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水寺。
阚容在家其实很受忽视。阚明鋆自从知道阚容是女孩后,基本没在她身上花心思。阚家的下人见阚明鋆态度如此,也跟着会忽视阚容,因此阚容要去哪里,甚至出去过夜,也不会有人过问。
阚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信向松的话,明明对方和她一样小,而且看起来没什么心机的样子,说出来的话未必是真的。但是她仍然选择到鹤水寺碰碰运气。
阚容到了鹤水寺,就看见一个怪和尚背着行李正要走。她拦住了人问道:“你知道藉无师傅在哪吗?”
藉无皱着眉头看她,这小鬼头找他干啥。他正准备去别的地方游历来着,不想花时间应付这小鬼头,就不耐烦地答:“他现在不在寺中。”
阚容没有变脸色,仍很耐心地继续问道:“那请问师傅们平时起居的地方是往哪边走,我在那边等他,我有重要的事情想找他。”
藉无倒是好奇了,有什么重要事情非得找他:“什么事,你和我说没准我能替你办了这事。”
阚容没有想隐瞒她学医的企图:“我想跟着藉无师傅学医,听说他的医术很厉害。”
藉无皱着眉头:“你学医跟谁学不是学,百草堂还收学徒呢。干嘛非跑这来。”
阚容十分嫌弃地说:“百草堂的大夫都没藉无师傅厉害!”既然有求于鹤水寺的师傅,先夸两句应该不会错,转头发现藉无师傅医术不好的话她再跑。
藉无得意地笑起来:“那是!哈哈哈哈!”
阚容眨眨眼,原来眼前的就是藉无,她找到人了。
藉无笑着笑着发现阚容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眼睛还亮闪闪的,就知道露馅了,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藉无:完蛋了,掉马了。
阚容没有戳穿:“那你知道藉无师傅去哪里了吗?”
“好啦,我就是藉无,但是我要去游历了,带不了你。”藉无破罐子破摔地答道。
“为什么要去游历呢,你不是寺内的师傅吗?”
藉无一说到他的专业就侃侃而谈:“每个地方都有不一样的病例,比如东边靠海,人们的病多与湿气相关。再比如南边有瘴气,还有很多毒虫。我只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医术就不会变好。”
阚容很激动,看来她是遇见对的人了:“我能和您一起去吗?”
“你可是女孩……”藉无拒绝。
阚容亮闪闪的眼睛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藉无长得五大三粗的,愣是被她这种转变急红了眼:“你咋了这是。”
阚容咬着嘴唇,委屈巴巴的:“你也觉得女子不该学医?”
藉无叹着气:“我是说,我一个男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恐怕照顾不了你,你才多大。我们去的地方可不进。”
阚容的眼睛又亮起来:“师傅,我来想办法,你只要答应教我就行了。”
藉无挠挠头,他怎么一不谨慎就被这姑娘顺竿爬了呢:“你师傅都叫了,还问我答不答应啊。”
藉无看起来身形魁梧,十分吓人,以前遇到的人一看见他都不敢往上凑,谁也不知道藉无其实最不会的,就是拒绝人,尤其是小姑娘。
“那师傅,我和你分开出发,你告诉我你要去哪,你先走,我再去那找你。”阚容笑嘻嘻道。
百草堂基本上在全国各地都有开,阚家的人也分布全国各地,阚容根本不怕没地方落脚。
藉无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心累,他决定要休息休息,明天再走。
县城里。
林正卿被县衙的人架起来了,空有个名号,手下的事务也多是琐碎的,不重要的。但是他暂时没有管,他也需要多出来走走,了解一下西口县的真实面貌。
他和明石走着走着,他就被一个小石头砸中了后脑勺。明石不会武功,没反应过来。石头的力度不轻不重,没砸出血,但林正卿很不好受。
“咦?”林正卿拾回那个砸他的石头,石头上绑着个纸条:去查钱庄。
林正卿笑笑,事情开始变得有趣。明石看着林正卿的笑容,不禁害怕起来。别人不知道,他伺候在旁最是清楚,林正卿可是不折不扣的笑面虎,越是笑就越有人遭殃。
给林正卿扔石头的泼皮马上就逃走了,他也是第一次砸当官的。
