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楼坐了几天,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老板办公室的区域,包括叶栩座位后的那一片天地。除了台球桌,还有一个陈列古董的博古架和一座沙盘,想必这是罗耿工作之余的快乐空间。罗耿的办公室装潢的很别致,光是会客的沙发就有四种不同的形态,而且用色很大胆,黄的蓝的橙的,更像是设计公司老总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开放式的小型厨房,看来罗耿挺懂生活。想起网上看到的他的经历,挥汗如雨的搬家工人形象和现在的优雅格调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平行的时空。陈耳东虽然不知道其他搬家公司老板的办公室长什么样,但至少罗耿的这间办公室,挺令他乍舌的。陈耳东没坐多久,便听见了门外的响动,应该是罗耿到了。和罗耿一同回到办公室的还有一位挂红牌的领导,罗耿轻声细语的和他交流着工作。陈耳东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拘谨,两个人就跟没看见他似的,随后,罗耿接过那人手中的一份文件签了字,就让他走了。罗耿依然没有和陈耳东说话,而是对门口的叶栩说道:“咖啡煮好了。”叶栩立刻起身跑了进来,在咖啡机面前忙活起来。罗耿坐下,和陈耳东相隔两米左右,陈耳东这才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他的五官。“你叫陈耳东?”罗耿问。“是的,罗总。”这次会面,陈耳东竟有些紧张,可能是很久没有这么正式的和人面对面了。本以为罗耿要接着问问题,但他却笑而不语,端坐在沙发上,直愣愣的看着陈耳东。陈耳东的后颈有些发麻,他明白罗耿看着他做什么。这时,叶栩端着两杯咖啡过来,陈耳东的面前是咖啡、炼奶和糖,意思是请自便。而罗耿则不许自己动手,叶栩熟练的帮他调配咖啡。陈耳东心想,他应该是在等咖啡来,所以才没有说话。“总裁办的工作适应吗?”罗耿问。“还行吧,因为以前没上过班,所以对行政这一套不算太熟。”陈耳东如实作答。罗耿看着茶几,嘀咕了一句,陈耳东没听清,好像有叶栩两个字。“叶栩,我的饼干呢?”罗耿朝门外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就像催命符,叶栩只要一听见,必须排除万难来相见。“老板,今天不是不吃吗?”叶栩慌张的问道。“今天我晨跑了,需要补充,你又忘了?”罗耿带着一丝责备的口吻。叶栩捣蒜般点头,马上去把饼干给他拿了过来,放下之后慢慢退去。罗耿吃了一口饼干,是曲奇,或许咬的劲使大了,有一小块掉落在了茶几上。罗耿嘴里一边咀嚼,一只手从茶几上捡起那一小块饼干放入口中,但更离谱的是,他竟然用手捏着饼干的碎屑在吃,粒粒皆辛苦。这一切都是堂堂野蜂老板当着一名新员工所做的事,陈耳东只有一个念头,怪不得高姐要在食堂门口堵人,原来是传承自老板。“你父母是做什么的?”罗耿继续问道,他说话的节奏很怪,总会自我停顿。“我爸是以前锦城电视台的,我妈有一个小公司,但是都退休了。”陈耳东稍稍放松了些许,老板如此不见外连饼干渣都要吃,那他也没紧张的理由了。“锦城电视台?你爸叫什么,锦城台的领导我都认识。”罗耿忽然感兴趣起来。“我爸叫陈墨文。”陈耳东心想,不会真和他爸认识吧?“陈墨文,陈墨文......”罗耿进入了搜寻模式,他半仰着头,从他眼镜镜片的反光中可以看到不断眨着的眼皮。“呵呵,我想起来了,我和你爸认识。”罗耿停止了搜索。“啊?哦哦,那还真巧。”陈耳东不知如何对答,也不知他俩关系怎样,他可是没有告诉父母自己换工作了。“那年我搬一个饭馆,搬完以后对方钱没给够,我就带人去砸场子,后来饭馆打电话给电视台,他们的记者就来拍,如果新闻播出,对公司的形象会有影响,我就专门去了一趟,想让记者不要播出,还准备了红包给他们的负责人,但是负责人坚决不收钱,最后这条新闻还是播了。”罗耿缓缓的道出当年的往事,陈耳东却感觉有些冒汗。“罗总,您说的负责人不会就是我爸吧?”“是的,就是你爸。”陈耳东暗暗叫苦,本以为和父亲有些交情,没想到在拉仇恨,而且结的是远古的梁子。“呵呵,你别紧张,你爸这么做又没错,讲原则是好事情。”罗耿笑道。“哦哦,好的,不好意思罗总。”陈耳东这句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口的,难不成是替陈墨文对当年的事不好意思?“你出去工作吧。”罗耿忽然说道。这就完了?老板和新员工的交流就这?陈耳东不解,什么都没聊,全是家常话。陈耳东来不及遐想,道了声好就离开了办公室,他刚出去,叶栩就进来了。张宗培马上招呼他去抽烟,陈耳东也想抽烟,才经历了紧张时刻,要抽根烟缓缓。“老板跟你聊啥了?”张宗培好奇的问道。“啥也没聊,全是家长里短,而且没说几句就让我走了。”“啧,搞不懂他,那你呢,还是在总裁办?”“没说啊,就让我出去工作,那肯定在总裁办呐。”陈耳东办理完入职手续,又去领了工装,这才回到办公室,刚一坐下,叶栩就走了过来,让他下午去搬家。“什么?我去搬家?”陈耳东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惊诧。“这是我们公司的传统,新入职的员工必须要体验一次。”叶栩那冷淡的性子和清秀的容貌,极不相称。“好吧,我去,反正体验嘛,应该的。”“以后业务忙的时候,文职人员也要支援,别高兴太早。”稍后,叶栩把搬家地点和工人的联系电话发给了陈耳东,让他自己准时去汇合。下午一点,陈耳东来到一个老旧小区,只见两台野蜂的货车停在一个单元门口。这种老小区,没有地下停车位,不像陈耳东家,货车严禁开进小区。他说是去体验,却几乎要了半条命,寻常小伙子的那点力气在大件物品面前根本不够看。陈耳东也就搭搭手而已,几躺下来便汗流浃背,四肢酸软,师傅见他没用,让他别碰大件,搬纸箱和编织袋就行。这栋居民楼没有电梯,客户家又在五楼,只见一个搬家师傅自己扛了一台冰箱就往下走,陈耳东惊叹不已,就是两个他,也不见得拿得住这个冰箱。完成作业,气喘吁吁的陈耳东问收钱的司机,这一趟活多少钱,司机说七百。“才七百啊?这么多家电家具,全部人工抬,太便宜了吧?”陈耳东露出惊愕的表情。“都这个价,如果他有电梯,更便宜,我们车费起步就三百,加上楼层费,两个车,不就七百吗?”司机见惯不惊,这就是行情。陈耳东跟着货车又去了客户的新家,整个搬家服务完成之后,已经五点过。陈耳东疲惫不堪,不想再回公司取车,他问了问张宗培还需要返回公司吗,张宗培说不用了。陈耳东上了一辆公交车,他准备晚上回家研究一下线路,以后坐公车上班,这样能节省油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