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杭转头去看,发现是个老熟人了。
“是你,史嘉祥。”彭杭皱着眉头,心里说不出的抵触。
史嘉祥双手环臂:“小彭少爷,这位置是我要坐的,你能不能另找位置呢。”他在小彭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语气很是讽刺。
彭杭马上看向向松,他不知道这位置是不是本身是史嘉祥坐的,史嘉祥语气的不好他也听到了,现在他是不想换了。
向松叹了一口气,同志仍需努力啊。
彭和昌的为人向松很清楚,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他必会安排到最好。
向松让平良和栓子去打听过,他们入学的时候刚是学堂考完试的时候,如果考的差要降班,考得好要升班。届时班级里肯定不止他和彭杭两个新人,这时候入学的确是最佳时机。
既然是重新分班了,之前的座位当然就是不作数的。
“这位同窗,我们是新入学的无疑,但是我听说前段时间刚好是咱们学堂的考试,现在应该没有‘你要坐的’座位这一说吧。这学堂难道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吗?”
史嘉祥被噎了一下,他没想到向松知道,更没想到向松这样的穷酸会真的与他讲道理。
向松继续温言问道:“我看同窗比我们大个几岁,莫非一直呆在丁一班?那可能同窗比我们更需要这前面的位置了,彭杭我们还是换一个位置吧。”
彭杭扑哧一下笑出来,他的嘴没向松的好使,这种挤兑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史嘉祥确实已经八岁了,但他不是一直留在丁一班,他是考得不好被分下来的。他这段时间换了一个很会玩的小厮伺候他,一天天的都在外头玩,心都玩野了成绩也就下来了。向松说的话的的确确戳在他的痛处上。
史嘉祥上前一步揪住向松的衣领,暴怒地朝他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讽刺我,我可是史家的……”
彭杭也顾不着那么多了,他拨不开史嘉祥的手就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史嘉祥吃痛,就放过了向松的领子。他手臂的牙印差一点就渗出血来了。
彭和昌护在向松前面:“史家又怎么样,我还是彭家的呢,不许欺负向松!”
向松刚刚被史嘉祥揪住倒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他前世选修过女子防身术,要脱身和躲避并不难,他只是想在史嘉祥动手之后,试探一下学堂先生的态度而已。
他看彭杭已经克服了抵触情绪很欣慰,哥俩好般拍拍彭杭的肩。
这时候学堂的其他学生也到了,自己在找位置坐。史嘉祥也不好继续和他们对峙,自己在后面找个位置坐去了,向松和彭杭也重新回到第一排的位置。
丁一班有好几个先生,每个先生负责讲一本书,冯承弼负责的是《声律启蒙》。
巧的是第一堂课就是冯承弼上的诗。
在熟悉的先生的念书声中,向松和彭杭很快就进入状态,认真地跟读。
向松本人是很期待的,他要是点亮了写诗技能,要是以后还有机会回到现代,多好一个装逼技能。
史嘉祥则是抓耳挠腮,小动作不断。他看见手臂上的牙印就恨得牙痒痒,看见第一排的俩人认真读书更是要气死了。
冯承弼看着这个多动的学生,眼皮一掀就放过去了。他在工作上只做最低限度的工作,当然要是有他想看热闹的时候,他会去搅搅混水。
很快就到中途休息的时候,冯承弼回休息的地方喝口水,史嘉祥就跟了上去。
史嘉祥还等这个气质很好的先生发现他,好声好气地问他“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冯承弼就像没见到他似的,直接进了休息间。
史嘉祥只好直接跟了进去。
冯承弼很不高兴,休息时间不长,这臭小子来干嘛的。
史嘉祥主动开口了:“先生,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他给冯承弼看彭杭咬得牙印,还描述向松恶毒地挤兑他的场景,就差没把俩人说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了。
冯承弼听着意兴阑珊,没水平啊,这说得先生能信就怪了。彭杭的事情他知道一点,他不免怀疑彭杭就是被这一群像他一样的蠢蛋欺负了?
