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参加考核的修行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耳边除开如刀子般刮过的尖锐风声,隐隐还传来此起彼伏的诡物惨嚎。那种凄厉怨毒,就好似在经受着千刀万剐痛苦般,哪还有半点从不惧生死的诡物气质。没有人注意到,浩浩荡荡长河中,正有条三尺来长的胖头鱼正随波逐流,畅快游动着。许洛只觉得身周无数水流不停簇拥着自己,只需要念头一动,水波中蕴含的各种力道,就会让他瞬间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仅仅几息功夫,他竟然已经围着整个玄龟城转悠了好几圈。说来也是悲催,自从凝煞成功后,这还是许洛第一次全力御使九幽浊煞,可配合着玄冥长河展现出来的恐怖威力,几乎大出他的意料。简单点来说,在玄冥长河所笼罩的地域,他竟然有种无所不知、无所不察的神而明之错觉。念头所至,无所不应!自从来到诡仙域后积存下的郁气憋闷,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漆黑水流冲刷得干干净净。许洛摇头摆尾,细细体会着九幽浊煞吞噬所有阴煞黑雾后的雀跃情绪,心底自发生出一种纯粹至极的愉悦。看着肉眼可见急速增长的幽黄气柱,许洛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滔天豪情。既然已经出手,那不如就尽情放肆一回!随着他心意转变,本就已经快要笼罩整个玄龟城的玄冥长河,顿时如同水底火山爆发般,炸起一道道冲天水柱。这一次就连上方护城符阵仿佛都察觉到威胁,若隐若现自发现出光幕轮廓。最高的那道水柱上,陡然现出一只白色灯笼,漫天星光般的腥红烛焰轰然炸开。点点烛焰如同跳跃的精灵般顺着水流急涌,精准无比落在每一处阴煞爆发的地方。本就被九幽浊煞巨大吸力生生定住的阴煞,就如同被人在油锅里扔了把火般,直接燃成一个巨大火柱。顿时,一幕超出所有人认知的奇景出现在玄龟城,浩荡奔涌的漆黑长河中,一个接一个的巨大火柱凭空升腾。常言道水火不容,可这时空中竟出现了水火交织环绕的奇妙景象!仅仅几息功夫,刚刚还如同瘟疫般散溢的黑雾,直接被汹涌长河彻底横扫一空。就在这时,城外突兀响起一声愤怒至极的嘶吼,一头看不清模样的巨大阴影瞬间遮蔽整片苍穹,朝着下方玄冥长河伸出一只尖锐利爪。许洛心中一凛,可巨爪速度实在是太快,上一息才出现在他视线中,几乎同时间浩荡长河就被整齐划开。许洛所变化的胖头鱼顿时如遭雷噬,身体自腰腹处划开一道巨大豁口,差点就要断作两截。刺骨剧痛下许洛连想都来不及想,身体瞬间融入到九幽浊煞中,青黑两色光芒在伤口处疯狂弥漫。察觉到体内正在因为某种诡异力量迅速消逝的气血,许洛腥红双眼却是愈发冷漠凶狠。看着上方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诡异阴影,他心中亦是惊疑万分。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鬼东西,通幽术察觉不到,连通明心刚刚那瞬间仿佛都被什么力量迟滞一般,没有及时示警。不过这也间接证实,许洛刚刚这下突然暴起,着实给了城外幕后黑手一记狠的。见到阴影一出手就差点弄死自己,许洛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必须见好就收了,不然这杂碎只怕真会拼死拉自己垫背。被一爪整齐分成两半的玄冥长河,水波急涌发出阵阵凄厉闷响,一副就快要不行了的作态。波涛起伏间,长河又如出现时那般悄无声息没入虚空。仅仅不过片刻时间,玄龟城上空又重新变回红月高悬、月朗星稀的寂静场景,就好像刚刚那惊心动魄一幕幕全是所有人的错觉般。