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玄德当主公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二章真正适合他的岗位其实,按照切实的身份来论,刘虞虽是皇亲,但其人也是以《五经》而入仕的名士,他和刘俭一样,既算是士族,也算是皇亲,属于一半一半。
他站在帝王的一面没错,站在士族一面也没错。
但最终,刘虞还是选择了汉室。
纵然身上有士族的标签,但刘虞自幼所受家族熏陶秉承的,还是他光武直系后人的身份。
放眼整个大汉朝的汉室宗亲之中,似他这般根正苗红的宗亲也已经是非常之少了。
其实刘俭适才所做的分析,刘虞心中虽也知道,但若要兴学于世,特别是兴学于民,这一点着实是非常困难的。
二人就着这个话题继续深谈,谈的都忘记了时辰,甚至连晚食左宴都忘记了。
很显然,有些方面,他们两個人有着共同的议论点。
谈话中,两个人重点谈及了几个方面。
在刘虞看来,广开民智需要有三大难关攻克。
一是民食。
学习的基础是吃饱穿暖,只有那些稳定住了当下阶层生活的人,才会更有心思向上拓展更近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在汉末时期,一心想要奔着上级阶层的人大多是没有经学传家的豪富寒门!
不过是因为寒门已经解决了生活最基本的需求,现有的生活支撑他们可以去拓展更高的生存目标。
二是传播方式。
且不说当下主要学识被豪门垄断,就算是学术没有被阀阅垄断,若仅以手抄的方式来进行书籍的传承,效率低且容易出错,根本无法做到大面积的学识普及,这一点是客观上存在的巨大问题。
三是教育体系。
除了雒阳的太学有一套精准的教育流程,以及太学中五经十四博士皆为专业教师,地方私学中的“精舍”“精庐”都是当地名士在治学之余,为了发扬自己的学术名望,同时并扩大本门的声望而创办的。
因为有这个目地作为前提,名士们对私学门生的选拔就比较严格了,包括出身和经济实力方方面面都在考察范围内,这也自然而然的限定了地方私学的教学人群。
这三大困难点,将有资格读书学习的人,分出了三六九等。
对于眼下的刘俭和刘虞来说,教育体系和改变民生路线的问题,他俩是无法解决的。
因为这需要一个政治与现实操作的过程,而且不出意外,这两点在如今各方势力都暂时相对平衡的情况下无法得到改善,必须要在分崩离析,天下大乱之后,以乱治乱,乱后大治的前提下,才能够去进行解决。
在刘虞和刘俭两兄弟分析来分析后发现,依照他们目前的能量和地位,或许只能去试着解决书籍传播方式的问题。
但具体怎么解决呢?
刘俭向刘虞提出了一项关键事物的发展。
那就是纸!
刘俭心中明白,不论是科举、印刷亦或是生产革命的进步传承,都离不开纸这个载体。
蔡侯纸的问世,距今已经七十载了,因为实在是太脆了,且会因为侵墨过多而容易出现糜烂,不宜适用。
不过刘虞倒是见多识广,他听闻最近三四年间,青州东莱县出了一个名叫左伯的人,以相当比例的桑树皮造出了一种相比于蔡侯纸要强韧许多的纸。
不过这种左伯纸因为原料非常讲究,需要大量的桑皮作为原材料,造价颇为昂贵,而放眼大汉朝,而且有地域的局限性。
能够为左伯纸原料基地而大量种植桑树的州郡,也不过只有青州和桑蚕之地益州。
另外就是成本太高。
不过很多新兴产业初期一般都是成本过高,只有工艺发展到一定成熟度的时候,才会因为产能的节省,原材料的扩充,而逐渐降低成本,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件刚刚问世的新科技,你不可能立即将它做成白菜价。
左伯纸在近年来的问世,也已说明青州的造纸业已经达到了一个可以蜕变的阶段。
这个时节点非常关键。
若因为战事迁延而耽误地方产能,很有可能会令刚刚兴起的纸业中断。至于什么时候才会重新走上正轨,那就需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
刘俭感慨道:“若苍天有眼,日后有机会,我必然当想尽一切办法,促兴纸业,不使此业因旁事有所间断。”
刘虞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皱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少时,突听刘虞缓缓的开口道:“今日与德然畅谈半日,受益匪浅,实在是令为兄感慨良多。”
“兄万不必这般客气,俭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随意说些旁门小道而已,若有不堪入耳之语,还望兄长勿怪。”
刘虞摇了摇头,道:“不!并无不堪入耳之语,确实是让我受益良多。”
却见刘虞缓缓的站起身,向着刘俭长长作揖。
刘俭见状颇惊,他亦是急忙起身回礼。
刘虞感慨道:“我朝多年以来,地方渐乱,民生凋零,黎庶疾苦,北有鲜卑犯境,西有羌人屡叛,内外不宁,无休无止,可谓内外交困之时。”
“针对我朝弊难,为兄曾多有设想,苦思如何才能破局,但晃晃十余载,却尽在钻研朝堂权术之道,国家有难之时,地方贼起便想办法替陛下平乱剿匪,地方若有灾荒就请陛下开仓济粮,防备瘟疫,可谓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直到今日承蒙贤弟一番话,我才恍然而悟,为兄这一腔扶汉热血当往何处去也。”
“小小的一张纸,个中承载的是多少福泽之利,又可顺带着解决多少时政弊端,又会替大汉解决多少困局的难题……今日与贤弟详谈,我方才领会啊。”
“不论是适才贤弟所说的拓印之法,亦或是兴学于天下,这承载之物就是首要之重,这纸张着实是关键!但要解决用纸,却不是单靠政治手腕亦或是经学治世所能解决的。”
说到这,却见刘虞拍了拍手,道:“日后若有时机,我必当奏明天子,亲往青州!”
