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景区管理处的会议室门口，坐了好几个人，都是来参加比选的厕所供应商，杜宇也在其中。他手里的报价单是陈耳东抽空帮他做的，金额为五十七万。会议室里，景区的领导班子还在做着比选前最后的准备，届时会依次让企业代表进去报价。杜宇有些紧张，他没有经历过投标，尽管内部比选比起公开投标要简易很多。身边没了陈耳东，他始终担心要是出现紧急状况自己应付不了。此时，陈耳东正在搬家现场，他一早向方婕申请的，五人小团队全体出动。这个做法令方婕很满意，至少前两任执行长从来没提过说要去观察服务细节找出问题。杜宇是第二个进入会议室报价的，简单阐述完产品，他将密封的报价表交了上去。杜宇站在门口的花台抽烟，景区管理处是矮房子，只见洛桑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看样子，洛桑应该是去上厕所，但他的行动线路却在往杜宇的方向靠近。他匆匆从杜宇身边掠过，小声说了一句：“接近标底。”其实他朝杜宇走来，杜宇心中大概有点数，所以尖起耳朵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不过他这句话杜宇没太听明白，但杜宇明白了一件事，那个纸条是洛桑塞进陈耳东裤兜里的。接近标底？标底，他的报价是五十七万，已经很接近了，难道自己中选了？洛桑出来提前通知一声。但杜宇想想也不对，内部人员突然出来，冒这么大个风险就是来提前通知，大可不必，他立即给陈耳东拨通了电话。“我也不知道啊，一般投标在技术参数差不多的情况下，择低中选。”陈耳东的周遭很吵，工人们正在合力搬一组沙发。他所在的搬家现场，楼道很窄，客户家里的沙发和门框就一两公分的空隙，所以很难搬出去。“那是不是意思我的价格还不够低？”杜宇问。“有可能吧，要不然他出来通知你干嘛？”陈耳东正在忙，而且当着客户面儿不干活一直讲电话，还都是题外话，也不大合适。洛桑说出那四个字，连半秒都没用到，杜宇实在无法揣测他的意图。陈耳东无暇去想太多，匆忙挂断了电话。又过了二十分钟，一名工作人员出来，让三家企业代表都进去，要当面公布中选结果。洛桑问三家代表，这个报价还有没有变化，但并没有透露大家的价格。他先问了前两家，对方有所犹豫，但思考过后决定不变。“杜经理，你们的报价呢？”洛桑严肃的问道，他故意把杜宇放在了最后。杜宇面露难色，还在琢磨洛桑的心思，洛桑又问了句：“价格要调高吗？”这句话太耐人寻味了，本来景区就是拿的康县的专项资金，能节约就节约，这怎么还问他涨价吗？杜宇猜想，洛桑是在暗示他不要涨价，而且还应该再降一点，杜宇说：“景区也不容易，我们这次试点成功，也算是帮景区解决了一个问题，这样吧，我再降一万元，表达我们公司的诚意。”这番话说完，杜宇自我感觉还行，面子也挣了，价格也优惠了，估计十拿九稳。但洛桑给他的表情反馈却出乎意料，他的表情全是失望。“那我现在公布各位供应商的报价。”洛桑说道。“绿润环保，，清能科技，，红枫环保，。”听洛桑宣读完三家的报价，杜宇的红枫环保价格最低，杜宇心想，早知道不降那一万了。“按照本次内部比选的要求，在产品同等的条件下，我们选取价格最接近标底的供应商，因此，本次圣山景区环保厕所试点最终的中选者为，清能科技，比选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参与。”杜宇坐在下面，就像参加电影颁奖礼的演员，他是呼声最高的那一个。结果，当颁奖嘉宾念出名字的时候，最佳男主角却不是他。离开管理处，杜宇闷闷不乐，他怪洛桑讲话不说清楚，多说几个字他就能明白了。他也怪自己，领悟能力太低，要是陈耳东在现场，估计能猜到。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杜总啊，我是洛桑啊。”洛桑的声音和他刚才看杜宇的表情一样。“哦，你好。”杜宇低沉的回道。从洛桑的口中得知，原来是丹增临时更改了中选条件，原本一直都是取价格最低的那一家。所以洛桑中途借故出来报信，他也不敢和候选者多说，没想到杜宇没能领会。“洛桑兄弟，上次那个写了标底的纸条，是不是你给陈耳东的？”杜宇还是想把这个疑虑解开。“是我，我当然想你们中啊，我和另外两家又不认识。”洛桑无奈的说道。洛桑的画外音还明显，可没意义了，杜宇本想还说点什么，但想想算了，结果已然成了定局。这单生意若是能做成，他可以挣个十来万，现在泡汤了，只能灰溜溜的回锦城，寻找下一次机会。陈耳东收到杜宇落选的微信，也是大感意外，他曾经参与过的投标，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中选标准。他有些自责，自己没能陪杜宇去，但他看了看装货的师傅和自己身上的工装，他现在是野蜂的一员，首要任务是做好本职工作。他给杜宇回了一条语音，稍加安慰，又开始了忙碌。回到公司，已是临近下班，精品搬家的小院在余晖的浸透下，有一种孤独的美。陈耳东让四人把他们的记录拿出来汇总，他让费子豪把发现的问题记录在文档里，然后和另外三个人开始了讨论。搬家的服务问题大同小异，工人在搬运物品时普遍比较粗暴，饶正智今天就亲眼看见书柜的一角被磕掉一小块。实际上那个书柜并不重，如果工人轻拿轻放，完全可以避免。“我觉得现在报价不太合理，接线员按车费报价，但现场的情况，工人又不清楚，我今天遇到的就是客户隐瞒了一个超大件物品，然后车又不能停到距离近的地方，后来工人和他吵架，要涨价。”邹雪瑶说道。要找出传统搬家的服务漏洞，并不难，大家讨论了近一个小时，陈耳东说：“这就是我们做精品的契机，好好干，说不定能改变这个行业，有信心没？”“有。”四人异口同声的回应，小团队的凝聚力初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