在天英坊钟楼上空,一个凹凸有致的窈窕身影凌空而立,正是当初在驱邪司后殿差点跟许洛动手的雨妙笔。只是此时她俏美脸庞上傲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满脸的冷若冰霜。当玄冥长河消失的那瞬间,大多数人连其踪迹没有丝毫察觉,她却毫不迟疑朝天魁坊钟楼方向看去,漆黑童孔中满是疑惑。齐泰山?这块石头疙瘩从哪里找来这种逆天灵物?刚刚那长河分明就是精纯到极点的水之精粹所化,这东西无论哪个修行水属性功法的修行人见到,那都是趋之若鹜。他也不怕一出玄龟城,就被人打闷棍?可继而她想到齐家静空老头子那护犊子作态,俏脸上又毫不掩饰的涌出不屑之情。不对、不对,影部连神影牌都用了……齐泰山绝没有这份本事!那究竟是谁?雨妙笔看向天魁坊方向的漆黑童孔,下意识浮现出一抹慎重。听说上回齐泰山这蠢货,竟然跟步仲季那笑面虎顶上,那步行空好像也参加了考核……一个正在朝天魁坊方向急速飞遁的年轻人,在那遮天巨影刚刚出现时,虚实变幻不定身形直接就停了下来。他想都不想就收殓了全身气息,俊秀脸庞上满是骇然看向正朝玄冥长河刺去的巨爪,下意识惊呼出声。惊讶过后,年轻人又忍不住露出愤恨神情咒骂出声。天求坊、天禄坊……一个接一个气势迥异的人影悬浮半空,好像突然才反应过来般,不甘示弱的施放出强大气势。刹那间,整个玄龟城天空被映照得色彩缤纷、气机如同潮水般不停激撞消融,唯一例外的却是天魁坊却没有丝毫动静。不知为何见到这一幕,所有参加考核的修行人,纷纷自心底涌出股羞恼感觉。许洛身形刚刚出现在钟楼上,便张口喷出一蓬鲜血,可他却是顾不得这些立即盘膝坐下,全力运转《魔猿混沌身》修复着几乎拦腰而断的巨大伤口。旁边齐泰山脸色阴沉,毫不迟疑自怀里摸出枚四四方方的玉石模样东西,直接一掌拍碎将其粉末融入许洛身周。玉粉如有灵性般,随着许洛浑身窍穴灵气吞吐被吸进体内,他苍白脸色顿时涌起肉眼可见的红晕。齐泰山下意识松了口气,有地脉精髓这等灵物滋养,白大哥哪怕受再大的伤应该也会无事了!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般露出肉疼神情。啧啧,老祖宗总共才给了三块,这才第一天就已经用去一块,接下来怎么办?地脉玉髓只伴随地气节点精纯灵气所凝,擅补血益气,最重要的是没有丝毫杂质,普通修行人别说见,只怕连听都没听过。这宝贝能有偌大名声,果然非是浪得虚名,没过片刻许洛竟然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察觉到体内还在急速修复暗伤的温和暖流,许洛立即反应过来,应该是齐泰山又在自己身上用了什么宝贝。他心里下意识一暖,朝着满脸担忧的齐泰山露出温和笑意。许洛咳嗽几声取下身份玉牌就丢过来,齐泰山一把接住,可还是担忧的看着他。许洛是真得没事,就算没有地脉玉髓,只要给他些时间,肉体上伤势再重也会逐渐恢复,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既然人家用都用了他也不矫情,把这份情记在心里便是。可当听到齐泰山这莽货竟然用出了珍惜至极的地脉玉髓时,他也不禁倒吸口凉气,下意识叮嘱出声。这下换成齐泰山目瞪口呆,他又不傻,许洛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清楚?简单点说,自家大哥只要不是当场断气,肉身就能够自己恢复,啧啧,这话怕是那些三花境真人也没几个敢说的。看来,自家这大腿没有抱错,还不知道白大哥沧桑面孔下,究竟隐藏了多少东西?放下心来后,齐泰山才有心思看向许洛的身份玉牌,见到上面几乎渲染成一片漆黑,他憨厚脸庞上不禁露出捉狭笑容。许洛苦笑着摇头。齐泰山不屑撇嘴。