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笛音隐隐从耳边传来,脆音广韵,掠过山涧水流,微弹而回,含宫咀徵悠悠何在?
芜幽猛然睁开眼睛,芳草花香扑鼻而来,硗瘠山涧,竹树清泉,自己置身之处,竟如绵绵画卷一般。
笛声依然,芜幽顺音望去,前方崖边,正站着一个白衣少年,身姿凛然,手打竹笛。
笛音回叠于山涧之间,似数笛齐鸣,脆音不绝于耳,如钧天之乐。
山涧上空,时而飞来几只仙鹤,展翅拍合间与笛音共鸣,应节起舞,姿态万千。
“这是哪?”芜幽不禁在心中问道。
笛声突然停了,那少年似听到芜幽心中所问,猛然回头警惕道:“是谁?”
芜幽心中一紧,忙后退了一步。
两人只有十几步远的距离,可那少年却像是看不到她,抬眼四处寻望起来。
只这少年转身间,芜幽便认出他来,心中不禁道了一声:“尘潇——”
“谁?”那少年又向芜幽的方向问道。
“尘潇——”
忽然,芜幽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她回头与少年尘潇同时向那声音处望去,只见一个满身黑衣的女子气喘吁吁向这边跑来,她的黑纱在风中微浮,体态在飞跑中尽显妖娆。
只是那女子原本身影极远,几个闪身竟跑到了芜幽跟前。
芜幽一慌,本想侧身躲开,谁知她竟然从芜幽身体里穿了过去,眨眼间便站在了少年尘潇面前。
“我就猜你小子会在这里。”
那女子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抽出背后的长刀杵在地上,气喘吁吁道。
没等尘潇说话,她又边喘息边道:“你,你们师,师徒,为什么老,老是喜欢来这么高的地方。”
说罢,她手一抬,将那长刀随手掷在了身边的草地上,挥袍坐下仰望着尘潇。
“你去哪了?”尘潇问道,略显着急。
“额——我——教中最近有任务,我去办事了。”女子的回答显得有些遮掩。
又没等尘潇说话,她慌忙转移话题道:“啊,对啦!先不要问我,你师父呐?我今天传了一天的回音决他都没理我,他去哪啦?”
尘潇眉头微皱,道:“师父受伤了。”
“什么?受伤了?”那女子腾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一手搭在尘潇肩上,一脸紧张道:“怎么回事?严重么?”
“我也不知道,师父回来就进了剑魂殿没有出来。不过,看他的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尘潇道。
女子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但脸上表情还是略显严肃,手从尘潇肩膀上轻轻挪开,转身自言自语嘀咕道:“难道是他?不能吧?不会的!”
“是谁?”尘潇追问。
“额,那个,没谁。”女子慌忙掩饰道。
芜幽已经认出,这女子正是在死狱中那妖媚女子,样貌年纪都与死狱中所见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眼前少年模样的尘潇,看上去却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你不在这些天,师父到处在找你。”尘潇又道。
那女子脸上突然浮现出惊喜,忙追问:“真的么?他是不是很紧张?他都说些什么没有?”
“只说有要紧事与你说,但并没告诉我什么事。”
女子嘴一努,立刻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态道:“就知道,没事他才不会找我,哼!”
“哎,他什么时候出来?要不,你偷偷带我去剑魂殿怎么样?”
尘潇忙摇头道:“这可不行,别说你不是本派中人,就算是,剑魂殿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你们昆吾派怎么那么多规矩,你不带我,我自己想办法。”说着,女子脚尖一挑,便把地上的长刀带了起来,她伸手接住转身就要离开。
“你别胡闹,师父这次受伤虽然不重,但这件事蹊跷。你不要再添乱了。”尘潇急道。
“添乱?哼!”女子脸色一沉,转过身去,双手抱在胸前一本正经道:“你小子真是长本事了啊?敢教训起我来啦?”
