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松把平良和栓子找来,做了个复盘。
平良那边还好,没什么问题。
但栓子那边。
“你是说是有个人给你指路的?”
栓子点点头,他没见过冯承弼,只能一点一点回想,给向松描述。向松听了一下,用笔把冯承弼的样子画出来:“是他吗?”
栓子看见冯承弼的形象跃然纸上,很惊奇:“就是他!就是他!阿松你好厉害啊!你这是啥时候学的呢?”
向松以前是学过美术的,画画的时候用了点素描的技巧,会比这个时代的画风更偏写实一点。他只能糊弄过去:“没学过,天生的。”
平良和栓子顿时眼睛都在发亮。
向松看见他们这么崇拜的样子,不禁笑了笑:“你们想学也能学,不过你们现在又要学功课,又要干活,有这个空闲吗?”
平良的头瞬间低了下去,他最近还在整理史家的情报,平时的功课他也学的最吃力,怕是没这个时间了。
栓子的活倒是轻,也是向松暂时没有什么能用到他的。他缠着向松,又是端茶又是按摩的,好歹把第一堂素描课的时间给定下来了。
平良在一边问道:“阿松,你说那个人是你的先生,他这次帮了我,是不是和你关系还不错。”
向松摆摆手:“他是个特例,我和他关系不好也不坏,不过不用紧张,他暂时应该对我们是没有恶意的。”
向松和冯承弼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再想了想以前他没注意的细节,就大概知道了这位冯先生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向松和彭杭都没有去上课,史家也传来的消息说是彭家把所有人都散了出去找人,史嘉祥就自然认为计划已经成功了。
来辉却暗暗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这个计划其实是他和赖家那边一起做下的,史嘉祥只知道他有门路,但是不知道门路是什么。
东京有个大人物喜欢幼童,赖家就经常帮他寻摸。来辉之前沾手过这种事,没了孩子的人家也不是没尝试闹过,但是因为那位的身份太高,被压得死死的。
彭家只是商贾,他以前还接手过官宦之家的公子呢,彭家实在不算什么。就算出事,查到的也只是史嘉祥。
他隐隐觉得不对的时候,就开始下意识收拾东西,把一些之前的玩意换成银票了。
林正卿到彭家了解情况,彭和昌叫向松来提供线索。
彭和昌之前让彭杭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彭杭对是谁绑了他们一无所知,林正卿问好多个问题,彭杭都没给林正卿什么线索。
直到向松到彭宅。
“凶手是史家的史嘉祥和他的小厮来辉,帮凶是徐家的五郎。”
林正卿瞪大了眼睛:“你咋知道的。有证据吗?”
向松摸了摸下巴:“我之前没有被药倒,听那个姑娘说的。至于徐五,一开始推荐那个地方的就是他。这还不明显吗?证据嘛,我觉得冯先生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他是没听到什么,但是他能直接确认,告诉林正卿可以帮他提高效率。再说那姑娘都被灭口了,向松瞎说没人会知道。
彭和昌的脸色很难看,徐家是他精挑细选给彭杭伴读的。徐家的家业和彭家差一大截,徐老爷平时虽说有点小毛病,但是总体来说很是谨慎,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错。他觉得徐五肖父,肯定不会伤害到彭杭,但事实证明,这次是他看走眼了。
林正卿又问道为什么和冯承弼有关系。
“林大人,你来救我们是我的人通知你的。但是那时候你并不在县衙,我的人说是有人给他指路,指路的人就是冯先生。据我所知冯先生平常是书肆,学堂,住处三点一线。为什么会到县衙那头去呢?他又那么巧知道林大人的所在地?他还刚好很好心地碰到我的人,跟他指路。我不是很信有这么多巧合。”
林大人沉思了一会,点点头:“我会问冯先生的。”
随后,林正卿跟向松了解了许多细节,向松也在慢慢引导林正卿,他们聊了很久,林正卿感觉这一趟收获颇丰。
林正卿到冯承弼那一趟,拿到了冯承弼无意中听到来辉和徐五密谋的口供。
徐家。徐老爷正在大发雷霆:“为什么彭家要卡我家的货?家里的铺子也同时遇到问题?”
