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妈妈也只是为了感谢爸爸一直以来对我的付出。”尼馨抬头看向天空,西边的太阳迎面照向尼馨,下午的阳光刺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他对妈妈很重要,但还远远不及你。”
古·樱·赫拉低下了头,揪起了自己的头发,甚至扯得头皮都有些发痛。她轻轻“嗯”了一声,只是声若蚊蝇,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真的回应了母亲。
“那我能为妈妈做些什么呢?”古·樱·赫拉问。
“你不需要为妈妈做什么。”尼馨侧过身摸摸古·樱·赫拉的头,“或者说,你只要努力学习,开开心心的成长。等你长大之后有个体面的工作,比如在秘术师行会里找个岗位之类的。爸爸的那些事你不用担心,有妈妈帮你解决。”
“可是.....”古·樱·赫拉低下头,“你天天和爸爸吵架,听你们吵架我心里就很难受,高兴不起来。还有爸爸偶尔会在晚上带我去那些宴会的事……我讨厌那些大人。”
古·樱·赫拉咬住嘴唇,她害怕自己做不到母亲所说的开开心心的成长,从而让母亲失望。只不过她心中抑郁情绪的根本诱因都是来自于父母之间的争吵。她把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里,难过却又找不到人倾诉,还要忍着泪不让自己哭出来。更多的时候,她还要将这份不高兴藏在脸皮之下,装作对一切毫不在意的样子。这使得她看上去十分冷漠,并不如同龄小孩儿那般活泼。
古·樱·赫拉能感觉到家里的女佣并不是很愿意照顾自己,她认为跟自己冷漠又不讨喜的性格,还有心底的那些坏心思有关。
“如果爸爸和妈妈不吵架了,爸爸以后也不会带你去宴会了,你会开心一些吗?”尼馨问。
“我不知道。”古·樱·赫拉摇摇头回答说,“我真的不知道,可能会吧。”
尼馨回过头看向利姆莱茵的标志,它在阳光下闪烁着莹莹的光芒。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捧起水池中的一滩水,将手掌贴在额头上微微抬起,仍由水在自己脸上流下来。水流最后低落在尼馨名贵的礼裙上,但她并不在意。
感受着水流带给自己的凉意,尼馨突然觉得头脑无比清晰,她有了一些奇妙的想法。
“妈妈这是在做什么?”古·樱·赫拉问。
尼馨用浸湿的手掌抹了抹自己的脸颊,即便在烈阳下,海风吹拂在脸上都让她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她告诉古·樱·赫拉:“妈妈这是在向利姆莱茵祈祷。”
“祈祷什么?”古·樱·赫拉又问。
“祈祷你能够顺利长大。”尼馨笑了笑。
就在刚才的一念之间,尼馨的脑子里迸发出了一个十分冒险的方案,一个可以让古·赫拉·努恩、让他们家重新变得富裕的办法。
或许是因为过于激动,尼馨的牙齿有些发酸,说话都变得有些不利索,她告诉古·樱·赫拉:“妈妈会想办法的,如果妈妈和爸爸不吵架了,你能不能也乖乖地听妈妈的话呢?”
“我一直都很听妈妈的话。”古·樱·赫拉歪了歪头,“妈妈不觉得吗。”
“妈妈需要你,再听话一点......”尼馨说。
“好吧。”古·樱·赫拉撇着嘴低下头,“我会尽量的。”
“好......很好。”尼馨重新站起身,她向古·樱·赫拉伸出了手,尽管手臂仍然很酸痛,但她还是将女儿拽了起来,握紧了女儿小小的手掌,“很抱歉破坏了你下午去码头玩的计划。”
古·樱·赫拉摇摇头,她确实有些失望,但她更害怕因为在西国际商贩路发生的冲突,让爸爸晚上回家后对妈妈做出什么坏事来:“没关系,但是你跟爸爸真的不要紧吗?”
