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waysBar。
“喝什么?”女孩面无表情。
“你依然是蓝色玛格丽特?”另一女子说着。
“嗯。”女孩面不改色。
“一杯天蝎宫,谢谢。”女子对调酒师说道。
望着调酒师娴熟地里外摇动着不锈钢的调酒器,女孩终于不板着脸了,只是略带着一丝悲哀:“Chanel,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Marry!”
香取原川喝了一口刚刚调好的天蝎宫,不慌不忙地说:“因为组织派她去杀藤峰里奈的女儿藤峰凌子,但是她没有。组织认为她有反叛之心,于是让我暗中处理了她。”
“你完全可以制造出假死的场景,Marry可以隐姓埋名,她可以活着。”
“她不可以。Jolene,你把组织想得太简单了!”
纯优不明白地望着原川。
“我是不想杀她,谁愿意去杀人?再说,Marry与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我怎么可能忍心杀她。但你永远别忘了,身处影,由不得自己。我能做的,就是让她不受枪弹之苦。”原川又喝了一口酒。
“那如果有一天,你的任务是杀了我,你会完成这个任务吗?”
“Remember,infact,thelifeisblack.”
“Notwhite.”纯优望着眼前的这杯酒。
名古屋,井下属院家。
藤峰茶作问道:“佐里,有线索了吗?”
“嗯,这个案子可以结束了。叔叔,麻烦你把中森先生请来吧,可以吗?”
“知道了。但,他真的是凶手吗?”
“叔叔,现实就是如此。”佐里双手插在裤袋里,平静地道。
东都,伊藤佐里家。
佐里敲了敲纯优的房门。“请进。”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有些事想跟你说一说,就怕你睡着了。”佐里尴尬却不失礼节。
“哦,我不到十二点睡不着,而且还得喝一瓶啤酒。”纯优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但不满二十岁是不能饮酒的。”佐里提醒道。
“是啊,在美国还要挨到二十一岁呢。不过,对于我这样的犯罪分子,这些都不算什么。”纯优自嘲道。
佐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是犯罪分子。”
“随便吧。”
“其实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对中森书新的看法。”佐里坦白道。
纯优不断地摩擦手背:“嗯,不管他的结局是什么,他是个好人。”
“我想,我跟你说过他就是这次的杀人凶手吧。”
“没有,但我听见了。”
“所以,我在想明天该怎么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呼,十二点了,晚安。”纯优看着手表。
“打扰你了,晚安。”
洛本咖啡馆。
望着一男子从门口进来,佐里招了招手:“中森警部,这边。”
中森书新微微一笑,向佐里这边走了过来。
“警部,喝些什么?”佐里礼貌问道。
“一杯意大利浓缩咖啡,谢谢。”
“好的,请您稍等。”服务生稍稍鞠了一躬。
中森书新不自觉地摩擦着右手手指:“佐里,茶作打电话说几个星期前的连环杀人案你有线索了。”
“嗯,因为当时警部就在第一现场,所以我想请您一起讨论讨论案情。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大老远把您从横滨请过来。”佐里面带笑容。
“这倒无妨,只是横滨那里暂时挺稳定的。”中森书新接过服务生端来的意式浓缩咖啡。
“警部,无意冒犯您的家人,只是想问一下,您的妹妹现在生活处境如何?”佐里直奔主题。
“佐里,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个妹妹的?”
“哦,还请不要太敏感,是叔叔曾与我提过。”
“我妹妹生了一场大病,直至现在还未治愈。”中森书新的声音有些颤抖。
“警部,请不要再隐瞒了。您的妹妹已经在一场大火中丧失了性命,对吗?”佐里的声音变得温和。
中森书新一怔,又平静下来:“不愧是名侦探,你是怎么调查到的。”
“通过电脑技术。”
“我觉得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已经很完美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中森书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冷笑一声:“你不是与我讨论案情吧?”
