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真大,最近学校抓得那么严还敢翘课,给我在办公室里站着反省,我不回来,你不许走!”辅导员把门关得很响,意图震慑某些偷懒分子。
向松这个偷懒分子在认真站了十分钟之后,头从善如流地蹭到辅导员的凳子上,就这么睡着了。
他睡得很累。他的大脑好像有许多想法飞逝而过,但是总是抓不住。他想要睁开眼睛,逃离这种状态却又做不到。
小潭村向家,豁嘴奸笑着不断逼迫着向家人:“不就是治病吗,没钱的话,大家乡里乡亲的,我这刚好有,借给你怎么样。”
程三娘的腰弯得很深,想用双手去接那个救命钱。豁嘴等她碰到那两串铜钱,又把手收回,眼中流露出毫不修饰的恶意:“要钱可以,怎么抵,白拿吗?”
“你想怎么样?”程三娘把指甲陷进掌心,提醒自己要撑住。
“我记得你还有一个镯子吧,那个抵给我。”豁嘴用眼睛放肆地打量程三娘的细腰,眼中满是贪婪与垂涎,“用别的抵也行。”
程三娘一听,不敢再犹豫,忙去房间里把镯子拿出来,递给了豁嘴。
这时,向家的里屋,向家的小儿子正在昏迷。
向松的脑子里仿佛有很多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有商贩的吆喝声,有清晨的鸡叫声,还有缝衣针刺破织物的声音。他试图辨认着声音的源头,声音却越来越小。这时,他听到一个男人得意地奸笑着。
“是了,人活着最重要,你家松哥儿要这笔钱救命的,这些身外之物哪有松哥儿的命重要。”
接着似乎有人走进了房间。
向松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清秀憔悴的女子。女子身着灰白色的麻衣,衣服上有许多补丁,头发是用一个木簪子固定住的。
向松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这是什么情况?这个衣服样式,貌似是古代的样式,这种感觉不像做梦,所以这是,穿了?
向松想说话,但是因为嘴因为久没说话,干得厉害,只微微动了两下,却出不了声。
那个女子看见向松醒了十分惊喜,用额头抵着向松的额头测了测体温,又摸着向松干裂的嘴唇,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利索的倒水去了。
这个房间没有镜子,向松先看了看小的不可思议的手,又摸了摸隔着衣服都能摸得到的突出的肋骨,再用手颤颤巍巍地探了探下身,气得在心里直骂娘。这叫什么事啊!
向松坐了起来,趁着这个空隙看了看周边环境,屋顶是茅草的,家中的家具很少,除了这个就只有一个箱子,一套可能比他还老的桌椅。
“娘!隔壁村的老大夫出去了,周边的人家说不知道啥时候才回来呢。怎么办啊娘!”向松听见屋外有个男生在嚷嚷,赶紧躺了回去。
“不用找啦,松哥儿醒啦…”
女人话音未落,一个满头是汗的小男孩就像炮弹一样咻的一下冲进房间。“弟弟弟弟弟弟弟弟,你醒啦!”
向松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乖巧的点点头。
“娘,你看弟弟怎么不会说话了。”
“正哥儿你让松哥儿喝点水,人刚醒还懵着呢,你喂松哥儿喝点水一会就好了。”
小男孩一只手稳稳的端过女人手上的碗,一只手托着向松的背,给向松喂水。待向松喝完水之后,他拿袖子给向松擦擦嘴,慢慢把人放了下去。女人悄悄的扯了扯小男孩的衣服,小男孩心领神会。
“弟弟你先睡会,等你好了之后,我就带着你上山玩好不好呀。”
向松眨巴眨巴眼睛,又乖乖的点头。他现在什么都没搞懂就只能不说话,免得说多错多。
等小男孩和女人出去之后,向松闭上眼睛把思绪回笼,大概弄懂了他身处的环境。
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姓程,二十九岁,记忆里没有提过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在家中行三,大家都叫她程三娘。程三娘在之前兵乱中与家人失散,遇到了他的父亲后结婚。但是父亲又在他三岁的时候意外死在外头。
那个小男孩名叫向正,今年实岁十四,但是长得算是挺高的,一身小麦色的肌肉。他十分疼爱向松,经过向松短暂的观察和记忆来判断,他有弟控的潜质。
想到这向松感叹,万恶的古代啊,哥哥十四岁,母亲才二十九,这么算起来母亲十五岁就开始生小孩了呀。
而他,向松,男,现在五岁,因为母亲生哥哥时伤了身子,隔了多年才怀上他,加上他刚生下来时身子又十分不好,一家人都对他十分照顾。
最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向松一个二十多岁的新时代女性,现在居然穿成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他并不想做个男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古代环境下,不管哪个朝代,做男人都要比做女人自由一些。