“妈妈也没关系的。”尼馨回答道,“妈妈心里有数。”
尼馨牵着古·樱·赫拉准备回家。她在路上一直在盘算着刚才想到的念头。古·赫拉·努恩做的是拖运和经销的生意,主要是商品是矿石、海产和一系列的加工原材料。因为加雷马帝国在艾欧泽亚的军事侵略,导致了这片大地和海洋大部分领域被加雷马帝国占领,并在萨纳兰以北,拉诺西亚以东,黑衣森林以南的大片区域修建了诸多的军事堡垒,。
在加雷马帝国的“守护”下,想要途径被占领的区域,或者是去当地采集材料都是十分危险的事,稍有不慎被加雷马人抓住就是死路一条。古·赫拉·努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失去大部分经销的产品货源,生意才一落千丈。
如果能够获得这部分地区的原材料,在当下的艾欧泽亚一定能卖出不错的价钱。尼馨想到的办法很简单,但是也极度危险——从加雷马人哪儿进行原材料的交易。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行为与送命无异。但尼馨懂得,懂得加雷马人需要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可以考虑用加雷马人最需要的东西和他们进行交易。她甚至有些吃惊,为什么这个办法没有其他的人去付诸行动,但转念一想她便了然了——那些市面上被某些人所垄断的商品,货源恐怕也不那么干净。
尼馨有人脉,多亏了她的好姿色让她曾经在“做坏事”的时候积累起了非常庞大的人脉。古·赫拉·努恩的生意能做大做强的一个原因也要多亏了尼馨的人脉关系。通过这片人脉网找到愿意交易的加雷马人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就算没办法进行交易,哪怕是给加雷马人走私一些商品和情报也一样能够赚到不少钱。
只要古·赫拉·努恩能够赚到钱,那么想必他和自己母女俩的关系也会重归于好,也不会再去想通过将古·樱·赫拉与那些贵族们联姻的方法来挽回自己的生意了。那样的话,自己的女儿也能够开心健康地成长。
尼馨急不可耐地回到家后便开始给曾经有门路的朋友们写信,一直写到深夜。晚上古·赫拉·努恩回家的时候一脸颓废,刚进门就被尼馨告诉了这个想法。古·赫拉·努恩一开始显得很恐慌,也很愤怒,甩开尼馨独自回了书房。但过了两个小时,他便病恹恹地找到了尼馨房间和她商量起了这件事。
尼馨心中盘算着的这些事,古·樱·赫拉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父亲回家后和母亲又吵了一架,但这次吵得内容和以前不一样了。过了一会儿后父亲竟然主动去找母亲,两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很久。
古·樱·赫拉坐在地下室的楼梯静静地注视着母亲的房间,仔细地听着房内的动静。她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都快要睡着的时候,父母二人推开了房门。
古·赫拉·努恩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却没有了曾经面对母亲时的愤怒。反观母亲,她穿了很多的衣服,正在努力裹紧身上的黑色风衣外套。
“你们没有吵架吗?”古·樱·赫拉问。
“不,没有。”尼馨走上前抱起了自己的女儿,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在这里坐了一定很久,身体都有些微微发凉,“我们商量过了,以后不会再吵架了。”
“真的吗?”古·樱·赫拉问,“我好困,我害怕你们吵架,在这里坐了很久。”
“真的。”尼馨亲了亲自己女儿的额头,她抱着古·樱·赫拉回到二楼的房间,给女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轻轻抚摸起她。
“你是要出去吗?”古·樱·赫拉问。
“是的,妈妈要和爸爸一起出去,去给你找新的历史老师了。”尼馨温柔地跟女儿说。
“一定要在晚上吗。”古·樱·赫拉有些着急,“我害怕有怪物,你还和爸爸一起。”
“没事的,爸爸会保护好妈妈的。”尼馨再一次低头亲吻古·樱·赫拉的脸颊,“你安心睡觉好不好?明天早上不上课,妈妈带你去码头玩,怎么样?”
“真的?”古·樱·赫拉的脸上多了一丝喜悦,“说好了。”
“说好了。”尼馨伸出右手的小拇指。
古·樱·赫拉的小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她的小拇指和尼馨的勾在一起摇了摇,然后大拇指盖在了一起:“那你们注意安全。”
“我们会的。”尼馨重新站起身,她关上灯,将门关了上去。
是的,她和古·赫拉·努恩确实要一起出门,但并不是为了给古·樱·赫拉找什么历史老师。他们决定在晚上登门拜访一些“老朋友”,和他们谈谈一些销售的门路......还有和加雷马人的交易。
但这些是古·樱·赫拉不知道的。她很高兴,尽管父母晚上还是吵了架,但爸爸对妈妈不像之前那么凶了,还要和妈妈一起出门,她还高兴明天妈妈还要带她去码头玩。
古·樱·赫拉睁着眼没有睡着,直到她听到自己家大门被打开,又重新关上。紧接着,庭院的铁门被打开,又重新关上。她翻了个身,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打算继续读枕头下的那本《兰代勒鸟兽图鉴》了,就连墙壁上的那个被她抠出的黑洞,古·樱·赫拉也失去了兴趣。
她翻过身重新躺好,盯着天花板。那个黑洞变化出来的怪物如约而至,但它今天却变得不那么可怖了,它也不再尖叫,而是温顺地看着古·樱·赫拉。
“墙壁先生,抱紧我。”古·樱·赫拉默默念叨,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