“我哪里敢。”尘潇微微低头抿了抿嘴。
女子见状,嘴一咧笑道:“跟你开玩笑哒,看把你吓的。”说着,女子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只是担心他,哎,算了。就算我去了,他也不会见我的。”
“这样吧,他一出来,你立刻通知我怎么样?”
“嗯。”尘潇点了点头。
芜幽一直看着两人对话,忽然感到自己身体像被谁一把抓住,使劲将自己像上空扯去,她试图挣扎,却抵不过那股力量。眼前的两人渐渐模糊了……
再睁开眼睛时,芜幽发现自己正坐在尘潇身前,琴箫一手扯着她的一只手腕,另一只手点在她的后背上。
到客栈后琴箫直接将抓来的男子丢进尘潇隔壁的一间客房里,点了他的睡穴便同凛笙去了尘潇的房间。
两人叫半天门里面竟然毫无动静,情急之下琴箫一掌将门劈开。走进卧房才看到芜幽正在为尘潇输真气。
只见他二人周身隐约有红金两道光芒缠绕。
琴箫觉得有些奇怪,上前忽见芜幽十指之上布满了血丝,心中一惊。
忙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微闭上眼睛,感应出一丝灵光断了她正在输出的那股神气,又一手封住了她的心神。
只见尘潇身上的九枚银针齐齐拔出幻成一枚钻入了芜幽额间。
琴箫和凛笙看了这场景后都是吃惊。
琴箫吃惊是她虽在皇陵内见过芜幽额间飞针,可这九针合一她竟没有想到,一时间心中疑云重重。
凛笙吃惊自然是害怕这伏羲九针被琴箫认出来。
两人心中各有疑虑之时,芜幽便醒了过来。
她望着琴箫,浑身一软已是汗流浃背,便一头栽在了琴箫怀里。凛笙在一旁看着慌急错乱,一手扶住尘潇,将他轻轻扶躺在了床榻上。
“你怎么样?”琴箫想探查芜幽的脉象,芜幽急忙将手抽了回来,轻声道:“没事。”
说完又看向尘潇,见他气息平稳,心中才略微安定。
起身下床坐在了桌旁。
“刚刚怎么回事?”凛笙急忙上前道。
芜幽道:“没什么事,刚刚输入真气有些疲乏而已。”
琴箫见她这么一说,便似乎猜到她为什么给凛笙开了那么一个药方子,在一旁浅笑一声道:“芜幽姑娘医术果然非同一般,连回阳九针这种失传已久的针法都施得。”
“回阳九针?”凛笙惊道。
他是没听过这种针法,但这名字倒是让他不觉心中有些不安。
芜幽笑道:“这回阳九针也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奇,只是固魄稳魂却比法术更稳妥些。”
“哦?”一听芜幽的解释,琴箫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知道她是不想让凛笙知道尘潇的伤势。只是她还没有探得尘潇脉象,具体情况她也不了解。
凛笙听完也不想再多问,慌忙道:“你那药方中有两味药我买不到。”
“怎么?买不到?”
“这仙药,人间哪有?”凛笙道。
琴箫见芜幽一时语塞笑道:“那方子我看了,没有那两味药也可,你去安排人煎了,顺便去看看那个小子,别让他跑了。尘潇就交给我们吧。”
凛笙见尘潇气息平稳,也不耽搁,起身去找人煎药了。
“他这邪毒怎么回事?”琴箫见凛笙一走,才到尘潇面前探了探脉,蹙眉向芜幽问道。
“我不知。”
“不知?”琴箫疑道。
芜幽知道,凭琴箫的医术她想隐瞒尘潇体内邪毒也不可能,便大致与琴箫讲了尘潇这多年邪毒,又简单说了从天牢出来后才引起的上浮。
琴箫一听脸上表情愕然,呆在尘潇床边半晌,叹气道:“这么危险,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反倒是外人皆知,何苦呢?”琴箫的语气带着几分温怒。
“他自有他的道理,希望琴箫掌针也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
听芜幽的话,琴箫微眯了一下眼睛轻轻道:“你倒是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