佐里无声地喝了一口咖啡:“警部,我想先说说我的推理,没有意见吧。”
中森书新保持沉默。
“简单来说,三起杀人案是一人所为,但不排除有帮凶。那么,我先从第一起案件说起。监控录像拍得很清楚,总共只有两人进入。一位是青森岸瓦先生,一位是毛利宗介先生。我想,只要是个不迷信的人,就会相信人是不可能隐身的,就现在的科技水平来说。当然,两位先生之间的不同之处就是,毛利先生是服务生,是打着打扫卫生的名号推着车进入房间的。不错,一般来说推车应该停在房门口,但这一层的客房只有几间,算是人们口中的豪华套房,格局比较大,所以为了方便,服务生一般都是会把推车推进去,这样会比较方便。”
“所以,你想说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就是凶手是躲在推车里才得以在不被监控拍到的情况下进入房间。但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问题的所在就是到底是谁躲在了推车里。在我的观点里,推车在前往死者房间前,只去过警部的房间。”
“是的,我承认,但那个时候我在洗澡,而且我女儿可以为我作证。”中森书新已经感到一丝危险。
“是的。但这个酒店的商务套房的格局非常的巧妙。它的卫生间是在进门的右手边,而小客厅或是床,都是靠里,且两者被电视机隔开。所以当时的场景应该是这样。您可能是这样对小娴说‘小娴,爸爸先去洗个澡,然后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小娴答应了。随后你让小娴在听到有服务生敲门之后去把门打开,让服务生进来打扫卫生。在打扫过程中,可以去看电视,以此形成死角。去了浴室之后,您很快就把淋浴打开,水流哗哗作响,让小娴产生您正在洗澡的错觉。服务生来了,一切都照常进行。我想不用担心会被发现,因为作为女儿,是不会去开浴室的门的。服务生找了借口去了死者房间,把门带上,您轻而易举从推车里出来,这倒是将死者吓了一跳,您自报身份,更是让死者惊恐,他正想进行反抗,但他忘了一件事,您是警察。所以您依靠格斗术,几秒间将他制服在地。依我猜测,那个写在本子上的线索是因为死者本就坐在书桌前,当看到你出来的时候,急忙写下的。可惜你发现了,当时的你带着愤怒将那张便签纸给撕了,所以便就没有多想。所以就给我钻了空子。gun指枪,它的形象意思是指警察,因为在东都等地区,只有警察才会配备枪支。”
“说了这么多就像讲故事一样。你觉得我是凶手?”
佐里又喝了一口咖啡:“你想一把火烧死他,就像原计划那样,但你考虑到这是酒店,于是你用圆规狠狠地戳进了他的动脉,流血过多而死。但是,你忽然之间想到了你那已经过世的妹妹,所以你还是放了火。在火势快要蔓延时,你用旁边的矿泉水桶扑灭了火。再出去的时候你用了同样的办法,只是你给青森岸瓦先生留了门。当处于视觉盲区时,你用口香糖黏在了门边上,致使门无法成功关上,但从表面看来已经关上了。之后,青森先生装作敲门的样子,以自演的形式装出里面有人开门,这是因为监控根本拍不到。几分钟后,青森先生出来了。青森先生的这一幕只是让警方产生错觉,就是当时的死者还活着。”
“佐里,你是个侦探,但这些都是你的推理,你有证据吗?”
“你所躲藏的推车里面的横板有些向下弯曲,与其他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这就证明这里曾放过重物,但其他推车都没有这种现象,这就说明放的不是物品,而是里面曾经藏着一个人。当然,这只供推理依据,并不是决定性证据。”
“还有,根据我的调查,青森先生是您妹妹的未婚夫,毛利宗介是您妹妹在美国居住时的管家。对吗?”
中森书新的左手几乎握成了一个拳头:“告诉我,是谁帮你调查到的!”
“It’sasecret。”佐里伸出了食指,摆出了不可说的模样。
“那么,我们继续。第一件案子已经结束了,那就说说第二件。这个就很简单,利用GPS定位,想必您也是个电脑高手吧。只要根据定位判断出死者的位置,就能轻而易举地达到你的目的。所以这一次,您依靠大火将其烧死,并让他感到密室的恐慌感,但并不想让车子爆炸,对吧。当然,在这之前遗留下你的特征性物品,圆规。”
中森书新继续保持沉默,只是不再那么紧张,而是从容淡定。
佐里搅拌着眼前的咖啡,继续道:“第三起案件,我的猜测是这样的:您已经知道井下先生处于一种崩溃状态,很难接近他,所以您匿名打电话告诉他您知道当年的事情,想与他谈谈。为了能够让您封口,他还是放您进了他的门。井下先生的公寓没有那么的豪华,所以没有监控,这使您能更好地实行凶杀方案。我想进门前,您就已经戴上了手套,只是怕指纹暴露。他给您倒了杯茶水,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您端起就喝,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再后来,您用相同的手法将其杀害。之后,您将茶杯洗一洗,确保不会有任何线索遗留后,重新倒了杯茶,并故意只倒一半,然后若无其事地出去了。您算好时间后,在一个公共电话亭匿名打电话,并伪装成其他的声音,引来警察。”
“说了这么多,如果没有决定性证据,全部都是无稽之谈。”中森书新冷冷地道。
佐里微微一笑:“您也知道,井下先生是个非常小心的人,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安全,悄悄地装了一个监控。您可能觉得我在开玩笑,因为您肯定是事先检查无误之后再杀人,对吗?”
说着,佐里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圆球。
“您还记得吗?在电视机旁有一个泰迪熊?”
“之所以那个玩偶看起来很奇怪,是因为它的其中一只眼睛就是监控。一开始我还很好奇,像井下先生如此无聊之人怎会买这种东西。好了,这个证据够了吧?”
中森书新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我猜你已经知道我的杀人动机了吧?”