他淡笑着敷衍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史嘉祥觉得自己告状起了作用,很高兴地出去了,对接下来的一堂课充满了期待。
中途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冯承弼又回丁一班上课。史嘉祥见冯承弼直接开始讲课,有些失落,但是他想着先生肯定是留到课堂结束才开始批评,又带着希望上课了。
冯承弼上完课,拿起书本,直接快步溜走了。他今天上完这堂课就能休息了,干嘛非得留下了听一个蠢蛋扯皮,一听就知道很麻烦。
他是喜欢看热闹,但他不喜欢搅进热闹里。而且这史嘉祥也太没水平了,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史嘉祥看见冯承弼优雅地溜了,十分惊讶。他以为是先生忘了,忙追上去,可这冯先生就在转角处消失了。
史嘉祥气得要死,也拿冯承弼没有办法。
下午上的是朱子家训,正好就是以前对彭杭很严格的先生。
彭杭肉眼可见地蔫了,而史嘉祥很是兴奋。
这位先生对彭杭偏见很重呢,这种偏见还是史嘉祥那群人造成的呢。
朱子家训本身就不是很有趣,这位先生讲得又一板一眼的,别说彭杭了,就连向松也听得很没滋味。
向松就自己翻书默记。
彭杭看着向松,躁动不安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也学着向松背书。
史嘉祥看着彭杭的背影轻哼一声,你就舒服这么一会吧,看待会你怎么办。
上完课,史嘉祥就到先生面前嘀嘀咕咕去了。
果不其然。
“彭杭。你刚来学堂怎么就开始惹事了呢。”
向松和彭杭连忙赶过去,刚好看见史嘉祥展示牙印装作委屈的样子。
先生一看见彭杭就没好脸色。他觉得彭杭真是不安生,现在就那么会惹事,长大肯定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以前很多学生都在他面前告状,对彭杭的刻板印象已经深入他心。
彭杭看见先生的脸色就知道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也不会听,就干脆不说话了。
向松气得拍了彭杭的头一下,他对彭杭在学堂的表现的评价就是四个大字,怒其不争。
“先生,你不问问彭杭发生了什么,就急着斥责,这是什么道理?”向松也不是个软的,他心里也没有像这时候的学生对先生那么敬畏,尊重是有的,但也得分人。
先生也被噎了一下,他一开始的确有问,但是后来彭杭惹的事越来越多,他也就不问了。向松的话让他很没面子,他就斥道:“书还没读几本,字也没认清几个,就不懂得尊师了吗?”
这个评价算得上很重了,做先生的说出来,要是以后传出去,对向松作为读书人的名声可算得上有瑕疵了。
向松可没有怕他。他拱了拱手,再道:“为学莫重于尊师的道理,弟子也懂得,可是看见先生做错,不去指出,不是尊师之道。”
史嘉祥很惊讶,从来没人敢这么与先生说话的。
彭杭也很惊讶,然后就狠狠地感动了一把,这都是为了帮他,他都清楚。
先生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显然是气得不轻。但是他虽然人迂腐了一些,他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他是个好面子的人,也不管事了,拂袖而去。
史嘉祥愣在原地,他百试百灵的招数,就被彭杭身边那小子破了。
彭杭对着向松嘿嘿笑着,向松甚至觉得如果彭杭是条大狗,尾巴都要摇断了。
下学了,彭杭一般都会去彭向记吃点点心,他很喜欢吃奶油,彭向记的伙计每次都会抹一大块奶油给彭杭吃。
平良平常会接向松回家,但是这次向松让平良去做另一件事。
“打听一下史家?要听哪方面的。”平良一向和泼皮们玩的不错,在那一块混得很开,这种消息泼皮们肯定知道。
“什么都听一些,史家的生意,一些八卦,还有一两年前史家的动态。还有一些你自己拿主意。”
平良去吩咐了一声,很快就回来了。消息不是一打听就能马上知道的,每个泼皮知道的都不全面,还要慢慢打听。
过了几天,向松收到了想要的消息。
史嘉祥有份参与彭杭被孤立的事情当中。史家当时在彭和昌一怒之下,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在即将经营不下去的时候,以极大的代价换得一个京中的大人物扶了一下,从此两家就搭上了。
彭家家业虽然算大,但也是在这个地界还不错,在东京,也是真的排不上号。
听说史家搭上的那家和皇子还有些关系呢,彭和昌也只好作罢。
不好对付啊,史家虽然变成别家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主人家也不是好惹的。
向松让平良负责对史家留心。
其实因为史嘉祥对彭杭的这点小争执,就去留心史家算是小题大做的。不过向松有想过家里几个大小伙子的出路。平才跟着三娘,阿南帮着向正,栓子还小,先念念书,以后跟在他身边。平良读书不太上心,身手也没有特别厉害,向松想让他帮忙处理处理情报看看。
现在让平良多接触这类的消息,学着自己处理和分析。向松和他生活了一段时间,平良对于形势有种天生的直觉。向松之前就史家的这些情况考察了一下平良,平良在看到一些很细微的线索时,就算一时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就是有所感觉。在这方面似乎没人能比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