林正卿晃晃悠悠地来到钱庄,钱庄的掌柜放下手上的事情,忙不迭地出来迎客,请林正卿去里屋详谈。
“最近掌柜生意不错吧,是不是有大生意啊?”林正卿扇着扇子,圆圆的脸带着和善的笑。
掌柜面色一松,这县令应当不是来找茬的,是来了解了解情况的,他便如实道:“最近是有几笔大生意,咱们县生意好做,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林正卿忍着没抽嘴角,这词是这么用的吗?再说他才刚来,现在就算治理得好也夸不到他身上。
“那你刚刚在忙什么呢?”林正卿继续装作无意地问。
掌柜看着林正卿在认真的品茶,眼睛也没看着他,就放松了心神,答道:“我们在准备调钱银过来。”
林正卿又问:“怎么钱不够吗?”他问得很快,没有给掌柜思考的时间。
掌柜一顺嘴就说了出来:“杜县丞在我们钱庄借了一大笔银子,我们这边的钱庄现银就有点吃紧,要从临县调点来。”掌柜说完就觉察到不对的地方。
林正卿把兴奋压到心底,继续佯装无心地关心关心钱庄的生意,掌柜也小心应对,再也没透露出一丝消息。
回县衙的路上,明石才出声问:“杜县丞借这么多钱干什么,他肯定不缺钱啊。”
“他最近倒是很努力地对付我。”林正卿自嘲道,“可是对付我应该不用那么多钱吧,我在他面前一向不是很厉害。”
林正卿突然停下,他刚刚觉得思路突然就通了:“他为什么突然缺钱,又为什么突然对我下手,他现在一定是遇到困难了,一个可能会使我威胁到他的困难,所以他才急着拉我下水。”
明石听罢又兴奋又担心:“那咱最近就好好呆在县衙和家里别出来了吧,他现在可想找机会下手呢。”
正瞌睡就来了枕头,林正卿觉得前途一片大好,大步朝县衙方向走去。
这时,栓子,平良,阿南,庄家四人正在栓子的住所招待向松。
说是住所,实际上就是县城边上一个废弃建筑。向松去的时候,看见四面的墙已经塌了一面了,里面各式各样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
栓子看见向松打量着他的住处,特别不好意思:“我是咱兄弟四个最穷的一个,但是他们的住处都有人,你想要私密点的地方,只能来我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粗略地收拾收拾,从里面拿出几块垫子,放在地上,还帮几人拍了拍:“坐着说坐着说,别拘束哈,我这也没个凳子的……”
向松也是个很随和的人,就直接坐下来了。
平良,阿南和庄家三人对向松很感兴趣,一直在盯着向松看。他们先前是听栓子说帮一个朋友做事,没想到这个朋友还是位小朋友。
向松也由得他们看,看看又不会少块肉,他已经提前想象到是这种场景。
栓子看见他们几个的眼神,急了,怕他们冒犯到向松:“你们别小看了我这个朋友,我的命还是他救的,他比我聪明得多。”
阿南,就是那个白衣男人调笑说:“栓子,比你聪明这可是很正常的事情。”
平良的小手指被切了,身上的江湖气息很重,他眯着的眼睛闪出几分锐利,拿出一把小刀在向松眼前耍了几个刀花。
向松很有兴味地看着,好似他看的不是闪着银芒的小刀,而是同桌上课无聊转着的笔。刀就在他眼前,冲着他的方向去,他的神情也没变过,反倒是栓子在旁边替他心惊。
平良有些失望,但也有些佩服。要知道像向松那样没见过市面的穷小子在见到他刀的瞬间,就会被吓到,甚至吓哭。他刚刚把气势逼向向松,向松都反应平淡,说明他真的不是普通的孩子。
“我是平良,是栓子的兄弟,刚刚没有冒犯到你吧。”
向松知道他们好奇,也想试探一下他的底,并不介意:“没事,我倒是觉得你的刀耍得很好,等我大一点你能教教我吗?”
平良开朗地笑起来:“当然可以,不过我这也是随便自学的,也算不上很好。”
庄家看平良自我介绍了,也顺势跟上:“我是平才,也是栓子的兄弟。我和平良是师兄弟。”
向松好奇:“是学赌术的师兄弟?”
平才点点头:“我们本身没名字,是教我们赌术的师傅给我们取的。”
平良晃了晃他的小手指:“平才是我师兄,别看他面相比我和善,实际上比我凶多了,我这小手指就是被他切的。”
平才撇了他一眼,很嫌弃地说:“你的千术还没我好就想去大场子捞金,有命去没命回,真以为自己大宣朝第一嘛。”
平良嬉皮笑脸地和平才闹着。向松知道事情没他们说的那么简单,听他们描述他推测平才做事很决断,也狠得下心,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