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个小孩的哥哥被衙役故意针对了?”林正卿皱着眉头。这样的话上次在茶馆,向松听到他的谈话倒是真的不要紧了。
“一般来说这种小老百姓不会得罪衙役的啊,如果是其中一个针对那还好说。两个都这么做,莫非……”林正卿在书房里踱步。
“莫非什么?”
林正卿灵光一闪:“莫非他们得罪的是县丞,县尉或主簿。”
明石问道:“那他们得罪的是哪一个?”
林正卿无所谓地说道:“他们得罪谁都与我无关,我也没多余的善心去帮他们,不是说已经打点了吗,肯定没啥事了。”他摸到事情的一角后心就定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什么别的情况?”
明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那小孩还会唱怪里怪气的歌算吗?还挺好听的。”
林正卿:……
豁嘴拿着一笔巨款在赌场里穿梭着。他其实心里很迷茫,现在他的勇气尽失,又跃跃欲试。
他转了一圈,还是回到赌骰子的摊位,在外围看着,看着场上人的或喜或悲,或惊或怒。这时一个半大小孩搂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了兄弟,出来玩怎么这种表情。”
是栓子。
豁嘴也认出是这个提醒他当镯子的好心人:“是你啊,我之前玩的时候见过你。”
栓子笑了笑:“怎么不一块玩?”
豁嘴面色一沉:“输得太多了,再玩就没钱了。”
栓子装作很懂地样子提点:“你知道你为啥一直输吗?”
“为啥?”
“因为你赌太多次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赌得多了就一定会输。玩赌,就赌一盘最大的。”
豁嘴把栓子的手拨下去,他就算怎么不精明也不会听信这话:“你打量着蒙我呢?万一我输了一分钱都没了。”
栓子不在意地继续笑着:“那如果我知道怎么赢那一盘呢?”
豁嘴斜眼看了看栓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嗤笑道:“我倒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高人。”
栓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是不会,我认识的一个人会,你不听就算了。”说罢他没给豁嘴思考的时间,转头就走。
豁嘴下意识就拉住了栓子:“怎么说,怎么说?”
栓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他明白了,在怀里掏出一块银子,大概一两多。
栓子故作为难:“最近在外面跑得多,有点累。”
豁嘴心一疼,又掏出一块银子,现在一共是五两左右。
栓子很想笑,但又死憋着:“说起来想去福昌楼吃顿好的。”
豁嘴心一横,又拿出五两银子。这次栓子再不答应他就收回去了。
栓子把他表情看得清楚,满意地把十两银子收起来,点点头道:“我带你去。”
栓子把豁嘴带到赌场的一角,周围很喧闹,这个角落就像被忽略似的冷清。地上就摆了一张大桌子,不难看出这边以前也会经常开局。
这时,一个脸膛偏黑,其貌不扬的男人被栓子请了过来,他长得一般,但浑身有种莫名自信的气质,令人不由得相信他。
豁嘴一看他周身气质,就知道这是个不寻常的人物。
栓子这时候介绍道:“这位是平良叔,他能教你想学的东西。”然后朝豁嘴眨眨眼睛。
豁嘴知道这是要学费了,他没直接给,没好气地问:“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让我赢钱?”
平良晃了晃他的右手,他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头的地方是秃着的,上面还爬着丑陋的疤痕。豁嘴看着瞳孔一缩,脱口道:“千术?”
