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三人便押着两车货物向次州赶去。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次州。
沿着一条绵长的小路可以看到前方有两根高耸的石柱,走进看来,两根石柱上面横着一个半弧形的石匾,正刻着三个字“池瑶镇”。
进入石门后便是一座短石桥,石桥架在一条碧绿的小河之上,微波起伏,正有船者持桨摇舟,嘴中唱着曲子从桥洞中穿过。
通过小桥就进入了镇中,路上虽也热闹非凡,可与阳城却是两种不同的气氛。
这里的人明显更儒雅的多,连叫卖的商贩都是妙词连连。
路上行人穿着都非常讲究,轻纱、丝绸到处可见。
路旁的植物大多较矮,水润充盈。行人个个皮肤白皙盈透,男子则温文尔雅,女子则羞羞怯怯,孩童或嬉戏打闹,老人或捋胡说书或摇扇对弈,好一处风土人情。
入镇之后,三人与雇佣的车夫都下了车,缓行于人群之中。
这种氛围,再不适合急急赶路。
尘潇走在前面道:“你们若累了,先找间客栈休息,我把这些货送过去。”
凛笙一斜眼道:“我们不累,哦?”说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芜幽。
芜幽嗯了一声。
“那好。”尘潇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
每年这个时候乐坊都要定一批粮食,他查阅账簿刚好没有送来,便找魏禾应了押运之事,自然是要探查一下这魔音魂魄的作用。
车马行至水道一侧,显得有些狭窄。这一侧是一排排歇脚的茶水铺子,正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或饮茶或饮酒,或畅谈或独自欣赏美景。
凛笙与芜幽见这一番景象心中各有喜欢。
凛笙不禁感叹道:“都说次州有人间绝景,今日一来,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啊!”
一刻钟后尘潇便指挥货车停在了一处别院旁。
这院墙高耸,房屋外墙壁直侵入碧水之中,墙上爬着斑斑驳驳的苔痕,看上去就像刻意在上面作的画一样。
三人行入了院中,芜幽环顾着四周,只见规整的院落正面便是一间房屋,房屋门额上正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刻着“池瑶乐坊”几个字。
芜幽和凛笙随着尘潇穿过这间房,原来房屋前后通透,里面虽然布置精巧却只是一条廊子,房屋后面才是别有洞天。
地上是卵石铺设成的花纹,颜色搭配巧妙,图案规整,看上去像是开了满地花朵一样。
一条窄路两侧种着次州特有的青竹,青竹排排直立显得短短的小路看上去既幽深又绵长。
小路前方便是一座圆形石门,石门内透过一座假山,假山旁种着几棵树木,不知哪里引来的泉水正孜孜从假山的石缝中涌出,远观上去竟然是一副天然山水佳作。
走过圆形石门,右侧便看到一间宽敞的房屋,见几人进来,里面笑盈盈地走出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青衫绿裙头上挽着一条红发带,聘聘婷婷地走向三人,双手合在腰间作了个揖,道:“公子来了。”说着将目光瞥向凛笙和芜幽羞怯一笑。
“月痕姑娘近来可好?”尘潇拱手寒暄道。
月痕轻轻点头,羞羞怯怯地嗯了一声,伸手引三人入室内。
室内两侧是竹制的柜台,柜台与墙壁上都展示着一排排大小各异的竹笛,正前方放着竹桌竹椅和茶具。
“我替九禾廩运来两车粮食,放在何处我让人抬进来。”
月痕脸上露出惊疑,但没有问什么道:“后院仓坊。”
说完便换来几个仆役,凛笙也不等尘潇发话,带着仆役自行去抬粮食了。
“乐伯可在?”尘潇低声问道。
“爷爷回晚翠山取材去了,不在坊内。”月痕抬头看了尘潇一眼又羞怯的低声道:“不过爷爷知道公子会来取笛,已经将公子的竹笛做好了。”
又转身指着竹椅对芜幽道,“请先坐这休息一下吧。公子请随我来。”引着尘潇向后院走去。
芜幽没有坐下,而是环顾了一下这屋子,在两侧的柜台旁认真观察着摆放的竹笛,不知为何,心中又浮上一层熟悉感。
这时,凛笙对接完抬粮食的事情便匆匆回来了,也不多说便到了茶桌旁倒了两杯茶对芜幽道:“坐呀。”
芜幽看向凛笙,刚好见到他身后的墙角处立着一把长笛,心中好奇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拿了起来,发现这并非笛子,而是一把竹箫。
只是这把竹箫偏细,竟然是稀有的湘妃竹所制,九节十目实属难得,芜幽用手轻轻抚摸,只见箫尾处刻着两个字“音缘”。
芜幽心下正琢磨着手中这把竹箫,忽然一曲悠悠扬扬的笛声飘进屋来,这笛声忽远忽近,忽而柔和,忽而凄美,如玉相击,如水流潺潺听得竟然让人心头虚实不定,醉意绵绵。
芜幽正独自沉醉,凛笙在一旁便眯着眼睛道:“多久没听到尘潇的笛声了。”
说话间笛声已经停了,芜幽转过身看着凛笙刚要问什么,尘潇与月痕便一前一后进了屋中。
“月痕姑娘,我这次有事在身,不能等乐伯回来亲自道谢了,请姑娘帮我谢谢乐伯,还托请月痕姑娘传达我所查之事。”
“公子是店里的老顾客了,何必这么客气。我会把话转达给爷爷的。”两人说完话便同时看向凛笙与芜幽。
芜幽仔细打量了这位姑娘,只见她眉头微锁似乎带着一丝愁容,虽然长得水水嫩嫩但脸色偏暗,刚刚看到她行路柔柔弱弱似一股风就能吹倒一样。便走上前去问道,“姑娘一副病态,最近可是哪里不舒服?”
三人听得芜幽的话均是一怔,月痕看了一眼尘潇,转眼对芜幽缓缓说道:“我从小身子就弱,所以经常生病。”
“我来为你诊下脉吧!”月痕见芜幽要给自己诊脉忙向后退了一步。
“芜幽姑娘是我请来的大夫,医术高明,月痕姑娘若有病在身就让芜幽帮你看看。”尘潇在一旁解释道。
月痕对芜幽作了个揖道:“谢谢芜幽姑娘,诊脉就不用了。月痕早产,生来体质羸弱。眼下身子并没有不舒服,所以不劳烦姑娘费心了。”
话说到此,芜幽觉得奇怪,一边思量这姑娘为何不愿意自己为其诊脉,手中却不自觉的盘起箫来。
“你喜欢这个?”尘潇问道。
芜幽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在这把竹箫上。
没等芜幽回答,尘潇转身向月痕道:“不知这把竹箫可不可以卖给我。”
月痕笑道:“这把琴箫是多年前有人定制的,可一直没有来取。既然姑娘喜欢,这说明它与姑娘有缘,拿去便是了。”
“这——”芜幽到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爷爷很少做竹制的箫,而且这样的乐器也很少有人吹奏。不过听爷爷说这材料是他与一个人同时发现的,两人为了争这材料下了赌局,结果爷爷输了,便答应对方为他做一把竹箫。只是许多年过去,那人都没有来取,想必是忘了这回事。所以这把箫便一直放在这里。爷爷说,如果遇到有缘的人送了便是。”
“我……不会吹奏……”芜幽尴尬道。
“没关系,既然喜欢就拿着吧。”说着尘潇从衣袋里拿出银钱交给月痕笑道:“这算是我送给芜幽姑娘的,所以这钱月痕姑娘请收下。”凛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先行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