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客官,可是要买粮食?”见尘潇一行人进来,一位身着灰袍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掌柜迎了上来。
厅内空旷简单,进门正对着一个深褐色大柜台,柜台后面墙上挂着一块翠玉雕刻的有半张柜台大的一个“潇”字。
四周墙面打着几排可抽拉的大木格子,分别以四时为序排列,里面盛满应季的各种粮食。正有几个购买者在与柜员谈价。
厅内正中间修了一个小型的方形水池,池中用石块堆积出一处假山,假山上长满了青苔,水从假山的山顶落入池中成一方瀑布之势。
瀑布前方栽着一棵小树,有几只石刻的仙鹤或饮水或展翅,假山的山顶处还有一只在起舞。
这一方山水鹤舞活生生,巧盈盈正是这厅堂中的一处绝佳美景。
美景前有顾客在观赏,有孩子蹲在地上撩水玩,给这景色增添了不少热闹。
这后方的十几步处立了一个山水鹤舞的屏风,隐约可看到后面有待客的茶桌和通往后院的门廊。
见掌柜迎了上来,凛笙望着尘潇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应对。
只见那掌柜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尘潇,忽然一拍手道:“哎呀!小尘?”
“小——尘?”凛笙瞪眼看着尘潇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一时忍住了笑意。
芜幽也很惊讶,还好轻纱遮着脸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只见那掌柜扯着尘潇的衣服上下抚摸打量,惊叹道:“你这身打扮,我都认不出你来了,你这是——在咱们阁里当上差啦?我就说么,你气质不凡,就不是普通人的相貌。”掌柜也不管凛笙和芜幽,扯着尘潇往屏风后面走。
尘潇立住道:“魏叔,没当什么差,这次是随咱们青云堂主出来办事,刚好路过阳城,来这休息两日。”说着已经将凛笙扯在了面前。
“青云堂主?”
“对,这位是咱们凌潇阁云役分堂的青云堂主。”
“啊呀!”掌柜听完介绍先是惊讶,又紧忙拱手拜道:“在下是咱们九禾廪阳城分部的管事魏禾,今日不知青云堂主驾到也没有准备,这可失礼了。”
凛笙忙搀扶起魏禾道:“您客气了,是我们来之前没跟您打招呼。我叫青云凛笙,您叫我凛笙就行。”说完,从腰间取下一块圆玉让魏禾核实。
魏禾验证完圆玉便引着几人走到了茶桌旁坐落,魏禾看着芜幽道:“这位是?”
“这位是芜幽姑娘,是我们的朋友,也是咱们凌潇阁的贵客。”凛笙道。
魏禾对芜幽拱了拱手道:“你们先坐着,我让九儿准备吃的,今晚我陪各位喝点儿。”说着转身进了里院。
人一走,凛笙噗嗤一声乐出声来,介于厅内还有其他柜员和客人也不敢大声,嗤笑着道:“小——尘,哈哈……”
尘潇瞥了他一眼喝了两口茶水。
芜幽道:“你这身份隐瞒的着实让人惊讶。”
凛笙搓手道:“原来总部那些人口中的小尘竟然是你?噗——”
凛笙还是忍不住将茶水喷了出来。
“行了,笑够了,晚上的应酬就归你来处理。还有,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和入城前与你说的话。我要休息两日,你们不要走远。”
凛笙收回了刚才的玩笑表情道:“你没事吧?”
“要不我帮你看看?”芜幽想给尘潇诊脉,尘潇淡淡道:“没事,疲惫而已。”
芜幽虽觉得不妙,但知道尘潇不愿让凛笙知道他体内邪毒之事,就没有再多问。
这时魏禾安排完事情走了进来道:“我已经安排人收拾好住处了,青云堂主,你们若累了可以先去休息,等饭食好了我唤你们。”
凛笙望了一眼尘潇,将他交代的事情与魏禾说了一通。
魏禾微微蹙起眉头道:“青云堂主您有所不知,自打城外有流民开始齐堂主就安排九禾廩带头施过粥米,但这流民越来越多,而且城中人听说我们出去与那些流民接触,都不敢来买我们的粮食了。所以我们也就不做了。至于官差,按你们说应该是新来了一批,明日我会安排人把相应的东西送到。”
尘潇一听蹙了蹙眉问道:“那这城外流民可与瘟疫有关?”
魏禾叹气道:“正是,阳城周围有两个村庄发现了这疫病,其他村庄和部族就封闭了,拒绝一切外出人员回去。这些人都是外出办事回不了家又无处可去的。”
尘潇听完看了凛笙一眼,凛笙会意道:“我们已经答应官差遣散流民,不如此事我晚上悄悄带人去办,魏掌柜可派些人手给我?”