徐夫人给徐老爷倒了一杯降火的茶水,安慰道:“肯定是彭家出错了,待会问问就成。”
徐老爷哪有这么容易被糊弄,他一把把茶往桌上一推,茶杯盖咕噜噜地掉到地上碎成两半:“你快叫你的好儿子过来,焉知不是他得罪了彭杭,彭和昌那个做爹的帮他报复?”他说完其实心里是不信的,小辈的吵闹一般不会闹到生意上,再说徐五一向很是谨慎。
徐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她还在心疼那个杯盖呢,都是一套的,这个杯盖坏了,一整套都不值钱了。不过遇到问题了,是该筛查筛查,她对着管家喊道:“把少爷叫来问话。”
徐五在学堂还找人问了问,得知向松没来上课,很是高兴。待他回家,被管家急匆匆地叫去正厅,他也就毫不心虚地跟着进去了。
“什么?得罪彭杭?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徐五想了一会,心里有个猜测,不会是彭杭怪他和向松被拐的事情有关系吧。
来辉一直和他说的是让他引向松去店里,就算彭杭和向松一起去,他们也有办法留住向松。他一直不知道来辉的目标还有彭杭,彭家可不是好惹的。
徐五是徐老爷亲手养大的,徐五的模样一看就是心里有事。他猛地用大手板拍过去,徐五的眼泪都被拍出来了。
“逆子,说!究竟什么情况。”
徐五只好把自己做的事情修饰了一下告诉徐老爷。
徐老爷只信徐五说的话的三成,逼问下,徐五又说出了一些事情。徐老爷气得脑仁疼:“你干嘛非得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那个向家小子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徐老爷只好叫人出去打听一下情况。
有一个小厮和县衙里的一个衙役有点关系,打听到事情的本身。拐的不是向松一人,而是向松和彭杭两人,林正卿还掌握了徐五参与的证据。
徐老爷差一点就晕了下去,连忙叫人来收拾东西,急匆匆地带着徐夫人和徐五跑了。
林正卿审问在山上抓到的几个人,一开始每个人都绝不松口,一副忠仆模样,但是一晚上过去之后,都开了口,都是一样的供词,这一切都是史家的人指使,他们什么都不清楚。
林正卿明白,他的县衙有人被收买了,大概率就是赖家。可他没有办法,所幸史家不无辜,赖家也不在西口县不归他管,就这么结了案也不错,他奈何不了赖家。
史老爷直到林正卿带着衙役来抓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连忙去找儿子了解情况,知道真相的时候,他直接晕了过去。
真把彭杭和向松弄走就算了,要是人落到赖家手上,赖家没准还能帮忙保住史家。现在人得罪了,人也没拐走,史家的家产两年前就被赖家弄走了大半,现在赖家一个壁虎断尾,史家就完了。
林正卿同情地看了看史老爷,这位看起来一点也不知情,果然有个蠢儿子还不如不生。当县令当久了儿子都不想生了,林正卿为未来的孤寡生活好好感叹了一番。
史老爷和史嘉祥都被抓去了县衙。林正卿打听来辉的去处,发现人已经走远了,也就不追了。
林正卿把案件定义为掠卖。这个时候掠卖的罪行不亚于杀人,罪名太大,知县不能直接下判,就把案件递上一级了。
史老爷把所有家财都用来打点,林正卿也收到了一份,转头就放进县衙的钱库中去,又上了一份陈情,望上级轻判。
在《周礼》里,专门规定了三赦,一赦曰幼弱,但是史嘉祥也已经超过七岁,不算大宣朝的无刑事责任人,照样判了绞刑。可史老爷,因为打点的好,加上这事细说下来和他着实没什么关系,只是管教不严,加上连坐,判一百杖加流放八百里。
那几个污蔑史家的人到了府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弄走了。
史家的生意趁这段时间全被彭家吞了,彭和昌还尤嫌不够解气。
至于徐家,官府对这个从犯也不重视,但是有彭和昌在。彭家的生意开遍了周围的十几个县,给徐家的逃窜造成了很大的阻碍,他们只好窝在徐老爷早年布置的一个作为退路的庄子里,一直蜗居不出。
倒是有一个人受益了。在山里给平良引路的泼皮,因为有着一点从他父亲身上学来的经验,被林正卿看重,挪了一个衙役的位置给他,也算有了基本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