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商队在草原上疾驰,显得格外突兀。这是此次秘密运输最暴露的一段路程。而且两个车队融合,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复文相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九禾廪运粮的车队并非秘密转运,大大的“箫”字商队大荒中无人不知,虽增了一份防护,却也同时增添了一份份风险。复文相将车队混编在了一起以此掩盖草药的转运。
车队在此休息一番便继续出发了。复文相一边担心魏九和老仆的安危,一边算计着路程。再越过几座丘陵便会到达涕州与薄州交界的地方。只是这交界口有一处丛林和浅湖。也不知接应的人在密林后方还是前方。若真有人觊觎货物,恐怕,密林深处就是下手的最好的地点。
复文相在出门前已经熟背了所有路线,他本可以选择一条险要近路的。但是他现在身后是两支车队,也只能按照常规路线来走。
商队行至到密林时,天已经渐渐黑了。复文相交代车队做好戒备,以防有什么危险。
果真,车队刚一入密林复文相就觉得有些不对,这天还没全黑,鸟兽竟然没有活动的迹象,整个密林之中连一声虫鸣都听不到,安静得实在不正常。想到这,复文相紧忙交代车队停止了前行。
见他下了马车,随从都围了过来劝道,“公子,您还是先上车吧。”
复文相没有听人劝阻,而是小心听着周围动静,杂草唰唰浮响,树枝轻轻摇曳,风被树遮挡,草会有如此响动,定是有人在暗处活动。想到这,复文相便大声道,“什么人,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密林深处便有火光亮了起来。一群蒙面黑衣人向着车队合围而来,各个手中弯弓搭箭摆出了一副蓄势待发的姿势。
车队众人也都提起了武器。
复文相心中虽然紧张,但他也强行让自己沉定下来,向着围来的人道,“各位,在下愚钝,不知你们这是为何?”
对方头目直接站了出来放声道,“把粮食留下。”
按理说,凌潇阁的货物普通人定不敢觊觎。这里有人敢明目张胆来抢,来人应该也绝非一般。复文相更不敢怠慢。
“你们可知,这批粮食,是凌潇阁向王朝缴纳用来赈灾的。官粮你们也敢抢?”复文相的话语温和,但重点都被他点了出来。他想试探一下对方的身份。
果真,此话一出,远处的人开始窸窸窣窣起来。
“凌潇阁的?”
“王朝赈灾?”
“老大,车帘上确实写着潇字。”
……
复文相一听对面嘀咕便已猜出来者并不是早有预谋,他心中这才稍稍安定。
对方领头人大喝道,“我管你们什么人,把货物留下,不然就把命一起留下。”
对方语气强硬,但复文相还是捕捉到了那声音中的紧张。心中立即断定,这帮人只是普通匪盗而已。说话强硬也是为了给他的下属们提气。
不过复文相也只是一个空架子。凌潇阁商队的实力或许是有的,但是没有魏九在这里带队,他心中自然没有底气。更何况,药材还混在粮队之中。
“你们当真要动手?”复文相喝道。这句话是想给对方一个警告。
对方一听他的话,顿时气势弱了几分。复文相不等对方回答继续道,“我原本不想伤人,但你们执迷不悟,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复文相说着,向后一退,对后面人道,“不留活口。”
他是在威吓对方,气势上不能让步。他的目的,自然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谁知,一支冷箭在远处的火光中一闪竟然向他射了过来。凌潇阁的商队都不是泛泛之辈,早就有人护在了复文相身边,将那支飞来的箭矢劈成了两截。
对面的人一看有人放箭,也都将手中绷紧的弓一松,如雨的飞箭向着商队扑了过来。对面领头的都没来得及反应下令,一时气得直喊住手,可是为时已晚。
复文相心下吃惊,这一瞬间的变故是他没有想到的。实际上,跟不懂规则的人打交道才最危险,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人,好恐吓,也最不好掌握。
眼看箭簇已经到了眼前,避无可避,谁知即将落下的箭矢忽然被一团黑雾裹挟。那飞来的箭雨一阵噼噼啪啪声过后纷纷落在了商队前面。
放箭的人被这场景吓坏了,都开始缓缓向后退去。
复文相更是惊骇,回头看向商队众人,见他们表情从容淡定,猜到可能是商队中有什么暗器。
只在这时,对面传来一阵骚动,“啊——啊——”一阵惨叫传来。还没等复文相反应怎么回事,一个人已经闪在了自己面前。
来人正是燕小炳,虽然阳城城外燕小炳就见过复文相,但是复文相却没有见过他。在广源台上凌潇阁的人众多,他也并没有注意。燕小炳又背对着自己,他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就在此时,对面上百黑衣人,嘶嘶嘶——衣服和脸上的面罩都开始碎裂。有些人竟然就那么赤条条地站在众人面前,手上还举着火把。滑稽样子给自己人和复文相这边的商队引来一阵哄笑。
“凌潇阁的货物你们也敢觊觎,你们是什么人?”燕小炳向对面喝道。
刚刚那个领头的一听,抬腿便要逃走。燕小炳手中闪出一道黑光,人也紧随其后到了那人背后,一刃抵在了他的背上。
“饶了我们,我们只是缺粮,我们不知道是凌潇阁的商队……”那人也没敢回头,一下瘫了下去求饶道。
“你们是哪里的?”燕小炳问道。
“薄州,穷原……”
“已经有人给你们疫区送粮了,为什么还出来抢?”
“没有,没有人送粮。”被挟的人带着哭腔道。
“唉,你们回去吧,粮食这几日就会到。”燕小炳说完,收了手中黑刃转身向复文相走了过去。
“燕堂主。”凌潇阁众人齐齐向他俯身一拜。
复文相这才心安,忙从怀中取出魏九交给他的令牌道,“魏姑娘在涕州密林被黑雾缠住了,让我带商队与您接应。”
见燕小炳一蹙眉,复文相忙将自己车队与魏九相遇的事情向他说了一通。
燕小炳听完,又将令牌交给了他,对他施了一礼,“这林中障碍我都已经清了,你过了边界,凌潇阁还会有人接应你。我要去接应一下九儿和您的老仆。这段路程就拜托复公子了。”
复文相并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看来,凌潇阁的人果真重情重义,魏九与卓叔的身份都是下人,燕小炳能将粮食交给外人手里也要去接应他们,这也让他没有想到。
燕小炳看复文相应下此事,向他告辞后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