魏禾一听忙道:“这怎么能劳烦您亲自来办呢,一会我传消息给齐堂主请示一下,放心,今晚就差人去把此事办了。”
“不过,这流民是清不完的,过几日他们还会回来。”
“躲几日也好,如果官兵清缴,恐怕要闹出人命。”尘潇叹道。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
“魏叔,我可不可以借清净斋用两日?”尘潇道。
“清净斋?”魏禾心中一凛,这清净斋是九禾廪封闭的院落,也是齐堂主来阳城的专用住所。虽然他与小尘相熟,但小尘毕竟是凌潇阁一个外门杂役,这可让他有些为难。
“那个,招待贵客得用清净斋,魏掌柜可行个方便?”
也不等魏禾回答,凛笙把他拉到了一边小声道:“叔,最近我们出来办差受了不少累,就想清静清静。咱们家齐堂主也没那么小气。就让我们住几日,回头我跟他说。”
“这……”
“就这么定了。”也不等魏禾答应,凛笙便示意他带路。
魏禾毫无办法只得带着几个人去了清净斋。
清净斋的院落也设置着假山与仙鹤,这着实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和喜好。再结合尘潇身上隐匿的鹤舞暗纹芜幽便猜这是他的手笔。
清净斋内刚好三间房,一间是账务室,一间是会客厅,一间自然就是休息室。
“你们两个各选一室,剩下一间给我就好。”尘潇道。
魏禾在这里凛笙也不敢多让,账房他是不敢去的,就把休息卧房让给了芜幽,自己选了会客厅。
魏禾总觉得小尘今日与以前来很不一样,介于凛笙在此也不敢多说。
尘潇知道账房重地是不能随便让人住的,只说自己可在会客厅偏间与凛笙同住。待魏禾走了才选了账房。
“尘潇,你真的没事么?”凛笙问道。
“没事,这两日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晚上不要贪杯。”说完转身进了账房。
芜幽心中觉得不妥,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叹了口气。
到了晚上,魏禾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他一心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魏九许配给小尘,这主意已经不是打了一年两年了。
一听说小尘不来,觉得大煞风景。
魏禾在吃饭时告诉凛笙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三人都没什么兴致吃饭。
凛笙小酌两杯便带着芜幽出门闲逛去了。
原本进城时将要下雨,谁知这天气变幻多端,雨没下成,晚上到晴了起来。
“如今我还没弄明白,这凌潇阁,九禾廩还有你们说的都广野都是怎么回事。”
见芜幽对自己也有问题,凛笙来了兴致,解释道:“凌潇阁你知道的是势力,九禾廩是销售粮食的商铺,都广野是种粮食的土地。九禾廩与都广野归咱们凌潇阁掌管。所以有人称我们是大荒第一粮商。”
“原来如此。这粮食可是百姓之根本,我还以为这些都要掌握在王朝手中。”
凛笙愤愤道:“哼,泰康那个老混蛋,除了美女珍馐奢华享乐,他还愿意掌握什么?别说这粮食,就这军备都已经快易主了。”
芜幽倒是觉得凛笙这一番话可有些不妥,不由得瞥了瞥周围。
还好周围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几个摊位老板忙着收摊也没注意谁都在谈些什么。
便道:“你说这话不怕引火烧身啦?”
凛笙也觉得自己有些任意妄为了忙捂了捂嘴。
芜幽笑道:“有时候你意气用事的样子,也蛮可爱的。”
一听芜幽夸自己凛笙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你们刚刚提到的齐堂主是谁?我看魏老板做事情都是请示他而不是尘潇?”
“你说齐峰峦那板脸王?他可厉害喽,负责掌管凌潇阁里里外外一切事物。这外面的人有人不认识尘潇,但是没人不认识齐峰峦。所以到了凌潇阁不要招惹他,反正我是怕他的。”凛笙说到这还假装打了个寒战。
“尘潇不亲自管这些?”
“尘潇行事低调,从不亲自管理事物。”
“竟然还能这样,放心把手里事物全权交给一个人管理,他也不担心这阁主的位置坐不稳。”
“你开什么玩笑?”凛笙转身走在芜幽前面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道:“尘潇的地位是谁都能撼动的?”
说着,凛笙又转过身去走在芜幽侧面继续道:“你有所不知,这大荒势力多的你都记不住,但大势力就那么几个。这些大势力主为人都很低调,除了九重阙那个傻子以外都跟尘潇一样从不露面。都是知其名没见过其人。但这些名字,才是一个势力地位的根本。”
“我虽来凌潇阁时间不长,除了自己负责的事物也很少打听其它事情,但是凌潇阁上下有序内部和谐,外部中立,还能把握这民之根本,除了尘潇,没人能做得到。”
说完上面的话凛笙深深吐了一口气道:“按人数算,凌潇阁算不得大势力。但地位可不比那几个大势力低。”
夜空繁星闪闪,月亮挂在前方主城楼的残垣断臂上。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古都皇城角下。