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粪离开之后,怒风大略清点了一下自己周围的人马,大约还有两三千左右。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匹马。怒风从中挑了几匹上好的,命人将它们往后方赶了过去。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怒风自己也重新换上了一匹瘦马,带着他的人,向着山丘的东边迎了过去。“鼹鼠,你是不是在心底骂过我,一直就知道逃?”怒风笑着搂住一个老头子的肩膀。“没有!绝对没有!”“骂就骂吧,我怒风又怎么会在乎这些?我还不是骂过你,连逃都不知道怎么逃?”怒风说到。“那你可就骂错了,论起逃命来,我还是比较厉害的!”鼹鼠说到。“这一次可别逃了,鼹鼠!我也不会再逃!”怒风拍了拍鼹鼠的肩膀,又去找另外一个人去了。……十五美元决定不再向北走了。他低估了自己的力量,也低估了自己在歼灭了那一只白人军队之后所建立起来的巨大威望。现在,所有人都紧盯着他,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抬头四望,只见四周都是黑压压一片的人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如果斑鸠还在的话,十五美元一定会问斑鸠,现在该怎么办?可是,斑鸠……好吧,十五美元只能自己来做决定了。他很快就将这一群人按照位置分成了八个部分,让鹦鹉等八位旗主各自去认领自己的队伍。北行是肯定不会再北行了,十五美元现在只想带着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马德雷山林中去。至于更前方的怒风,十五美元管不了那么多了。“灰狗,你留下来打扫战场!其它的人,跟着旗帜走!”十五美元大吼了一声,骑着马直接向西奔去。八旗制度之所以高效,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足够粗暴和简洁。相比起其它制度各种繁文缛节来,十五美元只将它凝聚成一句话:“跟着旗帜走就行!”西边就是马德雷山,只要进了山林,十五美元就有信心带着这些人逃出生天!不管他们有多少,马德雷山足够大,容纳得下他们藏身。深林里有足够多的飞禽走兽,也总能支应个一日一餐。“鹦鹉你去最前面,烟男你去左边,盐巴你去右边!”十五美元迅速地下着命令,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现在,这几位‘前辈’都是被他抽过鞭子的人,本来在失去斑鸠之后,大家都有些六神无主。十五美元这种果决坚定的态度,让他们不自觉地就跟着执行了起来。“头皮,你殿后!”十五美元说到。“凭什么?”头皮脖子一梗!十五美元一鞭子便抽了过去,鞭梢砸在头皮的手臂上,带下一大块破碎的衣袖和血花。“现在这只队伍里,就只有你最能打了!”十五美元狠狠地说到:“你不殿后,谁去殿后?”头皮狠狠地哼了一声,扭头便往队伍后面走去了。他是不怎么服十五美元的。但是他觉得十五美元说得也对,现在这只队伍里,就只有他最能打了!队伍缓缓的行动了起来。远处的大山高耸如云,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就在队伍行进了没有多久之后,十五美元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件衣服——这一次下山,他为斑鸠多带了一件换洗的衣服。不料,还没有用上,斑鸠就……弄丢了!蓝色的衣服已经浣洗得发白,十五美元将它在自己的眼前展开,看了好一阵子。随后,双手用力一撕,将衣服袖子撕了下来。再用腰间的匕首绞成了几块碎布。“春,你将这个拿去交给鹦鹉他们……”“这是……?”“他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都见过的。”十五美元说到:“从今天开始,以后便……唉,你告诉他们,以后每当遇见困难的时候,每当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每当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多想想斑鸠!”“好的,十五美元!”“以后你应该叫我团长!”十五美元说到。“呃……好,好的,团长!”春有些迟疑的说到。他只以为十五美元又改了个名字叫‘团长’,还不知道从这一天开始,十五美元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十五美元了。“修洛特尔,以后就是我们这个军团的名字!”十五美元说到。他将那件洗得发白的衣服高高地举了起来,“以后,我们就得在这片旗帜下战斗了!”……回家的道路,总是曲折又漫长。尽管有鹦鹉在前面领路,但是这一只庞大的难民队伍,还是走成了一条弯弯曲曲、断断续续的长蛇。十五美元终于知道,为什么怒风会在逃亡的路上,丢下一队又一队人手了。一半也许是出于故意,一半纯粹是万不得已。远处那座大山,走了一大下午,似乎丝毫没有缩短和它之间的距离。而天却又黑了。“鹦鹉,你带着所有还能走动的人继续走!”十五美元追上了鹦鹉,吩咐到。“那你呢?”鹦鹉问到。“我在这里等等他们!”十五美元说到。“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鹦鹉劝说到。“去吧,鹦鹉!”十五美元说到:“执行命令!”鹦鹉在马背上朝十五美元举了举手,然后便带着队伍继续朝西而去了。十五美元站在原地,看着队伍一堆一堆地经过他的身边。左翼的烟男经过了。右翼的盐巴特意绕了个弯路,来和他打了声招呼。中间的难民们互相扶携着,一个个缓缓地经过了他的身边。最后,连头皮都经过了他的身边。“团长,你还等在这里干啥?”头皮大声问到。十五美元递过去一块黑不熘秋的草药碎末。“这是啥?”十五美元走了过去,一把摁在头皮的左臂伤口上,痛得这精神小伙嗷嗷直叫。“团长,你想杀我就直说啊!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头皮说到。“去你的!”十五美元一脚踢了过去,头皮一跳,差点就躲开了,不过屁股上还是挨了一脚。“你想来为我们殿后吗?团长?”“嗯。”十五美元说到,“等你们都走完了,我再走!”“那我可就不管你了啊!”头皮说到。“免得你又拿鞭子抽我!”“快滚吧!”……十五美元带着他的几个亲卫,静静地站立在黑夜中。直到头皮的队伍都已经从西边消失不见了,他还等在那里。“团长,我们走吧?”“唔,再等等!”“等什么?”春问到。十五美元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在等着黑夜赶紧过去。他在等着东边出现第一缕阳光。他在等着黑暗中,会不会有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十五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