“大概都知道。”
中森书新没有因为被揭发而有非正常举动,他缓缓道来:中森怜子是中森书新的妹妹,因在美国读书且找到了高薪工作,不久后又拿到了绿卡,所以久住美国。当时,青森岸瓦与中森怜子同在斯坦福大学读书,日久生情,毕业后,成为情侣。
一日,怜子在别墅内,与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边读书边喝茶。“嘭!”三名陌生男子拿着棒球棍一脚踹开了大门。
望着一名男子拎着青森岸瓦的衣领,随手往客厅一侧扔去,怜子吓得连连后退,甚至连救命的叫喊声都发不出。她的下意识就是去抽屉里拿枪,在美国,私闯民宅可以直接将其击毙。
其中一名男子看出了怜子的用意,一个箭步上前,用棒球棍重击怜子。
而在这之前,三名歹徒早就将正在打理花园的青森岸瓦打得头破血流。他就像个死人一样趴在地上,意识极其模糊,想拼着命站起来保护怜子,可再怎么也做不到。他就这么眼睁睁地,模糊地看到三名歹徒对怜子做出了不是人该做的事情。
践踏她,揉捏她!
一切都结束了,三名歹徒拿来汽油桶,在客厅里洒满,放了几把火,没人性地走了。
大火迅速蔓延,如饿狼般侵蚀着屋子。
管家毛利宗介从外面刚刚买菜回来,看到不可收拾的一幕。他丢下所有东西奔向屋子,大火已经将门严严实实地堵住,他什么也不顾了,用花园里的水管浇湿自己并用外套顶在头上,一边往里面跑,一边向里面叫喊:“小姐!小姐!青森先生!”
忽然间,毛利宗介看到了离窗口不远的、奄奄一息的青森岸瓦,他的部分衣服已经被大火灼烧,脸部已是灰蒙蒙一片:“救怜子……”
毛利宗介急忙望向四处,并没有见到怜子的身影。为了不再拖延时间,能救一个是一个,毛利宗介立即带着青森岸瓦逃出了屋子,刚踏出门口,只听“嘭!”的一声,屋子爆炸了,原因大概是煤气吧。
青森岸瓦的确是救出来了,但他的脸已经严重烧伤,永远都不能再恢复了。他告诉从横滨赶来的中森书新:“当时她隐隐约约见到怜子往屋子深处缓慢爬去,却不能去救她,在自己面前,怜子惨遭践踏,也未能阻拦。自己愿意以死去天堂向怜子赔罪。”
法庭上,路人的证词不构成证据,别墅也被烧毁,什么都没有留下。中森书新决定撤诉,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那三人干的。就算是证明了,也要通过十名陪审员才能判处死刑。
于是,他想到要靠他自己来判处他们死刑!
回横滨后,中森书新开始调查案件,发现自己曾经逮捕过这三名歹徒,而当时的他们才18岁,他终于知道这三名歹徒为什么要在美国对怜子下如此毒手!三名歹徒积了14年的怨恨,却去屠杀践踏一个弱小的女子!
复仇的心由此根深蒂固……
而毛利宗介和青森岸瓦因自己的愧疚愿意帮助中森书新,因此成了共犯。但是,为了怜子,中森书新从来都没有让二人动过手,如果案子破了,他要承担一切责任!
此时此刻,佐里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感到惋惜:“那您的妻子,和您的女儿呢?”
“我妻子的工资已经够她们宽裕地生活一辈子了,再加上我已经把我所有的积蓄存在了银行里,存了足足七百万日元,我想已经足够了。”
“您怎么会有这么多积蓄?”
“依靠我的工资是不可能的。其中有一部分是我妹妹留下的。”
“小娴会缺少父爱的。”
“出狱,再见吧。”
说完,藤峰茶作出现在中森书新一旁,中森书新苦笑道:“原来你一早就在录音啊。”
“中森,跟我去自首吧,会判得轻一点。”藤峰茶作沉重地说。
一旁的佐里默默地摘下棒球帽。
……
法庭上,法官严肃判决:“中森书新,因故意杀人罪被捕入狱,宣判有期徒刑30年,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青森岸瓦、毛利宗介因协助主谋,被判此案件之从犯,应当从轻,减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5年,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面对威严的法庭,中森书新昂起了头,义正辞严道:“我向我的妻女忏悔,我向怜子忏悔,但对于我所杀的人,我向他们宣判。”
……
伊藤佐里家。
纯优坐在电脑前,说:“总有一天,像我这样的恐怖分子的结局肯定比他惨多了。”
“纯优,你就不能乐观点吗?”佐里发苦道。
“我的人生就注定是悲哀的。”
“纯优,别这么说自己。”凌子安慰道。
“在报刊上看到他忏悔了,是吗?”
佐里慢步走向窗户,望着蔚蓝的天,道:“忏悔的囚牢……凌子,你说,我是不是也是个杀人凶手?”
凌子立即否决:“当然不是!”
“但我总是利用推理将一个人逼向绝境,哪怕他是个好人。”
纯优意味深长地望着佐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