平良点头:“正是千术。”
豁嘴又想开口说话,平良直接拿话堵道:“我这只手指不是被赌场发现我出千被剁的,是我婆娘剁的,她说什么也不让我赌,我只好出来教几个人讨生活。一口价五十两,教到包会,保证你以后就有用不完的银子。”
平良的话同时解释清豁嘴怀疑的两个点。一是为什么千术那么厉害还混的一般,二是他的千术会不会被赌场发现。
五十两不便宜,这价格不是人人都给得起的,不过越贵豁嘴越是信平良。
交完了银子,平良开始教学。
“我教的不是你之前玩的五个骰子的局,这些局都是一赔二,没意思。”平良很不屑地把骰盅里的四个骰子扔到一边,只留下一个,“我要教的是另外一种玩法,你自己摇骰盅,猜自己摇的是什么点数,一赔四。”
豁嘴狐疑道:“你要教我听点数?但是这是很普通的技术吧。没什么稀奇的。”听骰和摇骰都是在豁嘴的认知中一点都不值五十两。
平良摇头:“是不稀奇,听骰和摇骰你也一时半会练不出来。但是赌场玩的一赔四赌法只让你摇一次,不管是听骰还是摇骰,要摇一定的时间才能听出来或者摇出来,这就不容易了。”
豁嘴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又抛出一个问题:“既然你都说不容易,我怕是也不容易练吧。”
平良故作高深地说:“我以前在这边做过,这些赌场的赌具我了如指掌。”
豁嘴还是不明白:“这和赌具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这个赌场的骰子不是每一面都一样重的。”平良一边拿骰盅一边讲解,“你看,‘六’的这一面是比较重的,骰子快落下时,这么一晃,只要动作到位了,你必定能把‘六’这面摇到最底下。”
平良掀开骰盅,果然,正对上方的是“一”那一面。
平良又示范多了几次,一样的动作,结果出来了,都是摇到了“一”。
豁嘴看得眼睛发亮,等他学会这钱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别太高兴,能不能学会还得看你造化,要是真那么简单,我就成首富了。”
豁嘴连忙狗腿地来捏平良的肩膀,平良舒服得把眼睛眯了眯,挥了挥手:“你去试试,我纠正你的动作。”
豁嘴迫不及待地上手了,摇了几十次,偶尔有摇到“一”,但每次以为自己掌握了,下一次又不行了。
眼看豁嘴没耐心了,平良不紧不慢地提点两句:“动作别那么大。”
“手臂别发力,用手腕的力。”
“你别让人看出来你的动作,想被剁手指吗?蠢货。”
在平良一声声斥责中,豁嘴感觉自己的动作慢慢到位了。
过了一个时辰,平良觉得差不多把豁嘴折腾够了,开始看他的动作,觉得他做的特别好的,就帮他开骰盅,结果开的都是“一”。
豁嘴眼睛越来越亮,平良好像也感觉教学快结束了,开始帮他模拟到时候到摊位要怎么赌的。
豁嘴摇盅,平良开,偶尔几次开到别的结果,平良会很耐心地和他说发力不稳,然后继续陪他练。又过了半个时辰,豁嘴已经能连续开十次“一”了。
“我出师了!”豁嘴很激动,手紧握着拳头向上挥着。
平良在一旁微笑点着头:“走吧,你到地方先拿一点钱玩一盘,适应一下他那里的骰子,再把钱都押上来赌。只一点,别玩太多盘,两局就撤,如果玩多了你每次都骰一样的,会有破绽。”
“师傅你不跟我一起去吗?”豁嘴眼中含着泪水,平良陪他练了这么久,严厉的斥责和耐心的说教在他耳边久久不散去,他开始真心实意地想认这个师傅了。
平良拍着豁嘴的肩:“去吧。我和你的缘分到这里就了结了,赌场的人认得我,知道我的本事,我在那赌场的人不会和你赌的。”说完就潇洒地转头走了。
豁嘴还对着他的背影保证道:“师傅,徒儿不会负师傅所望。”
平良拼命压着上扬的嘴角,这么纯种的蠢货哪找来的。等他出了豁嘴的视线,他撒开脚丫子就跑走了,万一被豁嘴发现又是一场麻烦。
这种方法,一定是行不通的。平良也只是和庄家一样懂得控骰,豁嘴一下午练的一点用处没有。不过豁嘴现在信心满满地朝赌骰子的摊位上走。
摊位上还是原来的庄家,不过现在摊位人不多,他正在休息。
豁嘴练了一下午,自觉自己是全场最牛的赌王,用他最高傲的语气和庄家说:“赌一赔四。”
庄家面色怪异:“你确定赌一赔四?”
豁嘴嗤笑一声,拿出二十两的银票,拍到桌上:“就赌一赔四的,快上骰。”
庄家没有再说话,把摊位上的东西收拾好,只留下一个骰盅和一个骰子:“规矩你懂吧?只能摇……”
“都懂,可以开始了。”豁嘴不耐烦地打断庄家的话,捏着那一个骰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虔诚地摇了一下,等骰子快落下时轻微地一晃。
庄家似笑非笑地看着豁嘴的手,豁嘴心中一跳,不会被发现了吧。
“猜啊!”庄家比他还不耐烦,但是这种态度稳住了他的心神。
“一点。”
庄家开盅,上面赫然就是一点。他点了点银票,递回去八十两。
豁嘴捏着银票眼泪就快要留下来,胜利就在前方,他也越来越谨慎。刚刚庄家好像要看出什么了,玩多几把可能会露馅,他决定下一把把全部银钱都押上,一把定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