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放学的时候,马三拦住要回家的向松,趾高气昂地说:“先生在学堂等你。”
向松乖乖地去了。因为按照他的经验,如果不去的话,他们几个下次就更加过分,还不如让他们如愿。
向松回到学堂,学堂的门就被关上了,随后门上传来一声闷响,是有重物抵住门发出的声音。
恶作剧转型了?向松推了推门,发现以自己的力气推不动。
走门不行,走窗还不行吗。向松推了推窗,就只推了个小缝,仔细一看,窗外都系了根细绳,还绕了很多圈,如果不解决细绳,开窗是没可能的。
这个很好解决,向松在周围扫视了一圈,选中了马三的凳子,拖去开缝开的最大的窗子前,站在凳子上,从空间掏出一个锋利的刀片轻松割断了。
屋内和屋外的地板有高度差,屋外窗台到地板有些高度。向松往下一跃,顺势往前做了一个前滚翻卸力。
要是在这里的是个正常的孩子,独自留在学堂一定会被吓到,学堂内部还没有出恭的地方,也没有任何食物,这次的恶作剧明显就是超过了平时的度。
向松决定这次不轻拿轻放。
第二天要上学堂的时候,彭杭早早就来了,他手里拿着大早上闹着厨娘做好的饭菜。
他没有亲自关着向松,但是这件事情他是知情的,他昨天回去之后,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安心睡着,他晚上本想偷偷把向松放出来,但是有人看门,他要是溜出去,一定会让彭和昌知晓。
他为了让向松不要去他父亲那告状,专门提了一篮子好吃的,他还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向松饿了那么久,一看到吃的肯定什么都听他的。
他一进门,一个人都没有。桌椅都是乱乱的,还有一扇窗是开着的。
彭杭立马过去查看,看见一滩暗红色的液体在窗外的地板上,还有一段状似在地上拖拽的血痕。
彭杭爬上窗台,窗台上有些高度,他看着那摊血状液体,连忙从窗台回了教室。
彭杭的脑袋立即空了,随即哇的一声哭出来。他只是想戏弄一下向松,没想把他弄伤甚至弄死。
他没哭多久就爬起来,绕屋子走到屋子背面,往血迹的方向去。他虽然怕得小腿肚子都在打抖,但是也义无反顾地走去。
私塾旁边有个小林子,彭杭跟着血迹走到林子里头,就看见一个趴着的人,看背影像是向松,他的身下还有一滩血。
彭杭连忙连滚带爬地到了向松跟前,想摸摸他还有没有体温和呼吸。
他的小手正颤颤巍巍地伸过去。
“surprise!”向松满身血迹地跳起来。
彭杭眼睛圆溜溜地瞪大,随后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下去。
向松摸了摸鼻子,彭杭好像比他想象中更不经吓。
彭杭醒的时候,看见向松正在吃他带来的食盒。
向松一直在关注他,见他又要被吓一跳,连忙说道:“我刚刚吓你呢。”随后掏出怀里的罐子扔给他。
彭杭一打开,一股清新的捻子香气就飘出来。彭和昌前几天带回来的果酱就这个味道,彭杭是吃过的。
其实一开始,彭杭要是冷静一点,就能发现那些血浆都是假的,不过那时候他被吓得失去判断能力了。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彭杭握起拳头就往向松身上招呼。
向松由得他锤,他被吓得四肢无力,拳头对他一点伤害都没造成。
“不是你先把我关进去的吗?”
