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乘风而起
这一段本身就是书里的重要段落,周至对其印象深刻,尤其主角为了营救恩师,给欧阳修写的《告欧阳內翰书》里,对儒家思想流变的简单总结,称得上精彩。
这一写不知不觉就写到了半夜接近一点中,接着就听见楼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自己的卧室。
接着响起了苏大头的声音:“什么东西咬我,哇一溜包。大川哥你挨咬没?”
“你也被咬了?”刘大川的声音响起:“我也是,身上好多包。”
“不行了睡不了了,起来起来……”
接着楼上就热闹了起来,老妈和三姐也起来了:“怎么回事儿?”
苏大头:“床上有东西!”
老妈:“不可能吧?我给你们新换的床单被褥……”
苏大头:“真的,幺嬢你看!”
老妈:“哎呀乖乖,怎么给咬成这样了,我去给你们找药去……”
三姐:“不对呀,之前肘子不都睡得好好的在这儿?”
刘大川:“想起来了!我记得肘子回来往床底下塞了什么东西。”
苏大头:“那些明器!肘子说是墓葬俑!别是……”
老妈:“什么?!肘子什么东西都敢往家里拉?都给他扔出去!”
坐不住了,周至只好奔赴战场:“别别别……那些都是干爹要的东西,再说哪里有这么多迷信,这些东西都是乡亲家里收上来的!”
“稻草!”三姐突然反应了过来:“稻草里有臭虫!”
“嗐!”刘大川说道:“指定就是这样!”
“那咋办?”这活进入周至的知识盲区了。
“这屋不能睡了!”老妈当机立断:“先把那些鬼箱子拖天台去,明天烧了。”
“弄完都去洗澡,把衣服换了,明天全部烫洗!”说完气愤地给了周至一巴掌:“瞧你干的这事儿!”
“我咋知道现在农村还有臭虫!”周至给老妈打得一跳:“别耽误功夫了,赶紧的吧。”
这一通搅扰过后,时间就到了两点过,周至带着苏大头和刘大川下楼,自己睡书房,他们俩一个睡卧室,一个睡客厅。
第二天一早老爸去上班,全家忙活开了。
老妈如临大敌,烧水烫被褥衣服,打发三姐去买杀虫药,让周至去楼顶销毁带臭虫的稻草,烧起石灰硫磺,用大塑料布将竹箱子盖起来熏药。
昨晚这些宝贵的瓷器陶俑就这样在这儿躺了一地,只有那个犀角笔筒和周至不明材质,只是直觉认为比较贵重的印章逃过了一截。
这里一大堆的东西其实都可以称得上无价之宝,如汉代墓俑、博山炉、还有一些古玉,那是明令禁止流通的东西。
剩下的宋代民窑单色瓷、明青花、清珐琅彩、粉彩、民国仿品,其实里边也有不少价值不菲的东西。
可如今就这样大大咧咧摆了一张席子,也不怕有人惦记。
又搞了一个上午,周至找来了一堆废报纸,把东西一股脑儿收了三个箱子,抬到楼下,连同两件自己以为的好东西一起打包,出门叫了个三轮,往四表舅家驶去。
四表舅家的小院子里也是兰花盛放,清净无比。
四表舅正在书房里练字,表舅妈坐在轮椅上,在一边看着。
周至叫的三轮突突突开进了小院,还大呼小叫叫司机帮着把东西搬下来,一下子就把这安宁静谧的和谐场景搅得稀碎。
四舅妈就对着表舅微笑:“闹塘鱼来了。”
“草书楷书有对手,可四舅这手魏碑,整个蛮州渝州都没人能敌了吧?”周至看着那手字就赞叹:“怎么还在录张黑女啊?我给你找的《元愿平妻》拓本呢?”
魏碑书帖主要来自墓志铭,著名的《张黑女贴》,其实应该是《魏故南阳张府君墓志》;而《元愿平妻拓本》,其实应该叫做《魏元愿平妻王氏墓志》。
魏碑上承汉隶,下开唐楷,没有这两样的功底,想要写好魏碑那是白瞎。
但是话有两面,如果魏碑写得好,那写汉隶唐楷乃至宋楷那种富含变化和独特个人风格的书体,也就不存在太大的问题了。
周至远没达到这样的境界,他就会楷书、行书,而且楷书就是颜楷,行书就是进化过去的自创。
如今正在跟着四表舅学习小篆,目的也是为了更加深刻地理解《说文解字》,和书法本身关系不大。
四表舅都懒得跟着外行多说话:“可怜你还练着小篆,都不知道《张黑女贴》化篆分入楷,遂而无种不妙,无妙不臻。”
“何绍基评价:遒厚精古,唯有何比肩《黑女》者。”
“那是因为《黑女》当时就他家才有,属于传世孤本,别人也见不着,随他吹。”
“肘子胡说八道呢,康有为也推崇此碑。”四舅妈忍俊不禁:“不过起码黑女二字没有读错。”
张黑女不能读成“黑女”,而应该读作“贺汝”。
“四舅妈这是把我当文盲,这帖子何绍基得之于历城书市,属实是捡了个大漏。”周至欣赏着四表舅的书法:“其实也就是中侧并用,刀笔并出,也不算太难是吧?”
“哈哈哈哈……”四表舅都气笑了:“若只论嘴上功夫,你小子倒是可以排个第一。”
插了手推着四舅妈到一边茶几边坐下,给四舅妈到了一盏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盏,才抬头问周至:“你要不要?”
“这是什么?”
“决明子茶。”
“那不要。”
四舅妈不禁好笑:“肘子是好的,问清楚了才决定不要,当真不是客气。”
四表舅把茶喝了:“不是说今年二十九吃年饭吗?咋地,提前过来送礼啊?”
“可真没有。”周至笑道:“就是收了些东西,其中有几件拿不准,过来给四表舅掌掌眼。”
“嗯,那就看看吧。”
东西在大院里一件件拿出来,明器摆地上放一堆,石灰釉单色瓷放一堆,民国仿品放一堆,最终几样出彩的好东西给四表舅一一挑了出来。
一个成化斗彩缠枝莲纹小碗,一对湖田窑豆青釉斗碗,一个道光仿乾隆款青花釉里红菖蒲盆,最后拿起一个带雍正款的九桃贺寿粉彩大碗:“这东西你给归到民国仿品里边去了?毛病在哪儿?”
“毛病在釉面,蛤蜊光过于完美,而底足和釉面不匹配,所以应该是做旧了底足的民国仿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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