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刚刚回过神来,却发现一个惊骇的事实,他竟然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或者说,这具身体根本就不是他的,仿佛他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外来看客。
这时,一个无比熟悉的俏丽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眼中。
古惜夕!
小娘子身上换了件青色粗布裙,颇有一番小家碧玉滋味,头上青丝简单挽了个妇人髻,眼波流转间好似能溢出水来,正一脸甜蜜的看着‘许洛’。
这是什么鬼?
看着那陌生至极的眼神,许洛只觉得一股彻骨寒意,几乎快要把心神冻结,可身体却很诚实…呃,不对,很自然的牵住纤纤玉手,让她坐在桌旁。
这般动作就好像已经做过千百遍,两人都觉得天经地义、无比自然。
手掌上传来的温暖玉润触觉,提醒着许洛这并不是幻觉。
古惜夕看来也跟他一样,意识被困,伴生物、法宝都被彻底隔绝。
可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许洛灵识在她身上仔细感知着,突然纤腰处一抹莹光吸引了他注意。
是那块古怪玉玦!
许洛心神疯狂跳动着,怎么可能,这东西怎么可能还在?难道说,它比枉生竹还要历害几分?
不对、不对,绝对不可能!
许洛猛然想起,最开始吸引诡物出手的,不正是古惜夕用出这枚玉玦伴生物的时候?
难道,有问题的不是古惜夕,而是这枚玉玦!
“相公,这次若是此次再不高中,不如你就去一趟国公府吧?”
古惜夕语声轻柔,美目中却闪过一丝黯然。
许洛只觉得莫名一阵心痛涌上心头,可遂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被这具身体给影响了。
这种感觉十分憋屈。
可是现在的许洛,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幕闹剧继续演下去。
“于国公,哼!”
一提到这个名字,许洛顿时如同被踩着尾巴般,差点自凳子上跳起来。
“娘子你这说得什么糊话,我宁子浩岂是那种为了功名富贵,就抛妻毁家之人?
他于国公乃是高门大户、世代勋贵,哪里是我们这等人可以高攀的?”
书本砸落在地,古惜夕小心翼翼的捡起来,眼中不甘黯然转瞬即逝,抬头时已是满脸笑容。
“夫君心愿可是做大燕朝,第一位高中三元的读书人,可现在朝堂尽是小人当道,夫君若是没有人帮衬,只怕……”
宁子浩又不是那些只会读死书的书生,又怎会不懂这些?
许洛分明听到他在心里哀叹。
可惜人家国公府上的那位,向来以胸狭善妒闻名犒京,她能容得下我宁子浩,却肯定不能容下你于秋燕呀!
只是听了几句,再加上能感知到这位宁子浩的心里活动,许洛便在脑海里,简单绘制出一码好戏。
于秋燕,应该就是古惜夕在这场祈愿景中代入的身份。
如果不是枉生竹让自己保持着神智清醒,自己是不是也会跟她一样,彻头彻尾的变成另一个人?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夫唱妇随、男读女织,小院里更是一片温馨融融。
这位宁子浩完美演绎着,一位埋头苦读却怀才不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寒酸书生,心安理得的看着古惜夕忙前忙后,偶尔接下一些缝补活计来补贴家用。
他则是除开长吁短叹,便是时不时化身暖男,哄得日夜疲累不堪的古惜夕喜笑颜开。
可只有许洛察觉到,这位真实内心却是毫无波动,甚至对那些粗鄙活计满是鄙夷之意。
许洛心里逐渐一片漠然,他已经快要猜出下面会发生什么戏码。
原本他是想拖延些时间,期望能勾通上枉生竹后再图其他,可随时夜色逐渐笼罩四野,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突然摆在他面前。
自己应该是,心神被诡物拉入到这祈愿景中,可是古惜夕却很可能是本体陷入。
按照剧情这般发展下去,接下来若到深夜,两人会不会同床共枕、你亲我侬一番?
想到这里,许洛心底倒提一口凉气。
若是古惜夕彻底清醒过来,她会不会发狂,会不会迁怒于自己,这个间接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人?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这小丫头除了有些小傲骄,大体来说,还算是个单纯的。
虽然身份尊贵,可却没有那些豪门子弟的骄横作风,心底亦有着自己的底线,哪怕许洛对她也有着几分好感。
按这丫头的绝世风华,这波按理来说许洛应该不亏,可问题是,许洛只陷入一缕意识,并不能彻底掌控这具身体。
那么问题来了,这身体究竟算他的,还是那位隔壁老宁的?
真要发生了,许洛算什么?意淫?
想到古惜夕有可能被剥得精光,落在其他男人手中肆意狎玩。
突然间,许洛心底莫名升出一股暴戾情绪。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
自己不过是想着来打一打酱油,可照这么发展下去,怎么有种要化身拼命三郎的趋势?
许洛灵识回归心神,青光化作的屏障外,浓郁黑雾还在不停前赴后继,哧哧腐蚀声接连不断。
用屁股想,这些东西,应该就是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罪魁祸首,肯定不是好相与的。
他抬起自己的纤细手臂,还有哪怕是陷入这等绝境,却依然残疾依旧的双腿,哀叹一声。
老子真的就只是一个残废呀!为何老是要逼着老子拼命?
为什么、为什么……
一声声如同走到穷途末路的凶兽般闷声低吼,在青色屏障内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亢,最后演变成嘶鸣怒吼、震天咆哮。
许洛意识幻化出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一根根漆黑毛发,自各处窍穴中疯狂生长,漆黑如墨的瞳孔红丝遍布,乍一看,腥红似血。
锋利獠牙自唇外探出,瘦削身形上,肌肉如小老鼠般疯狂膨胀。
仅仅几息时间,一头丈许高的虚幻黑色凶猿,便取代许洛那抹意识出现在原地。
凶猿趴伏在地,腥红双眼漠然看着外间黑雾,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下一刻,没有任何征兆,它突然双爪往下一按,高大身形凌空跃起,双爪往青色屏障上狠狠一撕。
哧啦轻响,看似坚不可摧的青色屏障,如腐朽丝帛般被撕开巨大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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