彭杭心虚地嘟囔:“不是我啦,是马三。好吧跟我也有点关系。”
向松看彭杭肯承认跟他有关系,心中闪过一丝欣赏。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可能会真让我受伤害?”向松发问。
彭杭心虚地不说话。
“你们之前的恶作剧对我不会造成实际的伤害,但是这次不一样。如果我跑出去的时候摔下去了呢,你也知道这个窗口离地面不低吧,我的血就像你看到的这么流了一地,你要怎么办呢。”
彭杭想象了一下,刚刚他看到的那个场面和那时的恐惧早已刻在他的脑海里,不由得露出无措的神情。
向松叹了一声:“你以后遇到事情要多想一想,不要别人说什么就立即去做。”
经过向松这段时间的观察,彭杭出的主意都是想他当众出丑的类型。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闹。
这次的事情直接目的是伤害向松,并不是彭杭做事的风格。
彭杭这段时间做向松的同桌,早就知道他的同桌的厉害之处。他从一开始看不爽他,慢慢到把向松当作竞争对手,心态早已变化。
彭杭声若蚊蝇:“知道了,我错了。你吃了我的东西就不能再怪我了。”
向松笑起来:“那你能陪我打扫一下吗?”他指着地下的狼藉。
彭杭哼哼两声,下巴又抬起到以前的高度,主动拿起扫帚起来。
两人因为打扫迟了一些回去,冯承弼就问起原因。
彭杭这个人每次都会令向松惊讶,他主动把事情都交代了一遍,一点都没替自己掩饰,更没有替马三和徐五掩饰。
冯承弼眼神终于变了一些,他一直在旁观,这件事情已经有变质的苗头了。他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向彭和昌汇报。
他在教室里宣布了自主学习,就往彭宅去。
马三和徐五还不知道他们的同伴已经倒戈,还想观察向松的丑态,结果什么都看不到,十分失望。
他们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还想把彭杭扯过去问。
彭杭看了看认真背书的向松,又看了看刚出完馊主意的马三,马上甩开了马三的手,拿起了书本。
马三有些愕然,先生不在,这彭杭居然开始念起书来了。不过彭杭一时一个样,对他们态度恶劣也不是头一遭了,他就没管了。
冯承弼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和彭和昌说了。
彭和昌眉头皱得很紧,事情走到现在是他始料不及的:“冯先生,之前我让你对彭杭放任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彭和昌让冯承弼管松一点,是觉得自己儿子不会做过分的事情,男孩子嘛,调皮一点是正常的,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他不喜欢酸腐气很重的书生,自己一板一眼的还这么要求学生。但是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做这种事。
冯承弼安慰彭和昌:“我看现在就很不错,向松现在是彭杭的同桌,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和彭杭关系疏远,我看着他们的关系反倒比以前更好了……”
彭和昌的脸色并没有好一点,他回乡就是为了彭和昌读书的事情,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彭和昌的内心是挫败的,自己是不是不会教育孩子。
冯承弼匆匆回到学堂,就这件事情在班里开了个小班会。
“昨天,是谁将向松关在教室的,站起来。”冯承弼没有选择私底下处理这件事情,学堂出现这类事件,是时候给这群皮猴子紧紧皮了。
彭杭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站起来,这件事情他知情,但是不是他亲自关的,所以他在凳子上犹疑了一下。
马三和徐五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彭杭扭头看着马三和徐五,看见两人都安然坐在凳子上,很是火大,马上站了起来:“冯先生,是我和马三还有徐五干的。”
马三瞪大了双眼,不理解彭杭为什么要认。徐五则是试探着站了起来。
马三又转头瞪了站着默认的徐五一眼,也不甘心地站了起来。
“彭杭敢做敢认,站半个时辰,把学过的课文全部在我这背一遍。五郎站一个时辰,后天早上把礼记的抄写交上来。三郎站两个时辰,礼记抄两遍,大后天交。”
彭杭和向松前段时间才被允许可以开始写字,但是不能过度用手,所以冯承弼没有布置抄写的惩罚,但马三和徐五的手就要倒霉了。
彭杭下课时被彭和昌的小厮阿杰叫走。
“哎,阿杰,我父亲叫我去干嘛?”
“哎,阿杰,父亲心情怎么样?”
“哎,阿杰……”
阿杰的耳朵一路上都没有闲下来,他不敢擅自透露消息,只好一味闷头走路。
彭杭见阿杰不肯说,忽然感觉背后有点凉。
回到彭家。
彭和昌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彭杭见父亲这个脸色,马上反应过来今天等待他的必不是好事。
“跪下。”
彭杭有些愕然,腿脚哆嗦地跪下了。
“你把今天的事情完整说给我听。”
彭杭有些被吓到,结结巴巴地把事情全部交代了。
彭和昌拿起桌子上的戒尺,大力抽到彭杭的左手上。
彭杭在学堂也受过戒尺,但是先生们都是收了力气的,自从冯承弼到学堂后戒尺更是少见。彭和昌没受力,一下戒尺下去就见一条深红的痕,几乎能见血了。
彭杭眼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眼泪像不要钱地往下掉,一些不好的回忆一下子全部浮现了出来。
“你不记得以前你在学堂,别人是怎么对你的吗?你现在是想把别人对你做的事,给别人做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