他还没说完,许洛突然脸色微冷一把就将他推开。轰,足足七八道凌厉气机如同雨点般直扑钟楼。许洛手中五色毫光乍现,连齐泰山都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见到五色毫光如同天幕般自两人身周一掠而过。下一刻他视线中已是一片空白,耳中隐隐传来了几声若有若无的闷哼声。片刻后,气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般消散一空,齐泰山眼前又只剩下许洛高大身形。他愣了下后迅速明白过来,憨厚脸庞涌出愤怒神情,玄龟城这些王八蛋竟然敢跟自己来阴招?他连跟许洛打声招呼都顾不上,魁梧身体如同炮弹般自钟楼悬浮半空,浑身瞬间生出一片片红黑色鳞甲,突然张嘴嘶吼出声。巨大的水火蛟虚影在齐泰山头顶凭空出现,此刻的它,哪还有在许洛面前的那种胆怯懦弱作态。腥红童孔中一边烈焰焚烧、一边水波滔天,利齿森然的狰狞巨嘴怒不可遏的咆孝如雷。声浪以钟楼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急速弥漫,空气中涌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幸好齐泰山总算还有几分理智,勉强控制着气机没朝着下方城池中扩散,不然,只所昨晚那么多诡怪造成的伤亡,都及不上他这一吼。远处好几道还没有彻底散尽的气机,似乎也知道自己刚刚理亏,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击的?就算刚刚不约而同偷袭,也是大家委实看不惯,齐泰山昨晚那吃独食的嚣张横样。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是想给个教训罢了!可谁知道竟会碰到许洛这个怪胎,暗中偷袭的几人顿时狠狠吃了闷亏。齐泰山在许洛面前唯唯诺诺,可并不代表他就好欺负。此刻这小子明显已经彻底发飙,谁脑子进水才会跟他硬顶,就连旁边天英坊的雨妙笔都再没动静,默许齐泰山这小子肆意发泄。好一会儿后,齐泰山还是脸色难看的朝四周怒目而视,这时许洛声音悠悠在他耳边响起。齐泰山那口心气一下子就泄得干干净净,他满脸幽怨的落回许洛身边。大哥,还我人缘不咋样,人家为什么这么针对咱们,你心里没点数么?许洛像是他肚子里蛔虫般直接摊开手。许洛将自己的身份玉牌丢给他。齐泰山一把抓住玉牌,狠狠翻个白眼却终究没再絮絮叨叨,许洛不再理会他发神经,回到矮几前仔细探查着体内情况。别看他表面若无其事,刚刚还以一敌众、威风八面,可实际上体内丹田处,还有道宛如毒蛇般阴冷气机盘踞其中,正是那巨大阴影给他留下的后遗症。接下来任凭许洛如何摧动气血,都没办法将阴冷气机驱散,正当他有些束手无策时,识海中伫立不动的枉生竹却突然动了。连许洛都没反应过来,一根巨大竹鞭顺着经脉急刺而下。阴冷气机竟是毫不畏惧的直接弹起,狠狠与竹鞭撞到一起。许洛勐得睁开眼,鲜血刚涌至喉间又被他生生咽下,此刻他童孔中已经尽是骇然。这阴冷气息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与天生克制浊煞的枉生竹硬扛?他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那道看不清模样的巨大阴影,下一刻极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随着许洛脑海中画面愈发深刻,在平静识海上竟然若隐若现真得浮现出一片漆黑阴影。轰,枉生竹突兀无风自动,青翠欲滴的竹枝瞬间伸长,狠狠抽在阴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