向松开始记事是在三岁多的时候,不过也是断断续续的,他越梳理记忆眉头越是蹙得紧。
他望着自己白嫩的小手十分忧伤,他好像给家里拖后腿了。哥哥负责家里大部分的耕地,母亲则是在干完家里的活后还做些绣活到县里卖。向松因为年纪小,又因为身体不好负责家里的卫生,还有喂家里的几只鸡。家里因为人手不足一直都没有余钱来改善生活。
向松眼光呆滞了,这是什么恶劣的起始条件。想帮家里什么活,也没这个体力。要是想什么赚钱的法子,因为年龄小,要说服家里人采用他的办法又要动脑筋。
他越盘算越不想继续呆下去了,但是他怎么穿过来的都不知道,更别说穿回去了。
即便向松是个接受能力超强的人,他也不由得想念起现代生活起来,家里的一切,学校的宿舍和教室,还有父母和同学。
“现在让我去辅导员办公室站着挨骂也好啊。”
向松刚想起辅导员办公室,想象中的办公室就跃入心头。他觉得有些不对,按理来说办公室她没有经常去,为什么他能把办公室会议的那么细致呢。
他看向办公室桌子上的一本毛选,摸了上去,十分震惊。
若是说想象能够骗人,触觉一般来说不会骗人。书封皮上被空调吹的清凉还停留在指尖。他试图把书从脑海拿出,竟也成功了。
他赶紧想把毛选塞回脑海的空间,毛选一下就在手中凭空消失了。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向松在心里惊呼,虽然上天把他安排在这么恶劣的环境,还是给了他机遇。
向松粗略搞懂这个空间后就开始逛他的房间。他下了床,走向屋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向正和程三娘在讨论以后的安排。
“你弟弟这次的病来的又急又怪,之前体温高得吓人,人也烧得昏沉,但是我刚刚探了探体温又发现没事,这几天你把手里的活放一放,多看看弟弟。”
“娘,我知道的,那你的镯子……”
“镯子被豁嘴拿走是要不回来的,他想要这个镯子很久了。这笔钱先用了,先把松哥儿的身体养好才行,要双抢了你也该补一补,要不然容易累病。”
“娘没事的,我身体壮得和头牛似的,给弟弟吃好的就行。”向正把自己胸脯拍得啪啪响,保证着。
向松听着十分动容,他现代的父母忙于工作,他们也是十分内敛的人。向松平时不曾感受过那么浓烈的亲情情感,一下就红了眼眶。
向正感觉有人在注视他,一扭头就发现在门框边偷看的向松,走过去把他抱起。
“眼睛怎么红红的呀,是不是饿了。娘刚刚热了些白粥,哥哥带你去吃哈。”向正看向松蔫蔫的样子,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哄小孩子的语气。
向松用手环着向正的脖子,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替原身好好孝顺母亲,帮扶大哥,让他们过得无忧无虑。
向正看着向松喝完白粥就到地里去了,程三娘也在地里干活。正是收获的季节,整个村子的人都很忙。
向松坐不住了,就到村子里到处溜达。
村子除了个别人士,风气实际上十分不错,从程三娘放心让向松一个人呆着就可见一斑。
“哟,这不是松哥儿吗。真是不巧,你娘把镯子卖给我后你才醒,果然够败家的。平时不干活吃干饭,还体弱多病的,苦了三娘咯。”豁嘴斜着眼看着向松道。他现在十分得意,趁火打劫的事情他做多了,因为程三娘对向松特别重视,所以这次特别容易得手。
向松感觉一肚子的无名火窜出,心底说不出的厌恶,又强行压下。跟这种人争长短不是明智之选,越恼怒他越来劲。
“谢谢大河叔了,没你借钱给我估计这次我是活不下去了。”
豁嘴睁大了他那双鼓胀的青蛙眼,满眼的不可置信。这时他才发觉眼前的人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以前的他恨不得整个人缩在别人身后,病了一场后反而整个人自信了许多,豁嘴在县里见到的一些富家少爷身上也没有这种气质。
这小子古怪的很,莫非病了一场还被夺舍了?豁嘴看着向松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心里一颤一颤的,借机离开了。
现在日头是最毒的时候,有几个婶子坐在树荫下蹲着聊着天。见向松走来,她们让开一条路,继续聊着,只是声音压低了许多。
“我今天亲眼看见豁嘴把三娘家的镯子买走了,三娘的嫁妆这两年都当完了吧。”
“可不是嘛,豁嘴婆娘死了有几年了。我这两年看着,豁嘴总是盯着他们家,我看啊,他早就看上了三娘咯。”
分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真的担心。“三娘被他盯上可没好事,豁嘴背后啊,听说是那个杜县丞。”
那几个婶子以为向松听不见,说得十分起劲。向松垂下眼眸暗自记下,他可不是好欺负的,豁嘴这么行事总有一天是要还的。君子报仇,十年都还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