刘俭闻言惊道:“伯安兄往青州作甚?”
“适才听贤弟之所言,既然这小小的一张纸可事关我天下的气运命数,那我拼尽全力,也当寻出解决之法!为兄原先不曾想到这些便罢,如今想到了,自当视之为己任,我翌日若无机会便罢,若有机会往青州执掌,必当倾尽全力,发展纸业以及所有利于大汉的民生之业!”
望着刘虞坚定的面容,刘俭暗道——这就是传说中,找到了人生目标的人该有的状态吗?
其实想想,也确实。
若是刘虞真有机会去青州振兴桑麻,纸业,印刷,海盐等重要领域,那倒是比他历史上再去幽州被袁绍和公孙瓒来回挤兑要强的多。
在汉末的汉室宗亲之中,刘虞是非常有能力的一个人,他一生政绩卓著,颇有名望,在他治理幽州期间,能够令幽州一个穷困之州大幅度的增加盐铁矿物的收入,令百余万青、徐流民能够在幽州扎根安居,就说明此人搞经济的能力是非常有一套的。
只是他用兵的本事实在是弱的一逼,集结了十余万人让公孙瓒几百人打的大败,最后命丧黄泉,枉费了他的好名声和开发经济的能力。
至于刘虞与公孙瓒之间的恩怨对错,刘俭不想过于评价,两个人的执政理念冲突,同时还碰触到了彼此的核心利益,不死不休才怪。
至于对外族的手段,刘虞是怀柔,公孙瓒是铁血……这一点没有谁对谁错,都是各自的一套打法。
似刘虞这样的人,其实真的不适合去幽州边郡,像青州这样拥有造纸优势,潜能无限的地方若能为他管辖,日后的成果或许会令人难以想象。
特别是刘虞已经看清了时局,他更是明白他为何这个天下,他应该做些什么。
“伯安兄若果有此志,我当相助!”刘俭出言表态。
经过半日的深谈,刘俭和刘虞竟然在不知觉间,彼此间竟有了相惜之情。
……
为了验证两人今日之所谈的话,刘俭请刘虞暂时在南宫住下,然后遣人在安平国内购买蔡侯纸和左伯纸,与刘虞一同研究。
之所以为了发展纸业,最终的目地不外乎是为了雕版印刷的发明,所以他们打算先试一试现有的纸张在这方面的特性。
调版印刷的原理简单,简要而言就是把要印的字反刻在木板上,雕刻时使每个字的比划突出,可以复印,虽然制作一套印版比较耗费时间,但一套印版制成之后,就算是一劳永逸之。
文章内容排好版后,一页一页用雕版印于纸张,一份内容想要复制几千页几万页只需要流水作业,短时间可成。
但就目前的时局,雕版印刷不宜问世,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被阀阅和望族集体攻击。
唯有在天下大乱,各方学子流离,各郡的学术篇章因为战争而被大批损毁,海内求学之士苦求安稳学习而不得,阀阅高门已无法控制学术崩坏的局势之时,再一举拿出来方可是顺应天时人和。
不过正好,左右目前还没有合适印刷的纸,现在把雕版印刷拿出来也没意义。
刘俭找木工,先让人按照他的要求,简易的雕刻了几个雕版木字作为雕版雏形,随后和刘虞一起实验。
他们用小刷子在雕版字上沾染了墨汁,将蔡候纸盖了上去,然后用没有沾墨的刷子在后面轻轻扫动。
随后,在掀下纸张的时候,发现纸张虽染透了蔡侯纸,但墨水有向四周蔓延的迹象,而且一不小心在掀纸离雕版的时候,因为纸张过硬而出现了碎裂。
不能说完全不行,但至少九成九不合格,就算是动作小心印成了,这样的纸也根本不利于保存。
随后,刘虞和刘俭又换了近几年才刚刚问世的左伯纸试验了一下。
不得不说,添加了桑树皮纤维的纸张,不论是抗侵染性或是柔韧性,都比蔡候纸要强出太多了。
但是效果依旧不好。
特别是有些字体,因为侵墨不均,以及受力的问题,雕印出来的字效果不清晰,因为墨汁还是有些外溢,故导致字体变形。
刘俭看向刘虞,道:“伯安兄,看到了么?纸张是可以用了,但若想付诸于印刷,非得是再加强纸张的制造工艺不可,非得督促青州的造纸匠人们继续研究,不断改善物料不可!”
刘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善!”
此时此刻的刘虞,已经彻底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