都粗粗翻过一遍,确实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妹妹这时候出声说道:“兄长,我们走吧,这时候也不见得安全,我们越早走越好。”
男人点点头,说道:“我在西口县的时候,偶然间听说有个鹤水寺,香火旺盛,想必那边可以留我们小住一会。”
妹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是等男人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收敛好了。
几人浅浅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给刚好天刚擦黑,就潜入林子里,往西口县方向去。
林正卿在六房的招待下,聊得还挺开心的。六房的人确实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但是拍起马屁来也是很让人舒坦,也不知道这本事是怎么练成的。
林正卿轻飘飘挡开了不少六房的试探,然后通过聊天大致了解了一下六房的人的性格。
六房一脉是林宏逸主事,按照辈分是林正卿的叔叔,他是个老翰林,一直在翰林院混日子。
宣朝和别的朝代有些不同,翰林院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一拨是有前途的中书舍人,参与机密和决策;另一拨则是像林宏逸这样的,没有什么才能,但家族给力的,全被皇帝塞这了,名头很好听,官场里的人也对这件事心照不宣。
林宏逸因为是个老翰林一直被林家的大房二房嘲笑,至于三房四房五房,他们连老翰林都混不上,就更别说嘲笑他了。
林宏逸很不喜欢老翰林这个称呼,但是他不通庶务,只懂念书,所以虽然被嘲笑也只好在翰林院里熬着。
他读了四十多年书,但是也没学到圣贤的一些风骨,反倒钻营了起来。
他的两个儿子还没考中进士,但是钻研的本事是学了个十足十。其中一个已经考上举人,叫林正飞,比林正卿大一些。
林家这一辈都带正字,虽然林正卿不是嫡支的,也是要遵循这个规律起名。
林正卿虽然什么都没有透露,但是他表现了对六房的亲近,这就足够了。他还表示在东京城会停留五天,要邀林正飞同游。
林正飞欣然答应,还让人在库房拿出一个礼盒,介绍道:“这是东京城最时兴的香水,别的地方都没有,堂弟拿去试试。”
林家嫡支的一般看不起旁支,所以旁支子弟都不会以嫡支的堂兄弟的身份出来招摇。林正飞这么称呼林正卿就是要拉近两人距离了。
林正卿看了看那个礼盒,觉得一款香水怎么样都不会太贵吧,他就收着了。
西口县也有人卖香水,便宜的就几两银一瓶,贵的也就小几十两的。林正卿还纳闷了,林家要巴结他也不拿点贵重东西,一瓶香水就打发他。他在心里嫌弃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